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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珑胶,东海诸岛又称其为血龙角,传言可起死回生、易筋造血、脱胎换骨之神效。此类神药只闻其名,谁知还真有存于世间。
向来温雅的敖晟羾惊喜之极,一下子紧紧握住老七的手腕:“七儿,下月....今日是六月十八,七月十八之前,二姐定让你复明如常!不......更胜以往!”
右手掌心覆了二姐的手背,敖晟翎深吸了一口气,隐着颤音笑道:“二姐相救之恩,永世难忘!”随着又起身对着身前每位躬身道谢,“诸位对晟翎之关爱照料,铭记于心!”
瞧着“表哥”正有模有样地逐一致谢,卓怡萱赶紧提醒道:“翎哥哥不可忘了大师姐,这段日子为了治愈你的伤势.......大师姐忙得人影都不见了!”
“聆音...?”听闻长公主至今未归,敖晟翎显得有些惊讶,随后对卓怡萱柔声安慰道,“若是你大师姐晓得血珑胶已然寻到,或许她当即回府也未可知。”
谁知敖晟翎此番话不仅未能抚慰卓怡萱,反而令她委屈地嘟嘴:“大师姐为了你,劳累得整个人都瘦下去了好几圈了.....你又没看到...”
“萱萱!”卓卉君低声斥道,“这么大个人了,说话怎地还这么没有分寸?!”
“哈哈哈……”敖洺大笑抚了两下卓怡萱的脑袋,赞道,“真不愧是你的嫡亲侄女儿~~跟你年轻时候……”
“你说甚?!”对着敖洺,卓卉君俏脸一沉,愠道,“......难道现今我老了?!”
“不不不!哎呀你这脾气……哎呦喂!我...我还有正事儿要办呢!走了走了!”敖洺连连摆手,转身就溜了。
“哼!”朝着她的背影白了一眼,卓卉君唇角微扬,“走了才好,清静。”又见得敖晟翎脸上隐隐憋着笑意,遂当作没瞧见般对慕容笑着说道,“容姑娘再辛苦些个几日,待得她痊愈了,卓姨带你们去一览顶散散心,我那儿养的花可水灵了。每回见着你,我就想着那园子里的几棵幽月兰。行了~~也不耽搁二姑娘为阿七行针换药,我也走了.....萱萱随我来。”
仔仔细细地净了手,敖晟羾沉住心气开始行针,若是发觉七儿眼白泛红当即止针。谁知今日用尽了十八针还未见得泛红,可见她的伤势已然大有好转。
“七儿后头几日还需多睡眠,今日起,晌午觉增加半个时辰....”心中松了一大口气,敖晟羾熟练收拾着一应物件,又随口说道,“给你再添一味药,喝了安神宁心,免得你早醒。”
敖晟翎乖乖点头应承,待得用了午膳之后也没多想便照旧将那碗浓黑药汁一口闷了,也不知二姐姐给七妹妹下了什么药,真的是沾着枕头就睡得昏天黑地。
“凭阿七的修为,两个时辰之后必醒。”二姐晟羾对慕容低声言道,“此次容姑娘随大姑姑过去办事,一切小心,早些归来。”
慕容对二姐行了一礼,又对着那层冰棱纱帐深深望了一眼,定了定心神,转身离去。
寒镜寺,位于帝都南隅、古运河畔,距今千年,始建于齐国武帝年初。
宝光塔位于寒镜寺内东侧,始建于齐国仁宗年末,此塔为七级八面阁楼式,檐角悬挂铜制铎铃,在寻常香客眼里只道是座佛塔,但是若让敖洺看来,这座三面环水的宝光古塔可是机关重重,不是进不去,便是出不来。
迎着午后烈日,敖洺正立于宝光塔门前,歪头一笑:“容丫头,你说~~天天住在这里头不得出来透口气儿,若是实在想吃肉了...这可怎么是好?”
慕容面无表情,冷声答道:“此人,素食者。”
剑眉一扬,低声嗤笑,敖洺眼中尽是讥讽,方踏前半步却有一阵劲风疾来,她轻描淡写微甩宽袖,一排丧门钉即无声落入尘土,不见半点踪迹。
“这点儿内力也好意思使出丧门钉?真是滑稽~~”敖洺笑归笑,但还是回头对着慕容认真叮嘱,“容丫头跟在我身后,仔细些。”
入了宝光塔之门,似是进了修罗战场,无处不在的暗器、视死如归的猛士、阴损狡诈的毒物、嗜血凶残的恶兽……令人难以置信的凶险居然会出现在寒镜寺内,这处世受皇恩之地。
不过,十分可惜,这次的访客乃天一门主。
这天上地下,甚少有人能挡住天一门主手上的那把剑!
敖洺带着慕容来至塔顶,已是用了半个时辰,她刚踏入最后一间宝室即刻启了一层流水清气护体……周遭的杀气汹涌袭来!令人觉得阴沉和绝望!
“呵!一条伤天害理的丧家之犬,居然还有一伙人甘愿为他卖命,看来又是一桩奇闻~~”
敖洺满不在乎继续向前行去,每踏出一步,她的步履便轻得一分。当敖洺即将靠近那梨木罗汉屏风之际,她的步伐已然轻如鸿毛,而原先那周遭的狠戾杀气不知不觉中逐步失了城池。
睨着梨木罗汉屏风后头的那把扶手椅,敖洺冷冷问道:
“敖决,可有临终遗言?”
坐于扶手椅的那人,双臂袖管空空如也,头发干枯泛黄呈现稀疏之兆,此人印堂一片灰败之相,双目浑浊无光,看似精元殆尽……昔日潇洒倜傥、英俊迷人的轮回堂主,今时今日就是一个老态龙钟的残疾模样,当年的风采早已不见半点旧影。
“没想到,你还会认我这个族弟。”
“不认。只是送你上黄泉,还须用真姓实名。”
敖决坦然一笑,倒似显出了一丝从悠然山养出来的洒脱,他又对着敖洺身后的那位女子唤道:
“慕容,你来送我上路?”
“我不是慕容。”
“……哈哈哈哈哈哈!慕容送我赴黄泉!甚好甚好!!”
“我不是慕容。”
“呵!没想到,我叛逃悠然山,到最后却给轩辕天一族栽培出了位嫡媳,可笑可笑!哈哈哈哈哈……如此一个杀手行业里的女魔头,你们还真敢娶?!果然口味独特……”
‘啪!!!’敖洺板着脸,一声不吭直接给了敖决脸上一巴掌,看似轻飘飘,实则抽得敖决牙龈崩裂、满口血腥!
敖决不以为然,将口中腥血连着两颗臼齿一同吞咽入腹,轻咳一声,清了嗓子又说:“我有话,要与慕容单独讲。”
适才敖洺抽了敖决一巴掌,已然感知他的精元早是穷途末路趋于干涸,几番思量之后看向慕容,见得慕容颔首同意,便对她点了点头,让开了几步。
见得敖洺并未打算离开宝室,敖决脸上嘲讽一笑:“你是怕我...困兽犹斗?”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呵~~”
“当年你谋害同族之时,可有让澈兄嫂临终前与七儿说话?”
敖决脸上难得显出了惨淡之色,他沉默片刻才哑着嗓子言道:
“泾州那晚,我在刺史府外,立了一夜。”
“我不知何时对你有意,然而当我发觉了自己的心思,却已无法自拔!”
“我亦不知你会否爱上我,但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足够,即使你心中另有他人。”
“我前半生是轩辕族敖决,后半生是轮回堂杜绝行,这一世都是纵横天下,却无法得到心上人的垂青。”
“慕容,授你武学的人是我,教你杀人的也是我,将你养育的人还是我。无论是敖决也好,杜绝行也罢,敖家人已将我双臂废去!我不愿再让敖家人夺我性命!你就当报答养育之恩也好,报复往日仇怨也好......动手杀了我!”
杜绝行教会慕容杀人,敖决请求慕容杀自己。
敖决半张脸,因之前挨了敖洺一巴掌,此刻已然一片红紫,肿得老高,若让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这般惨状,定会直呼“造孽”。
慕容仍然面无表情,静默片刻,清冷言道:
“二十四,识毒,用毒,夜视目,善使峨眉刺。”
敖决看向慕容的眼神,已然不再从前那般克制遮掩,他细细盯着慕容,心无旁骛,眼前逐渐显现出当年的一幕又一幕:
是了...是了...她是我找回来的第二十四个孩子,二十四是慕容还没成为慕容之前的那些年里,唯一的称呼。
当年牵着二十四的小手,带着她走在安静的夜道上,对她说:“你是个听话的孩子。”
二十四果然很听话,给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学吃苦、学杀人,从未听她诉过一句怨言,即使..........!
敖决心中一阵刺痛,这是他唯一一件令自己后悔莫及之事……将二十四带给了隆德帝!
他抬头对着慕容的双眼,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二十四,你可会杀人?”
“会。”
“那便杀吧!”
慕容右手一扬,掌中那支峨眉刺闪电般飞钉而去。却在那时,敖决拼尽全力站立起身,露出椅脚一根细如蚕丝的金线!当峨眉刺狠狠扎入敖决的胸膛之际,却听敖决开口大笑,慕容还未回神,一旁的敖洺忽然紧紧拉住慕容手臂带她一道贯窗而出,自塔顶直直投入湖中,头顶瞬间火光通天!
敖洺与慕容自湖底潜游至岸边才浮出水面,回望那座宝光古塔火势凶猛至极,犹如阿鼻地狱。
默然片刻,敖洺低言:“临死了还想着害人,真是折腾。”
慕容耳畔,回响起了一句话……
“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足够,即使你心中另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