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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吴名没再离开,和严衡一起用过夜宵后便交颈而眠。
严衡去轩亲王府杀人放火的时候,吴名也在杀人,而被他杀掉的正是已经被严衡灭口的周家人的靠山。
或许是阴司的刻意控制,这边的修士都是二把刀,其修为也就和明清时期的修士差不多。吴名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一院子的修士全部人道毁灭。
不等他继续毁尸灭迹,身上的同命锁就出了异状,吴名赶忙丢下自己手里这摊,赶去营救严衡,到了那儿才发现商鬼也在。
但也正因为吴名没能处理干净,被轩亲王府的乱象吸引过去的修士在探查过王府之后,很快就发现另外一处地方也出现了修士斗法的迹象。两相一对照,探查的人便将此事归结于修士内斗,以为是哪方势力请来了高人,直接斩草除根,灭掉了轩亲王这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严衡并没有就此摆脱嫌疑,但修士那边也没将他和他带来的那点人手放在心上,他们更在意的是严衡背后是否有厉害的修士撑腰。反倒是太后项氏在第二天早上便遣人过来询问,显是对严衡生了怀疑。
吴名那会儿还在酣睡,严衡也没让来人打扰到他,一个人悄悄起身将此事解决。
等吴名睡饱起身的时候,来人早被严衡打发掉了。
严衡并未瞒着吴名,陪他一起吃午餐的时候便把目前的情况简单讲述了一遍。
吴名听的时候很是认真,严衡还以为他生出了什么想法,没曾想等他说完,吴名却直接转向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
“给我找两袋大米白面,熏肉什么的也来点,不用多,一个人能扛得动的份量就够。”
严衡一愣,“要这些作甚?”
“拿去哄人。”吴名话一出口便发现歧义太大,赶忙解释道,“我不是混进灾民那边了吗?自从你过来,我就隔三差五地失踪,如果不找些理由,肯定要惹人怀疑了。”
“你打算用粮食做借口?”严衡心下一动,恍然大悟。
“灾民那边最缺的就是粮食。”吴名点点头,“前阵子,他们还能挖野菜,设陷阱捉些野兔、山鼠之类的小兽充饥。到了这几日,能吃的都吃得差不多了,再想弄吃的就得往山里面走,他们要是有这个胆量和本事,也不至于沦落成灾民。我想着,带些粮食回去,就说我从大户人家偷的——偷东西总得踩盘子、探路,失踪不见的事也就可以解释了。”
吴名这阵子一直在灾民堆里厮混,但他并未站出来充当什么领头羊,只结交了几个有野心、有声望的家伙,暗地里对他们加以诱导和扶植,再通过他们来收拢人心,聚集人手。
随着食物的逐渐减少,那些能够找到食物、提供食物的人就成了灾民堆里的主心骨,威望和话语权也越来越大,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振臂一呼,揭竿而起。
而这个时机,便是绝望彻底到来的那一刻。
眼下,大部分百姓还对咸阳城里的皇帝存有奢望,不少人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有人煽动也不会轻易涉险。
吴名也不着急。
从商鬼那里得到所谓末世将至的预言后,他就用后世的量能理论进行了计算,推导出的结果与商鬼预言的日期相差无几,只要不发生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就是在这里耗上一两个月也不用担心被天灾弄死。
时至今日,吴名早没了济世救人的热血,对这须弥芥子中的百姓更生不出怜悯。
他不会让别人平白无故地为自己丧命,同样也不会再多管闲事地将别人的性命背负在自己身上。
归根结底不过应了那句歌词: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想要创造幸福,全靠人类自己。
若是自己站不起来,只能被别人拖拽着前进,就算拽着你的人不松手,你也会被其他人踩在脚下,践踏而亡。
吃过午饭,吴名没有立刻离开,从公主府里搜罗了一堆玉器,给严衡补充护身玉符。
经过昨晚一战,严衡再不会认为这东西是负累,反过来请吴名多做几份,准备分给他的贴身侍卫。
吴名没有拒绝,但也没像给严衡做玉符时那样认真,只朝严衡又要了五条腰带,在每条腰带的前后左右四处缝了四块护身玉符便算了事。
把严衡重新武装完毕,吴名又给他补了几颗子弹,帮他把使用过的火铳保养了一次。
将七七八八的琐事全部处理干净,太阳也已西沉,吴名和严恒一起吃了顿晚餐,然后便背起严衡给他准备的一袋粮食和两只羊腿,起身出城。
趁着夜色,吴名摸进了城外一处灾民聚居的营地,把自己带回的粮食和羊腿交到营地头目的手中,让他派分给营中诸人。
这处营地的头目是吴名最看好的一个,能言善道,亦能聚拢人心,颇有当年陈某人的风采。只可惜,这人也和陈某人一样被出身限制了眼界,十有8九是成不了朱皇帝的。
当然,吴名也没真的想把他捧到一言九鼎的地步,不过是需要的时候利用一下,之后便路归路,桥归桥,两不相干。
转眼过了几日,咸阳城内波澜不惊,城外却是死气沉沉。
食物告罄的灾民已由一部分变成了大部分,再加上混乱肮脏的居住环境和不洁净的水源,很快就有人染上了恶疾,进而蔓延开来,成了疫病。
原本咸阳城内的朝廷也好,士族也罢,都对城外这群灾民摆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漠然姿态,疫情一爆发,城内诸人却立刻行动起来,只是这行动并非赈灾防疫,而是派人将尚能行走的灾民轰远,不能走的全部拖出去坑杀。
这里虽不是真正的秦王朝,但百姓的记忆却都滞留在秦王朝当中,因始皇帝当年的坑儒焚书之举,百姓对坑杀一事很是敏感。一看到官员带着兵卒在城外挖坑,部分敏感的灾民便直觉地惶恐起来。再等到官兵开始撵人抓人甚至直接杀人,灾民们立刻全慌了,有些胆小的更是就此崩溃,瘫倒在官兵的威慑之下,被周遭逃命的灾民活活踩踏而亡。
手无寸铁又毫无防备的灾民只能在哭天抢地的哀嚎中被驱赶出了营地,连最后仅存的一点家当都来不及收拾。
但官兵的人手也是有限的,与灾民相比,连一比一百的比例都达不到,更何况他们自己也怕染上瘟疫,只把灾民撵到上官指定的范围看管起来,等着另外的官员接手。
按秦朝的法律,擅离籍贯地是要问刑的,这些人至少也要被遣回原籍。但若是律法还能被执行,这些人也不会有机会离开原籍,跑到咸阳城外扎堆。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天灾可不会因为你是贵族你是官员你有钱你住的地方比别人好就放你一马。地震和海啸之后,受灾地区的官府已经不复存在,原本的官吏也死的死,逃的逃,哪还有能力控制灾民。还有官府的地方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想去管,放任一群灾民齐聚咸阳。部分官吏及其家属更是已经沦为灾民的一份子,连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丢得一干二净,只能和普通百姓一起被驱赶,被埋葬。
不管这些人原本的身份是什么,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灾民。
咸阳城派官兵驱逐灾民的当日,吴名也混在灾民堆里,眼见着这些灾民已经彻底没了希望,他便准备煽动那几个头目,让他们鼓动灾民拼死一搏。
但吴名这边刚联络好初步的人手,还没来及做更细致的安排,一支血色大军便出现在咸阳城外。
吴名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军队中迎风招展的楚字大旗。
楚军?!
不对,楚国早没了,这应该是楚地……
对了,项氏!
吴名定睛一看,果然在楚字旗的附近发现了项字大旗。
难道要重演秦末的楚汉之争?
吴名挠了挠下巴,饶有兴趣地看起了热闹。
这支军队起码有上万人,黑压压的脑袋,血红色的衣袍,看上去很是骇人。城上的驻军和城外的百姓都被吓得不轻,吴名却是不甚在意。他正想着该如何撬开城门呢,这支军队的到来却是帮他省了不少力气。有他们打头阵,灾民这边的损伤也能小上许多。
项氏的军队当然是来帮项氏的,而咸阳城内最最招牌的项氏莫过于咸阳宫中的太后。
显然,这支军队是来帮助项氏母子。
至少表面上定是如此,至于帮助之后是否会过河拆桥,取而代之,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城墙上的守军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上司也显然没打算和太后项氏坐到一条船上同舟共济。一看到项氏的军队出现,立刻下令拉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将原本就只开了角门的城门彻底关闭。
即便是项氏的军队就地休整,并没表现出要进城的样子,只派出一名将官领着百人左右的小队到了护城河边,城上的守军也不肯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入。
领头的将官费尽口舌,城上的守军也不予理会。将官身后的一名小将很快就没了耐心,弯弓搭箭,对着吊桥上的铁锁就是嗖嗖两箭。
但咸阳城也不是纸糊的,吊桥上的铁锁都是千锤百炼的精钢打造,哪是两箭就能射断,小将看似勇猛的行为最终只是沦为城墙上的笑柄。
不等那名小将再有什么动作,前面的将官已经一把将他按住,不许他再嚣张。
远处的吴名不由冷笑。
不同的时空,不变的项氏。
即使没了楚霸王,项氏霸道嚣张的习性也少不了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