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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肖十三,听傅文卿这么说,不由自主地抬了左手在脖颈上一挠,并未拿捏到什么蝴蝶,怒道:“你又在这里装神弄鬼!”说话间,就觉得刚才左手挠过的地方似乎确实是隐隐有些发痒,于是抬手又挠了一把。这一把挠的明显比刚才力度还要大,范围还要广,待到放下手来,越发觉得刚才挠过的地方痒痒起来,不觉间又抬手去挠。如此几番,竟连整个的脖颈部都痒痒起来,肖十三将折扇合拢了,插在腰带上,用两只手去挠脖颈部,只觉得越挠越痒,越痒越挠,只一会功夫,脖颈部已被他自己挠的通红,便如戴了一条红色的围脖一般。
此时的肖十三哪里还有功夫去理别的,只是不断地挠痒痒。一众随从见他如此,也都是大吃一惊,只是又不好过问的,唯恐这个叫声惯养的少爷一时又恼了,再迁怒自己,只得勒了马在旁边候着。
傅文卿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嘴边难掩的笑意,朗声道:“如今秋日风列,难保不准哪里就刮来了脏东西,让人过敏,且蚊虫马上就要进入冬眠蛰伏,也是趁着这个时间抓紧的吸食人血,以做储备。十三少,如今看你的样子,莫不是被什么蚊虫叮咬了不成?”
肖十三只觉的脖颈处越来越痒,且范围慢慢地向肩背部扩散,双手不住地抓挠,哪里还有功夫来搭理傅文卿。
傅文卿偷偷一笑,道:“我却听说,秋日里是常有风疹的,见风则起,无风则熄。十三少,不如你用袖口遮挡一下脖颈处,看可否能够缓降痒感呐!”
肖十三本来对傅文卿深恶痛绝,只是人处在绝望之际,总会对别人的建议有着试一试的欲望,这番他正被脖颈处的痒感折磨得心烦气躁,听傅文卿如此说,便用衣袖遮住了一侧的脖颈,立即便觉得这被遮住的一侧痒感明显减轻,心里不由地大喜过望,又抬了另一只手的衣袖遮住了另一侧的脖颈,另一侧的痒感也明显减轻,心里不由得高兴,长舒了一口气。
傅文卿见他这般抬了双手护在颈部,姿势甚是滑稽,便如投降一般,越发觉得好笑,便强忍着笑意,道:“我看十三少今日贵体有恙,恐怕是没有功夫与我理论了,那我就不奉陪了。改日等十三少大好了,我们再约。”
肖十三明白今日自己总不能这般双手护着脖颈与她理论,于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傅文卿哈哈笑了两声,领着一众人扬长而去。肖十三的随从们见他未发号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眼睁睁看着傅文卿等人走远了。
眼见得离肖十三等人远了,英姑才提马来到傅文卿身侧,与她并肩而行,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问道:“今日这肖十三莫不是也被小公子下了药?”
傅文卿得意地一笑:“算你聪明,猜的很对!”
英姑问道:“只是不知道小公子是下的什么药呢?会不会也让他拉肚子?或者是神智不清?”
傅文卿摇头道:“不会!不会!那泻药用一次也就够了,有了钱达那第一遭,若肖十三再闹一次肚子,我担心别的同学就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所以我这一次给他用的,是我新研制出来的痒痒药。”
英姑睁大了眼睛:“痒痒药?可是小公子是怎么下的药呢?我一直都在身边看着的,为什么没有觉察出异常来?”
傅文卿得意地扬了扬眉毛,道:“你倒是猜一猜看!”
英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道:“刚才小公子跟他说话都距离挺远的……喔,对了,这肖十三出手想打您的时候,被程木抓住了双手,当时小公子拍他的肩膀来着,莫不是在那时下的药?”
陈七插嘴道:“我却不这样认为,若果真是那时下的药,程木距离小公子也很近,为什么他就没事呢?”
傅文卿道:“陈七的顾虑很对,但英姑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在那时给这肖十三脖颈上撒了痒痒药粉,这药粉极轻极细,很容易随风飘散。至于为什么程木就没事呢,那是因为——他身上没有药引。”
“药引?这痒痒药还需要药引?”英姑并陈七异口同声问道,一脸惊讶。
傅文卿卖弄道:“没错!这痒痒药粉若要起效,需得有药引才行,而这药引,刚才那会子可就只有这十三少有。”
“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公子快别卖关子了,我们可都好奇地很呢!”英姑央道。
傅文卿摇头晃脑道:“这药引便是……怒气。”
“怒气?……这东西也能当药引?倒是第一次听说。”英姑道。
傅文卿道:“你不知道,不仅这怒气可以当药引,另外的喜哀乐思等诸般情志均可作为药引或影响药效。这痒痒药粉若要有效,便需这人发怒才行,怒气越盛,药效越好,痒感越是强烈。因此,刚才在撒这痒痒粉之前,我是千方百地招惹这肖十三,让他怒气冲天、怒不可遏,为的就是这个。且这药粉药效只有一炷香的功夫,若是过了这个时间再发怒,那便无效了。”
英姑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只是这十三少会痒到什么时候?总不会一直痒下去吧?”
傅文卿戏谑道:“呦……你这般问我,莫不是担心他么?”
英姑的脸腾的红了,道:“小公子莫拿我开玩笑,我是担心他好了之后再来找您的麻烦,我们也好早做防范。”
傅文卿笑道:“这你倒是不必担心,三日五日他是好不了的,除非有我的解药,否则他会一直痒。”
英姑惊呼一声:“一直痒下去?那皮肤不也挠烂了么?”
傅文卿摇头道:“这却不会。我这痒痒药虽可让人皮肤发痒,但无甚毒性,因此抓挠后虽会红肿,但不像一般的痈疥那样容易破溃。再说刚才我也告诉他了,这痒感是遇风而起,无风则熄,他若是知趣,只需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莫要见风,也无甚大碍。”
陈七道:“如此一来,他若是想在外面对小公子不利,只怕也没有那么便宜了!”
傅文卿道:“没错,我正是做此想。”
再说肖十三,双手护颈后感觉痒感渐轻,只是却却无法拉了缰绳御马前行,一时有些踌躇。还是随从中一个机灵的,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衣,撕下了一条来,系在肖十三的颈部,这样既可以防风,又能够解放出双手来。一行人这才回到肖府。
回到了府中,肖十三觉得痒感又盛,解下布条,发现脖颈处开始有了红肿。原来,傅文卿给他下的这痒痒药虽是避风可以减缓痒感,但却需要透气,如肖十三刚才用布条系住了无法透气,药效更盛,因此痒感也渐渐强烈。
肖老太君见他第一日上学便这番狼狈模样回家,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心疼,一边埋怨随从们不好好伺候,一边着人请了大夫来看。肖十三因觉未能出气没有面子,自然也不提与傅文卿结怨一事。
大夫来看过之后,自然也看不出是何种缘由所致——这药是傅文卿学的《医经》中的方剂,再糅合了自己已有的中医药学知识而制,若是李西屏亲至,还能看出个四五六来,别的一般大夫,又哪里能看出蹊跷所在?
只得开了副清风解毒的方子,并一些止痒驱邪的药膏。肖十三依方服药涂抹,却一点不见成效,心里越发的烦乱,一宿也不曾好好睡觉,不停地抓挠。
次日醒来,只见眼睛下面大片的乌青——典型的失眠后遗症——脖颈处的皮肤也被抓挠的红肿一片,好在没有破溃,心里不由得又是恼火又是莫名其妙。肖老太君当然也很是焦急,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未曾见过如此这般的清静,见唯一的孙儿这般煎熬,口中早将那些无用的大夫骂了一万遍。
肖十三这般情况自然是不能再去上学了,傅文卿在书院中这一天很是清静。到了傍晚回到府中,傅文卿将陈七叫到跟前,交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陶瓷药膏盒子,说道:“一会子你骑了马,带几个人,把这个东西送到肖十三府上。”
陈七打开盒盖,一股清凉的气味扑鼻而来,却见盒中是些淡红色的药膏,气味清新,闻了让人心情舒泰。于是将小盒子盖好了,小心地收入怀中,道:“小的这就去办。不知道小公子可还有什么话需要小的带过去的么?”
傅文卿道:“你去了也不用多说,只管将这个东西交给肖十三手上,他若问起,你就说是我给的,他若想今晚睡个好觉,就试一试我这药膏。你再告诉他,这药膏要一下子抹上半盒方可,少了是没有效用的。他若是不相信我的药膏,当然也可以不用。”
陈七拱手道:“小的知道了。”转身出门,带了几个家丁策马来到肖府。
见到肖十三时,他正躺在塌上挠痒痒,脸色苍白,眼带血丝,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陈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道:“我家小公子知道十三少得了痒疾,特意命小的送来一盒止痒的药膏。”双手持了小盒恭恭敬敬呈上。
肖十三知道他是傅文卿的随从,没好气道:“这小子又玩什么花样?不要以为这一次讨好我就会放过他,你回去告诉他,我跟他的账不算完呢,等我好了,还要去教训他的!”
陈七恭敬道:“我家小公子说了,你若是不相信,当然也可以不用。只是小的说句大不敬的话,瞧十三少这样子,只怕昨日也是请了大夫来看的,且效果不大好吧?其实十三少大可不必拿自己的身体来怄气,好不好的,先试一试我家小公子的药膏,若是无效,您也不损失什么,若是有效,您岂不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肖十三确实也被这痒疾折腾地心烦气躁直冒火,听陈七说的也不无道理,再想起昨日在书院听同学说起这傅文卿也是懂得岐黄之术的,便不免有一些心动,一扬手,旁边伺候的小丫头走过去,从陈七手中接过了小盒,呈到肖十三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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