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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嫔一出了慈宁宫,就疯了似的往乾清宫跑,因着她是娘娘,奴才们也不敢当真拉扯她,竟让她给逃了。”那小太监瑟瑟索索地跪在地上,满心地惶恐。
“这么说,她是逃去乾清宫了?”孝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这个贱人是仗着自己有几分**爱,就跑去找皇帝搬救兵了,可惜敢跟她作对的人,根本就不允许活在世上,原本她只是想罚她在宝华殿禁足思过几天,好好儿修身养性,不想她却不识好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孝庄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的颜色,抬手将案上捆扎账册的麻绳儿扯了过来,“你拿着这个去乾清宫,就说是哀家赏给僖嫔的。”
小太监身子抖得更甚,哪里敢接那粗粝的麻绳儿,后宫嫔妃哪怕犯了再大的错,也大不了是三尺白绫,这麻绳儿算什么?就是个奴才,也没有赏麻绳儿赐自尽的啊。
更何况僖嫔眼下还在乾清宫里,皇上对僖嫔是个什么态度,他们这些奴才心里也清楚,虽是没什么真情,却也敬她这些年待二阿哥如己出,后殿发生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怕僖嫔跟皇上回明了二阿哥的病情,倒霉的还不知是谁呢!
小太监踌躇间,孝庄已是动了大怒,“怎么,一听说去乾清宫,就怕了?好,你们不敢去,我去!哀家就不信,她小小一个僖嫔竟敢抗旨不成!”
昨日康熙不留情面地遣人来慈宁宫给僖嫔传旨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原本已经压抑下去的火气再一次点了起来,还越燃越旺,要么将旁人烧成灰,要么将她自己烤成炭,别无他法。
孝庄挣扎着正要站起来,殿外又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不知有多少人朝着慈宁宫正殿走路。
“皇祖母不必麻烦了,孙儿带僖嫔来亲自领旨。”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可语气中却没了她惯常听的恭敬温暖的气息。
康熙冷冷地将殿中众人的表情收进眼底,赫舍里夫人半是不安,半是担忧的双眼,赫舍里芫芪暗藏狡诈兴奋的神色,末了,是他最最尊敬的皇祖母那一脸狠戾的歇斯底里的表情。
“朕已经派御医去瞧保成了,若他无事,僖嫔任由皇祖母发落,若保成真有什么不妥,那——”
“保成若有什么不妥,你又当如何?”孝庄一口痰堵在嗓子里,咳了个天昏地暗,“哀家辛辛苦苦将你扶上这个皇位,想不到今日竟被你带人逼宫来了,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想做什么?”
“孙儿不敢!”康熙沉着地微微低头,“孙儿绝不敢做什么逼宫之举,今日不过是听说保成病重,为防有人危言耸听,特来查证一二,再者,不是皇祖母要发落僖嫔吗?孙儿给您把人带来了,皇祖母待会儿看着办吧。”
若保成无事最好,僖嫔大不了落个关心则乱的罪名,有他在这儿,谅皇祖母也不能真的取她的性命。僖嫔这些年在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说把保成照料的一向妥贴,就连后宫这两年的宫务也都一力承担了起来,还要默默承受着皇祖母的刁难,他一定要护她周全。
今日的事,他是颇有几分感动的,僖嫔素日对保成好,他原也只当她是为了借着保成来搏恩**,可今日她竟为了保成不惜顶撞太皇太后,更为了保成硬闯乾清宫报信,请他来救人,可见她对保成也是有了几分母子之情。
可惜这样的母子之情他却没有从保成的血脉至亲上看到,他冷冷地扫了赫舍里氏母女一眼,“当听到保成病重的消息,你们就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担心?”
“回,回皇上的话,保成是臣妾的亲外孙,臣妾自然是担心的。”赫舍里夫人在他威严目光的逼视下,险些掉下泪来。
当日小女儿提出要将保成从僖嫔身边夺回来,到时候由她亲自照顾的时候,她只想着保成是自家骨血,由小女儿这个亲姨母来照料,那是再妥贴也没有的,不想之后却发生了那样多的事,让她追悔莫及,早知道会闹成今天这样儿,她说什么也不能答应芫芪当日的提议啊。
若是保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皇上和太皇太后会如何,就是这两个主子不怪罪,她也没法儿向地底下的大女儿交待啊。
“回皇上的话,保成一向体弱,受寒发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一点儿小毛病罢了,所谓的病重云云,不过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危言耸听罢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惜挑拨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关系,甚至硬闯乾清宫,惊扰圣驾,实在是罪不容赦!”赫舍里芫芪见母亲心慌失态,赶忙跪下来,一口咬定保成没有大碍,并非她们冷漠无情。
“听听,你自己听听,连芫芪一个毛丫头都明白的事理,偏你贵为皇帝,竟不如赫舍里芫芪明白,你这是被那几个狐媚子给勾走了魂魄,迷惑了心智,再不醒悟,必将天怒人怨!”孝庄有了得力的帮手,气焰顿时更加嚣张,有了赫舍里家的人帮腔儿,更是话里话外暗示皇帝偏听偏信连消带打,牵三扯四连根本就没参与这些事的明月都骂上了。
只是康熙又哪里是赫舍里芫芪一个小丫头能够随意糊弄的,孝庄的话更是听得他心头一阵火起,狐媚子,她嘴里的狐媚子也包括他的明月吧,想想也是,如今她将明月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这样费尽心机对付僖嫔,其实不过是为了砍断明月的手脚,甚至将她斩落马下罢了。
明月做错了什么,要受她如此诋毁,如此诬蔑?
他就是**她了,身为一个皇帝,对哪个女人好,喜欢哪个女人还要受她的操控,就为了将她们蒙古女子捧上中宫皇后的宝座,便要将他喜欢的女人踩在脚下?
他是一国之主,这天下是他的天下,这后宫是他的后宫,皇祖母老了,越来越偏执,越来越不可理喻,她可以一意孤行,他却不能随她颠倒是非黑白!
“皇上,二阿哥发现的太晚,已经……”太医低着头,匍匐在地上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二阿哥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他的离去对大清意味着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保成,我的孩子!”后殿里传来僖嫔歇斯底里地哭喊,仿若失去幼崽的母兽,泣血般撕心裂肺的哭声令正殿里的人为之一振,人人都面带悲泣,唯有康熙面色阴沉,看不出一丝情绪。
“保成,保成!”半晌,他才嘶哑着声音喃喃而语,这个一出生就被判定绝对养不大的孩子,在僖嫔的精心照料下,他原以为会有奇迹发生,却不料到头来依然难逃既定的命运。
只是保成的死却不是什么天灾,而是*!
他霍然扭头看着赫舍里氏母女,“你不是心疼保成,一心想要照顾保成吗?朕成全你!”
“皇帝!”孝庄惊呼,他想做什么?他是皇帝,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大清的安危,天下的太平,他绝不能那样做!
只可惜太晚了,康熙已经转身抽出了一旁侍卫手中的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狠狠砍向吓呆了的赫舍里芫芪。
到底是梁久功老成些,慌忙抱住了几欲疯狂的皇帝,对着一旁的侍卫连连招呼了几声,众人一起扑上来夺下了他手中的刀,赫舍里芫芪也被自己的额娘死死地护在了身后。
“都是臣妾教女无方,这才愧对皇上,愧对大清,更愧对九泉之下的女儿,求皇上,看在她年纪尚幼的份上,饶她一命吧,皇上要杀,就杀臣妾好了,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的错啊!”赫舍里夫人在坚硬的金砖上连连叩首,整个大殿里全是“咚咚”的闷响。
“你是该死!”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他的嫡子,就死在他的嫡亲曾祖母和外祖母亲姨娘的手里了,这让保成情何以堪!
“赫舍里芫芪,怜惜皇二子无人照料,一心要相随于地下,念其一片诚心,今着令于皇极寺出家,一生青灯古佛,替孝诚皇后和理密亲王保成祈福。”她可以不死,可也别想好好儿活,以后的日子有她受的。
赫舍里芫芪傻了眼,还不等她回过神儿来,一旁的梁久功就对着几个粗使太监使个眼色,几人上前捂着她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一旁的赫舍里夫人磕得头破血流,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儿被拖出去,如今能保住她一条性命就是万幸了,她已不敢奢望其他。
“皇帝,你就不想想赫舍里一族对大清的功劳?你就不想想孝诚皇后泉下有知——”孝庄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孝诚皇后泉下有知,必将对自己的额娘和妹妹感到欣慰。孝诚皇后若泉下有知,必将对保成的死,死不瞑目!”他唇角含着一抹讥讽的笑,跟他说什么赫舍里一族的功劳,皇祖母这是在暗示他拉拢赫舍里氏一族吗?
宫里已经有一个赫舍里氏一族的嫔妃了,僖嫔位份虽然不是很高,却也是如今后宫里的第二号人物,当然,若是赫舍里氏一族觉得还不够,他也不介意再抬举抬举她,赫舍里氏一族已经出了一个主位,该知足了,赫舍里芫芪也好,赫舍里氏的其他女子也罢,都可以歇歇了,若不是她们搅局,这后宫必会更加祥和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