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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院读书的这段日子,清婉过的倒也充实。虽然在国学上学识有限,但好歹有二十一世纪二十年读书的底子,知识结构完善,因此学起《四书》《五经》来很是顺畅。朱先生看她进步神速,深感欣慰,对她的态度也渐渐温和了不少。只是有两样,一时之间无论如何速成不了:一是书法,这是需要童子功的,尽管她在努力练习,但是一时之间真的长进不大;二是繁体字,经过这大半年的磨练,她倒是能认个大概,背诵讲解也不成问题,就是别让她写,提起笔来,习惯了简体字的她总是不小心就把字的结构给简化了,就为这个,被朱先生训了多次,戒尺也挨过不少,只是这是多年习惯养成,一时又哪里能改得过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俗话说的好,一龙生九种,种种各不同。学院中虽多是些清俊儒雅之人,只是人多了,便不免得有那么一两个的下流人物混迹其中了。清婉本就美貌,如今着了男装,更是显得清俊文雅,兼之因是女扮男装,日常行动持礼自重,混不似男人般豪放,在同窗们看来,不免就有些腼腆羞怯之风了。有些个年轻混账子弟,便错了心思,不免偶动了龙阳之性,心里也做了非分之想。
却说这些子弟都是些平日里混账惯了的,面上虽假说来上学读书,实质里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杂费用不曾比别人少花了一分一毫,学问上却未曾有一丁点的进益,只图结交一些契弟娈童厮混日子取乐。偏生这书院里还真有那些个学生,图了这些混账子弟的银钱和吃穿物品,整日价厮混在一处,挤眉弄眼,设言托意,行些不堪之事,混不管别人议论纷纷。他们见清婉行事文雅,处事腼腆,有些女儿之风,便不免心生了邪意,平日里或言语试探,或挤眉弄眼,意欲将她也拉团。
清婉虽只有十岁,却有着将近三十岁的心智,更兼之在大学里学过了多年的心理学,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她尊重同性恋,却从心底里厌烦这些纯为色欲的无耻之徒。初时,她碍着都是同窗的情意,心里也不欲多惹是生非,对这些人的言语只是恍若不查,暗自逃避开去,只因不想将事情闹大,盼着这些人能够见好就收,不再造次。不想这些子弟反倒以为清婉扭捏,更加地兴起,对她的骚扰也是越发的明显起来。清婉心里不禁厌烦,但这事情又太过腌?,不方便向人诉说,不由得越发恼怒,只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地教训他们一下。
这一日,朱先生讲完一篇《管子》,因另有事要办,便留了一副《山坡羊》的词牌,命学生们填了,次日上学时检查,然后将学中之事交予了另一位教书先生,自己回家办事去了。清婉因觉得有些口渴,便来到教室外面的小阁,英姑早沏好了一壶大红袍,里面加了玫瑰,清婉喝了一盏,仍觉不够,着英姑又斟了一盏,正欲持了茶杯喝时,那茶杯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清婉一惊,转头去看,却是那些子弟中的一个头目名叫钱达的。
这钱达家中开了票号钱庄,也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的,自打进了书院的大门,未曾好生读过一天书,契弟娈童倒是换了不少,整日价的眠花醉柳,混账胡闹,清婉打心底里对他的行径很是看不上,见了他便退避三舍,唯恐招惹了是非。他早对清婉有意,几次言语试探,都被清婉借言避开,他只以为是清婉羞怯,越发的大胆。今日恰逢朱先生不在,没了管束,越发的色胆包天了,他见清婉来到小阁饮茶,以为机会难得,便忙不迭地跟了出来。
茶杯本身不大,被钱达握住了,清婉便忙送了手,淡淡道:“钱兄可也是渴了么?我便让书童另给你倒一碗茶喝罢!”
钱达斜眼看了看清婉,色迷迷地笑道:“傅兄刚喝了的这碗就很好,我便就着这一碗喝了罢?”说到这里,向着清婉抛了一个媚眼儿。
清婉一激灵,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胃里一阵翻涌,强忍住才没有吐出来,冷了脸,道:“你今日可是喝醉了酒么?怎么不着你的书童送一盏醒酒汤来?”
钱达却尤自以为入巷,瞧着清婉,腻声道:“谁要喝那些东西,没滋没味的,只有傅兄喝过的茶,这才是琼浆玉液呢。啧啧啧!闻着就有一股幽香之气,不知是这茶香呢,还是傅兄香!”
英姑也已看出不妥,刚要说话,清婉一把拦住她,向钱达的书童钱兴儿道:“你家公子今日竟是醉了,还不快扶了他回去休息?”
那钱兴儿是久跟了钱达的,如何不知钱达的脾性,亦深知傅家也不是一般人家,轻易招惹不得的,于是过来扶了钱达,口中道:“少爷,您可是不舒服么?小的扶您回去。”清婉则悄声嘱咐英姑出去唤了陈七、程木等过来。
这钱达却以为今日朱先生不在,正是大好的机会,一把推开了钱兴儿,过来拉清婉的手,口中道:“傅兄不必跟我见外,今日便一起去吃酒如何?”
清婉侧身一避,恍若无意间地躲到一侧,脸上寒意渐盛,道:“钱兄既是醉了,我看也不用再回教室,还是让书童陪你回去的好。”
这钱达仗着往日里放肆惯了的,又来拉扯清婉,口中道:“你我已经是几个月的同窗,情谊深厚,怎么今日这般无情?你倒是理一理我呢!”
清婉听他说话越发唐突放肆,不由地怒火中烧,若不是顾忌事情闹大会让母亲担心,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伸手拿了一个茶杯,拿手细细把玩了,再从茶壶中斟了一盏茶,置于桌上,向钱达淡淡道:“想钱家票号声名在外,钱兄什么好茶叶没有喝过,今日既是想喝我家的茶,那也是瞧得起我,如今我亲自斟的这盏茶,钱兄就赏脸喝了罢!”
这时,英姑领了陈七、程木并几个小厮进来,想必他们从英姑口中也略知了这里的大概,个个都是满脸气愤,一副找人算账的架势。清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程木茫然未觉,仍欲上前与钱达理论,被陈七一把拉住,犹自挣脱,陈七只得在他耳边耳语一阵,他这才安静下来,双目紧紧地盯着钱达。
钱达并未察觉陈七等人的异动,只是听了清婉的话后欣喜若狂,捧起那盏茶,仔细端详着,又凑鼻子过去闻了闻,腆着脸道:“傅兄斟的茶,那果真是极香的。”仰了头一饮而尽,向清婉腻笑道:“傅兄请看,我可是喝了。今晚我们便一起去贪欢阁,一醉方休如何?你每日里下了学便骑马回府,也未免太没有意思了,以后你跟了我一起玩乐,包你乐不思蜀。”贪欢阁是这城里有名的青楼。程木听了,脸上肌肉抽动,便欲动手,被陈七摁住了。
清婉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钱达,道:“今日可还没有下学呢,到时候再说吧。”施施然转了身,径向教室走去。钱达也忙不迭地跟上了。
清婉一边走,一边说:“陈七,程木,你们便与书童一起,在小阁等我罢。”小阁与教室只有一墙之隔,若是真有什么动静,他们进来帮忙也来得及。
清婉回到教室,端坐在桌前,抬腕执笔,认真练字,那钱达也回到自己座位前,却不看书,只是腆着脸瞧清婉,清婉恍若不觉,只是稳稳地在那里练字。
先生在台上见钱达左顾右盼,用戒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喝道:“钱达,你在做些甚么?还不好好的准备朱先生留下的考题!”钱达赶紧低头假装看书,心里却早是心猿意马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功夫,教室里突然传出“波……”的一声,紧接着一股恶臭的气味传来。由于各位学生都在温书,所以教室里极是安静,这一声响听来便很是清晰,再闻到恶臭气味,心里更是了然,个个掩了口鼻,面带嫌恶地看着这声音与气味的来源地——钱达。
众学子深受孔孟礼仪教诲,懂得“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道理,虽明白是钱达放了个大臭屁,但若是言讲出来毕竟不雅,有辱斯文,因而虽是心里厌恶,最多也就是用神情表示出来,并未出言指责。
讲台上的先生闻到臭味,心下了然,也只是皱着眉头瞧了瞧钱达,捂着鼻子低下头继续看书。
只见钱达面容扭曲,满脸尴尬,双手捂着肚子,似有难言之隐。过了片刻,又听见“波……”的一声,较前一次声音更大,臭味更浓,众学子纷纷捂着鼻子,扭头看了看钱达,有些个性子急躁的,忍不住出声道:“你若真是吃坏了东西,何不去茅厕?何必……何必只这般在教室里胡闹,扰了别人的清静。”此话一出,迎合者众,众学子纷纷道:
“速去方便罢,莫再在这里污染大家。”
“就是就是……”
“若是晚了,那可就麻烦了!”
“怎么麻烦?”
“你傻呀?若是晚了,岂不要拉在裤子里?”
“嘻嘻……”
那钱达抬眼看了看说话的学子们,皱一皱眉头,复又低下头去,却仍是坐在那里不动弹。
学子们见他不动,也不好勉强,只是叽咕了几句,仍是回过头来看书。过了一会,就听到“波……嗤……”的一声,室内恶臭冲天。距离钱达座位较近的几个学子率先捂了鼻子,皱眉道:“怎么这般臭?……莫非……莫非你已经……嗨!还不快去茅厕!”
有性急的,干脆把书扔下,捂着鼻子走出了教室,口中道:“在教室里面做出这种事情来,当真是有辱斯文!”
那钱达苦着脸,抬起头道:“我……我不是不想去茅厕,只是……只是真的不敢动,刚才我就是挪了一下屁股……你看马上就……”
臭味很快在教室内蔓延,讲台上的老先生也忍不住了,捂着鼻子道:“快!快!先把他弄出去……再着那杂役进来打扫……再熏了香……这是学堂神圣之地,怎容得人如此玷污……”
早有几个跟钱达交好的学子走过来,欲扶了他出去。钱达却牢牢地坐在板凳上,死活不愿站起,脸上扭捏尴尬之色更重。众人无法,只得合力抬了他起身,钱达的身子刚离开坐凳,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这些学子或是富家子弟养尊处优的,或是出身贫寒但求学上进的,都是从未干过苦累活的,有谁见过这等腌?之事?早有人忍不住松了手来捂住鼻子。钱达也顺势又跌在了板凳上。旁的学子看到,也不再愿意出手,其中一个机灵的,赶紧道:“何不叫了他的书童跟小厮过来,扶了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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