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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夫人娓娓道:“那时候我跟你父亲就已经有婚约了,但是那晚上在山上,我们却真的是并未有任何越据的行为,你父亲敬我爱我,那时我们是发乎情、止乎礼,当真没有半分唐突的。你爷爷罚了你父亲之后,就来了我家里,更你姥爷商量啥时候给我们俩办婚事啦。”说到这里,脸上有了绯红的颜色,颇有些羞答答的。
清婉笑道:“父亲那时心里定是很欢喜的罢,就算是在祖宗的牌位前跪着,估计心里也是乐滋滋的了。”
傅夫人赧然一笑,道:“成亲之后,他待我也是一如既往。今世能够遇到这样的男子,是我的福气。”
清婉听了,紧紧握了傅夫人的手,道:“父亲这般疼爱母亲,如今他在天有灵,必也是希望母亲能够开心平安的。”
傅夫人眼角有些湿润,点头道:“初时,我也是恨不得跟了他去了,只是放心不下你。这几日,我念了佛经,越发觉得心里安宁了,不再是往日般惶惶惑惑的。就是如此这般的每日里供佛诵经,竟也是不错的,方才悟到恒指禅师送这佛经佛珠来的意味。”
清婉点头道:“是呢。逝者已逝,母亲还有婉儿,还是要看开些,好好保养身体才是。”
傅夫人道:“是了,我还要看着婉儿成人的。今日你来,我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清婉道:“母亲请讲。”
傅夫人道:“你本是女孩儿,从小也请了先生在家里的私塾学过,按说女孩子多少识得几个字也就行了的。只是如今你既伴了男装,日后少不得要处理些生意上的事务,还是要多读些书才好。”
清婉心想:我读的书还少么?从七岁开始上一年级,到穿越前,自己都读了二十多年书了,读过的书都能装上好几麻袋了。当然,这话不能在这里说。因此只是恭顺地点头,敬待下文。
傅夫人继续道:“我想着让你到城里的金陵书院去读书。那里面的朱先生是饱学鸿儒,在文士里面很有些威望,且治学严谨,是难得的良师。我倒也不是盼得你去考个什么状元榜眼的回来,只是跟着这样的老师多学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也是好的,日后你处理家里的生意,也好有些分寸的。”
清婉点头道:“一切都凭母亲做主。”对于去读书,她既不排斥也不欢喜,因为她已经拥有了许多这个时代的人所不知道的知识,并不一定非要去上什么书院不可。只是傅夫人身体不好,自己不能不听话,并且,去书院读书,也可以借此了解一下这里的环境和社会状况,好让自己更快地适应这个朝代,想到此,她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傅夫人道:“你既没有异议,明日便着人去书院里报了名去,再找个好日子,去拜见先生罢。”
清婉点头,道:“我明日便与焦妈妈说了。只是我既要去读书,可是要带书童的罢?那里面都是男子,我若只带了英姑或碧儿过去,恐怕也不方便。”
傅夫人道:“这一点我也已经想到了,就让二门外的陈七带你上学,再找上几个伶俐的小厮跟着,英姑也跟着,也扮了男装,权作你的书童,负责贴身伺候你。总而言之,不能让别人欺负了我的心肝宝贝去。”
清婉道:“还有一个人,我想让他跟着我。”
傅夫人道:“是谁?说来听听。”
清婉道:“就是前几日我跟你说的程木,这人老实厚道,忠厚可靠,并且还会些功夫,够忠心,若是有他保护,想来会好一些。”
傅夫人道:“可是你前段时间在程大的庄院里捡来的少年?也罢了,听说这孩子也不错,便让他跟着你跑跑腿长些见识也好。这金陵书院中也是有些纨绔子弟的,骄纵跋扈,身边也不乏打手,多一个会些功夫的人在你身边,我也好放心些。”
次日,管家按照吩咐,来到金陵书院办妥了程序,缴纳了学费,并采购了上学必备的笔墨纸砚等物。
再过了几日,着了男装的清婉携了英姑、程木,由陈七领了几个得力的小厮护送着,浩浩荡荡来到金陵书院报到。
金陵书院位于城西,背山面水,风水极好,周围绿树成荫,环境安谧,确实是读书的绝佳地方。这金陵书院并非公办,而是城中的富商们集资而建的贵族学校,院董们花了巨资买了这块背山面水的好地皮,只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在此风水宝地读书可以出人头地。
书院的学费是每年二百两纹银,相当于普通家庭几年的花销,算起来很是不菲,绝非一般的生员可以负担的起的,因此来这里读书的大多是富商子弟。这些富商供孩子读书,也不一定是要孩子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学些做人做事的道理,结交些富家子弟,以后好子承父业继续经商,所以只需缴纳了不菲的学费,就可以入学读书,不必像公学那般还要辛苦考试过关方可,因此,这书院中确如傅夫人所说,不乏些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
就连书院中的朱先生,也是院董们花了巨资请来的。书院建立伊始,有些清流人士对朱先生受聘很是惊讶轻视:向来自付才高八斗、品格清高的朱先生怎能为五斗米折腰,为着区区黄白之物就委身到这所尽是些纨绔子弟的书院执教?
书院开学之前,又公布了一道公告,这才让这些清流们由轻视改为敬佩:书院向全城的生员招考,只要通过了考试的,不仅不用缴纳学费,书院还有高额助学奖金发放,金额足以让一般的小康人家脸红心跳。此道公告一发,全城的生员们趋之若鹜,全都是冲了这高额助学奖金而来——若是考中,不仅可以有名师指导读书,还有一笔不菲的收入用来补贴家用,何乐而不为?这种好事,又有谁不心动?
有人可能会问,如此高额的助学奖金又出自何方?当然是学院来掏腰包了,学院的院董们都是商贾之家,自然是不会做折本的买卖,他们心里的小算盘也是打得叮当响呢:通过高额助学奖金和大儒朱先生的双重吸引,可以将城里最有学识的生员招致麾下,一来可以提高书院的声誉,自家的子弟从这书院出来,面上的光彩也多添了几分;二则这些有学识的生员都是科举考试的种子选手,将来少不得蟾宫折桂连中三元的,到了那时,被分配到地方任职,就是一方的父母官,自古以来官商合作才好赚钱,有了这同学的情谊,到时候自家的子弟做起生意来也可以更加地如鱼得水,若是刚好跟这做官的同学交情深厚,那就更是有了靠山,可以互为依仗、顺风顺水了。
如此一来,这金陵书院果然一时名声大噪,就连许多外省的生员也慕名前来应试。金陵书院在这生员入试时要求甚严,且绝不准有营私舞弊之举,因而招入的生员皆是才学卓越之人,学院的名声更是一日千里,生源不断。
走进书院的大门,只觉荫凉遍地,一株株的梧桐树枝叶繁茂,迎着清风招展,生员们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来,越发添加了庄重的气息。
清婉在书院杂役的带领下,来到了朱先生的书房,只见偌大一间屋子,中间摆了一个长长的条案,条案上磊了几册书籍,笔架上悬了几样粗细不等的狼毫毛笔,一块方方正正的燮砚,两方玉石的镇纸想来是主人的爱物,浸润油亮,想是多次把玩的结果,几张雪白的宣纸整齐地放在案上,最上面一张上写了“宁静致远”四个大字,字体虬劲有力,若飞龙在天,笔锋潇洒随意,若庄子逍遥,只看这四个大字,便知这朱先生才学不浅,胸中大有丘壑。
一侧的书架上,磊了重重书册,墙上却并未悬挂什么名人书画,其实这倒是挺合清婉的胃口,因为她明白,真正有学识的人,都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而那些喜欢将各色书画杂七杂八地全都挂在书房的人,大多都是些草包之流,悬挂书画不为赏玩只为炫耀,浅薄的很。在书架一侧,悬了一副对联,上书几个遒劲大字:“参天松色千年志,坐听涛声到黄昏。”这副对联出自唐寅的《听涛图》,全诗是:“世事浮沉枉费神,繁华过眼共流云,参天松色千年志,坐听涛声到黄昏。”由这对联之意可知,这朱先生志向高远,是颇有些想法的。
一见这书房的设置,清婉便对朱先生生出不少敬意,心里暗暗庆幸能在此人门下读书,想必会有所收益。这时,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从另一个门走进来,身穿灰布长衫,颌下微髯,头上束了一方书生巾,神情严峻,倒背着手,向清婉身侧的杂役道:“这可是今日新来的学生么?”
杂役赶紧行礼道:“回朱先生的话,这就是今日新来的学生傅文卿,是城南傅家的小公子,前日里已经交了学费的。”这个学校的学生分两类,一类是考试进来的生员,不需要交纳学费,还有助学奖金可拿,都是些有真才实学之人;另一来就是富商子弟,需要缴纳高额学费,不需考试便可入学。杂役这般说,也是意指清婉是富家子弟。
清婉听杂役如此说,已知这人便是朱子文朱先生了,赶紧一揖到地,恭敬道:“学生傅文卿见过先生。”
朱先生听杂役说她是富家子弟,心里便有些不大待见,见她行了这般大礼,脸上才添了些温和的神色,道:“免礼罢!你就是傅文卿?如今几岁了?启蒙了没有?可曾读过什么书?”说话间,踱到桌边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
清婉恭恭敬敬回答道:“回先生的话,学生今年十岁,家里请了私塾启蒙了的,只是学生愚笨,未曾读得多少书,只是念过了《论语》跟《孟子》,还请先生不嫌弃我粗苯,教导于我。”她这说的是实话,虽然在二十一世纪她读到博士学位,算的上是知识分子,但是古代的书籍读得确确实实不多,偶尔读上几本,也都是《灵枢》、《素问》、《黄帝内经》等专业书籍,至于“四书”、“五经”啥的,她是真没有读过,至于《论语》跟《孟子》,那也只是上学时语文课上曾经学过几个片段而已。
(从这一章开始,女主会有一个新的活动地点,那就是“金陵书院”,在书院中,女主会有什么样的奇遇?会发生哪些好玩又好看的故事呢?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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