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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眉怀着鬼胎,低眉顺眼地跟在虞璿身后,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她没能请动薛银铃,却把虞璿这位不怎么相熟的师叔招了来,待会面质起来,这位师叔发现破绽,说不好就要重罚自己,受罚事小,在这种场合落了脸面事大。她越想越是害怕,但人越是紧张越想不出法子,她绞尽脑汁也没个好主意,急的红头胀脸的。还好虞璿也没回头,并不曾发现她的窘迫。
顷刻,石鼓屿已经在前面,虞璿遁光亮丽夺目,早又有两道遁光从旁飞来迎上,一个是许久不见的秦昭,另一个却是一个娇小可人的清丽女子。秦昭招呼一声,笑道:“我来的时候没见你,是另一位师兄引来安置,正想有机会去看你呢。你这是要去哪里?”
十多年不见,秦昭的修为又有精进,她旁边的少女生得清丽柔弱,修为却是筑基顶峰,只差一步便可铸就金丹。秦昭和虞璿寒暄,她站在一边,很是温柔文静的样子。问起来,却是萧家的女孩儿。
虞璿同萧家老祖宗的口头约定,并没人传出去,这萧铃儿也不知内情,只是按照来时家族长辈要求,对待虞璿很是谨慎客气,又并不显得过于巴结,显然这少女也是修真世家中精心调//教的的出色子弟。
虞璿让宋轻眉和二人见了礼,这才说自己忝为地主,须去照看宾客有何不足。秦昭闻言,便说会后再约。而萧铃儿听说之后,柔柔地道:“韩家来人也在那边一处,他们和我们萧家是世交,不去打个招呼也是不妥。小妹愿意陪着虞师姐同去。”
……
虞璿遁光在前,萧铃儿和宋轻眉随后,这三道遁光在众多修士遁光上下飞舞来去之中,倒也颇引人注目。尤其是虞璿的那对阴阳极光飞钩,是她的成名法器,不少人都曾听说,御剑飞行时,后方带起数十丈长的极光彩焰,绚丽夺目。此时虞璿也算是颇有名声的女仙,旁的人稍一打听,也就知道来者何人了。
其实宋轻眉两人路过时,那不以为然的态度,已经被下方的韩半清发觉,她本来聪明,又历练过人情世故的,看此情景,便猜到后面必然还有后续,这等因一言不合寻衅比斗的事儿,在哪里都不少见。
但韩半清虽然猜到,但却并不怎么害怕,一来在这种盛会场合,无论如何也不能闹大,对方就算不忿,顶多也就派出一两个差不多的修士过来,而自己两世修为,就算还未成就元婴,那经验手段,也不是寻常金丹修士可比的。
而事实果然不出韩半清所料,只是竟然是虞璿亲来,算是一点小意外,不过,韩半清转念一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此刻的虞璿虽然和她记忆中的虞馥贤命运有所不同,但事实上,虞馥贤真正突飞猛进、一跃为同侪里的翘楚,还是她铸就元婴之后,在金丹期,虞馥贤并没有多少建树,充其量是还不错罢了。
想到这里,韩半清不觉有些跃跃欲试,纵然并无人知道虞馥贤那惊人的未来,但若能占得一次上风先手,倒也是十分可心适意的事儿。
这样一想,她顿时有些坐不住,见古珣在角落闭目打坐,便笑向朱碧落道:“朱家姐姐,主人来了,咱们岂可失礼?”
虞璿遁光才到,顿时下方石鼓屿上也有一青一红两道遁光冲起,这两人她倒都有一面之缘,俱是在当初斗剑会上见过,只是不曾搭话。红衣冷艳的是韩半清,而另一位则是药王谷的朱碧落,还是她亲自迎来安置的。
这两女都是近两百年内有名的金丹女仙,在虞璿看来,朱碧落还罢了,那韩半清周身萦绕着一种淡淡的罡气,显得法力极为精妙,只是人略傲气些,甚至带着些故意别苗头的意味。
虞璿且不去理会韩半清,先向朱碧落笑了一笑,道:“贵派在此可还适意?人多口杂,倘有看顾不到的地方,还请古掌门包涵。”
余清圣其实是第一个发觉虞璿过来的,他虽然功法殊妙,分//身和本体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但也怕和虞璿接触过多,言谈或者露了破绽,因此能少说一句便不多说,但此时人家过来询问,他也只得起身过去,拱手道:“承虞仙子动问,贵派道友安置甚是妥当,这里一切都好。”
虞璿笑着点头,道:“那我便放心了。”她来了之后,便也觉得气氛稍微有些不对,古珣言语冷淡,虽然客气却大有逐人的意味,朱碧落可有可无,而韩半清更是敌意颇浓,若非宋轻眉之前和他们起过冲突,便是当真有些什么了。
她正要思忖如何套话,旁边萧铃儿却忽然开言说道:“韩姐姐,原来你们被安置在这里。我们来的时候,听说你们已经到了,贺家大哥先前还找你来着,想不到……”这女孩儿若不经意地在“古珣”身上转了一转,捂嘴一笑,却不说下去,只是眼里轻蔑之意分明。
韩半清顿时又羞又恼,萧铃儿不过是个筑基修士,平时根本就不放在她眼里,但对方却明显仗着洞真派的势,公然来挑她的霉头,这叫韩半清如何忍得?
虽然她前世也是元婴修士,但面对弱者肯放一马,叫做心胸宽广,面对“强者”忍气吞声,那叫懦弱窝囊!何况韩半清并不认为来人就真比自己强了,虽然韩家和洞真派这等庞然大物不可比,但门派和家族的实力,就并不代表个人之间的直接高下!
韩半清自己这几年同贺寻璋走得远了些,但也隐约知晓,萧家颇有和贺家联姻的意思,而似乎就是想要这个萧铃儿取代自己,只不过萧铃儿还未结成金丹,因此事情并没有摆在台面上来。但在韩半清眼里,自然又是一桩旧怨过节。
她冷声道:“怎么?莫非我们韩家人要去什么地方,还要向你们报备不成?”
萧铃儿轻声一笑,道:“那也不用,咱们毕竟都是客人,该如何来去,自然该尊重主人才比较好,韩姐姐以为呢?”
本来她跟着虞璿过来,预先并没想到要和韩半清起冲突,但萧铃儿也是个百伶百俐的人物,一看这场景,便猜到:“一定是之前他们有什么不妥,而虞仙子又不好意思直接问罪,不如我来出头做这个不晓事的人。反正这些年韩家和我们也不怎么样,何况老祖宗要我尽量结交洞真派的人来得。”因此这才一反常态,出言讥刺韩半清。
宋轻眉本来满心都是紧张,生怕虞璿真个问起来,这萧铃儿忽然打岔,倒合了她的心意。她生怕两方又坐下来好生相谈,忙装作听不懂,暗暗却加油添醋道:“这倒是我们疏忽了,听说萧贺韩氏都是同气连枝,亲如一家,要不,还是给韩姑娘换个地方?”
韩半清虽然颇有心计,但却不算词锋厉害之辈,见虞璿站在一边看笑话,却是两个筑基期的小辈一唱一和,明嘲暗讽,哪里还控制得住脾气。她柳眉倒竖,周身霞光一绕,便要将萧铃儿卷过来——至于宋轻眉是洞真派弟子,在人家门派内主动对一个低阶弟子出手,怎么也说不过去。
韩半清这件法器乃是采集云霞精气炼成,叫做赤霞五云兜,又能护身,又能困敌,对付细小的群攻类法器更有奇效,此时凭她金丹修为,想要将萧铃儿一个筑基修士捉来,自是手到擒来。
只是,那道霞光刚刚卷到萧铃儿面前,却只见她面前忽然绽开了五朵繁花,俱是碗口大小,五彩缤纷,晶莹剔透,那看似柔弱的花瓣儿纷纷飘落,却抵住霞光不得寸进。
虞璿不动声色,道:“韩姑娘稍安勿躁,还请给敝派一个情面。”
韩半清瞅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十指一样,便有十道赤色流光射出,上下左右方位皆都封死,她这朱雀散花针尤其阴毒,一旦射中,便化作比真气还要细的小针游走,直攻心脉,除非以特殊法宝吸出,绝难炼化。若是萧铃儿中了这么一枚,立刻就要伤损了根基,就算捡回一条命,前途也是毁了。
韩半清虽然有心和虞璿别一别苗头,但斟酌起来,却也不好率先动手,但对萧铃儿可没有这般待遇,竟是认真要对她下狠手!在韩半清看来,这萧铃儿正是上好的杀鸡儆猴的对象,一来不是洞真派的弟子,无关紧要;二来也间接地落了虞璿颜面。至于万一虞璿恼怒动起手来,却也正合她心意。
只是,她的如意算盘打得虽然响,只是朱雀散花针刚刚发出,她便猛然觉得眉心忽然一凉,光华璀璨的剑光骤然亮起,那种死亡的寒意几乎要深入这高傲女修的骨子里,令她产生一种两世都不曾有过的极大恐惧。
“……我这是要死了?”韩半清的赤霞五云兜已经放出去擒拿萧铃儿,急切招不回来,而其余的护身法器,却绝没可能抵挡这般锋锐四溢的剑术!
“瞬剑术!?”两声惊叹一左一右响起,韩半清猛然回神,只见一道跳跃不定的森寒剑光指定眉心,对面的虞璿左手持着一面铜镜,青光荡漾,将朱雀散花针定住,不得寸进。而萧铃儿自是安然无恙。
纵然韩半清有十二分的不甘,但却明白自己已经输了。
输了,而且居然是输在轻敌上!这一世的虞馥贤身为大派弟子,手上自然也不缺犀利法器,而自己一心想着对付秋玲儿,其实何尝不是对洞真派有些投鼠忌器;但虞馥贤却不会因为有什么顾忌而手下留情。
瞬剑术虽然是极精妙的剑术,但也有应对的法子,而且这种剑术只能在数尺之内挪移,只要预先警惕,也未必不能防范抵挡。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
韩半清长叹一声,收回了两件法器,而面前那道剑光也骤然崩散,消失无形。虞璿不待她说什么,便淡声道:“韩姑娘的火气未免也太大了些,若是敝派有何不满,不妨说出来。”
朱碧落忙打圆场道:“并非如此……”她也不善辞令,正想该怎么圆过去。余清圣也踏着遁光升起,轻轻一拂袖,示意朱碧落退后,让他应付。
余清圣容貌气度,都是世间顶尖出众,他的化身“古珣”亦是一位罕见的美男子,这些年药王谷虽然没有元婴真人撑腰,但在中小门派中,却是威望日盛。他从容一揖,气度不凡,隐隐同这携一招败敌之威的虞璿,也不逊色。
余清圣道:“虞仙子言重了,不过是两家小有误会,韩姑娘确是鲁莽了些,事情过去了就不必提了吧!”
虞璿看了他一眼,此人倒确是和余清圣有三分相似,不过气质上却更像齐墨渊,只是稍微疏淡些。药王谷和洞真派其实也没多少交往,且不说古元已经死了百余年,就是齐墨渊同古元的交情,事实上也没几个人知道。
因此,在外人看来,古珣这几句打圆场的话,却有些不自量力了。放在少阳派或是玉清派的人说来还算合适,放在这药王谷的金丹掌门这里,就有些勉强。萧铃儿是不动声色,宋轻眉已经微微显出几分怒色来。
不过,虞璿倒真有兴趣听一听那些云遮雾罩的往事,待会找机会问下这古珣也好。
这心念一动,虞璿便改颜一笑,道:“也怪我们招待不周,才让客人不满。”她深深地看了“古珣”一眼,轻轻柔柔地道:“虞璿有些疑问想要请教古掌门,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