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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皇后所乘的凤驾,自然是阔而堂皇,白萝由着宫人搀扶上了去,还略是咋舌,不过头一件事就是使白小朵撤下朱锦纹花车帘,自己则坐上了金凤扶手的主座,解下面纱便随手拿过一个明黄刺凤靠枕,心下还甚是忐忑。
“小姐,殿下她好像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食指绕着枕间的双色流苏,白萝紧皱眉头,她现在是真怕了卫明贞,分明都是女人,偏生做出的事情来,真出格的叫白萝不可思议。
直到御驾出动,白萝也没去掀开厚重的车帘看某人,俨然是要将卫明贞的话当做耳旁风。
闻着满车室流漫的馨香,她拿过白小朵递来的清月剑,说到底,在这一点上,她对卫明贞还是有些小欢喜的,起码她还记得将她内力解开,将她随身带了那么多年的宝贝剑悄悄送上车辇。
见白萝只摸着剑不说话,白小朵也不觉有甚,掀了一侧角的珠帘,拉着纯金的如意扣子,便是一个精致的楠木抽屉,内置茶水,再往下的便是糕点水果。
“小姐,你别紧是黑着脸,喝些茶吧,咱们这此可是出去玩的,你瞧殿下把清月剑也还了你,你还不开心些?”
“你不懂。”将剑搁了起来,白萝好容易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谓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过一天,何不每日都开心而过呢?这就是以前白萝主仆俩看齐的目标,可是现在,真的是越长大越忧伤了……
她要如何告诉纯真的白小朵,你家小姐被另外一个女人轻薄了?
“对了,方才南夜公子告诉我,说是殿下怕小姐你途中寂聊,便在左手处的格子里放了几本小书,以供小姐观看消遣时间。”
闻言,白萝敛了心思,将信将疑的伸手去拿,她倒是有些好奇卫明贞给她备的是什么书。
脱了金丝缠珠的宫鞋,只余下雪白的真丝薄袜,就盘腿在座上,好在此时天已大亮,遮了近手心大的夜明珠,将车帘打开些便是大好光线,捞过十来本的小书,白萝大致一看,脸色却是陡然变差。
“小姐,是什么书呀?”白小朵甚是好奇,想要过去一看。
只差气的七窍生烟的白萝,挥手将厚重的小书掷在了榻尾,气闷之余,倒还不忘伸手挡住白小朵。那般龌龊的书,若是被第二个人看见,只怕以后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小姐……”
不理会白小朵的好奇哀求,白萝几把拾起书来,就一个劲的胡乱往格子里塞去,她还真是小看了卫明贞,竟然能一口气找来这么多女女相爱的言情集子,可见是煞费苦心啊!
控制不住的便想起了那夜,她将她推在身下,那般灼热的气息,到现在白萝都有些忘不掉……
下意识摸了摸已经结痂的唇侧,立时就有些不自在了,轻咳几声便对白小朵说道:“这些书你看不得,待到了夏宫,包好送我寝宫去,一定不准偷看!”
纵然是心中有百个不愿,白小朵还是勉强点头了,目光却还是不时流连在白萝左侧的格子处。
“小姐,不会是那起子书吧……”
瞧着白萝那戒备的架势,白小朵越发觉得可能是了,立时就红了面皮,多少还有些指责白萝,如是好东西,咋就不拿出来分享分享捏。
半掩老脸,白萝甚是心疼的说道:“小朵,你变了……”
往夏宫去的路还远着,浩浩汤汤的皇家队伍,顶着夏日的烈阳,行进的并不快,一两时辰内便会停歇一阵子。
白萝一手撩着厚重车帘,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从帝王御驾上下来的卫淑妃,她那一面郁闷气儿,简直是人畜不敢近,八成是被皇帝堂哥无情的给赶下来了。
好巧不巧,白萝的凤驾就靠着御驾,那淑妃在人群簇拥中,忽而抬头朝这边看了来,一双漂亮眼睛,愣是用恨不得吃人的眼光,将白萝刺了个通透。
不过,很快这视线就转移了。
只因打她左手前儿,祥嫔梁宓过来了,杵在人群中一望,也不得不说这位祥嫔气质出众,和同样流着皇家血脉的卫淑妃站在一处,立见分晓。
一个是清婉端庄,一个却是跋扈艳丽,到底还是前者养眼些。
气氛立刻就剑拔弩张起来,白萝伏在车框上,兴致十分高昂。果不其然就见卫淑妃先上前,指着往御驾而来的祥嫔,丝毫不藏怒气的说到。
“你来做什么!”
看这架势,八成是在皇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不然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发作。岂料那祥嫔看着是个温和的主儿,可说起话来却是字字戳人心。
“陛下有旨,招嫔妾前来侍驾。”
说完,也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卫淑妃,便仪态万千的从她身边直直越过,在路过白萝的车驾时,还面带微笑的微微施力,白萝忙回了一笑。
很明显,这恐怕是个比徐贵妃过之不及的人物了。
眼睁睁的看着祥嫔上了御驾,卫淑妃那边自然是气的不轻,甚至还想着追上去,好在是周德妃来了,好说歹说才将人劝走。
人一散,白萝也没了睡意,撤下帘子来,拿过小案上的明黄巾帕,又开始擦拭清月剑了。无端想起今晨临走的那会儿,卫明贞嘱咐的事儿来。
“父皇尚在病中,朝野里起歪心思的人不少,本宫将清月剑还与你,此番希望阿萝能护之一二,可好?”
那是极为相信的语气,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无奈,白萝属实没想过,傲气如卫明贞,竟然也会托付她这样的事情。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多说,作为臣子的,保护君主那是职责。
可是偏偏,白萝就想不通了,为何卫明贞要多此一举?
说来,两人还在尴尬期,自那夜而后,白萝晚上睡觉都睡不好,梦中每每都少不了卫明贞的身影,好几回还梦见十岁的时候,居然跟卫明贞玩在一处,不似如今的阴冷无常,梦中的卫明贞是很温柔的。
——七年了,等了七年,终于娶到了你……
想起那晚上她一直重复在她耳边的这句话,白萝就狠狠打了一个冷颤,没见过猪跑她也是吃过肉的,这分明是情郎情女才会说的话!
莫非卫明贞对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白萝拿着清月剑的手是抖的一个厉害,她再如何粗神经,也断然不会觉着卫明贞是为了好玩,才把那些不正经的小书放这儿的。
白萝傻呆呆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无限的安慰自己,如卫明贞那般臭屁自高的女人,哪会看上她呢?可是,用她入宫观察这么久的时间负责来讲,就卫明贞那不正常的心态,八成真有可能!
直到这一刻,白萝才意识到这份为国捐躯的卧底工作,有危险啊……
“阿萝?”
她这胡思乱想正在蔓延,外边就传来一声轻唤,听着极为熟悉,白萝忙揉了揉发凉的脸颊,将一切惊恐的表情压制在心头,方才掀开车帘。
“咦?阿姐!”
来人正是她姐姐白瑾,大抵是天儿太热的关系,才脱了厚重的朝服,换了一身轻薄的劲装,骑在骏马上,用绸带束起的长发随风而舞,姿态甚是洒脱飒爽。
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白瑾,白萝一时有些迷了眼,好半晌才在白瑾疑惑的轻唤中回过神来。
“阿萝在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阿姐你啊,这样真是好看。”
也不知是怎的,心下无端涌起卫明贞的模样来,想着若是做同样的这般装束,绝色容貌的卫明贞怕是会更胜一筹吧,那女人虽是眸冷眉厉,可真的是生的美。
这么一想,就又有些出神了,而骑在马上的白瑾自然也察觉到白萝的不对劲,纵然她在前一句夸了自己,可就目前的表情而言,心中所想的绝非是她。
当下,温和的眉目微皱,眼底一抹凶光正在氤氲,在白萝看来时才又恢复了原状。
“阿姐可是在后面?阿娘来了么?”
一手擒着缰绳,一手将怀中包的点心拿了出来,递给白萝的时候,白瑾笑意莹然的说道:“嗯,母亲没来,去了护国寺,这是她使我给你带的。”
说来,白瑾的手倒是很好看,指头圆润手骨分明,白秀不淡,有力不软,比卫明贞那双纤瘦将露骨的十指要好看多了。
白萝抿着笑接过小包的点心,还未打开便是一股淡淡花香萦绕,心中愉悦的问道:“可是花糕?真香。”
“母亲说你会喜欢的。”白瑾点了点头,她并未告诉她,其实都是她亲手做的……
拆开绢子一角,白萝迫不及待拿出一块花型的糕点吃了一口,立时便是醇香回绕,齿间留蜜,一双美眸喜的如月牙般弯起。
“比卫明贞做的好吃多了,她做的那个简直要杀人不偿命。”
吃起东西来,白萝总是忘记把个嘴门,想起今晨卫明贞神神秘秘给她一包东西,叫她上车后打开,她还有些兴奋来着。结果一看到形状全无,还散发着怪味的点心,白萝脸都扭曲了。
不过看在卫明贞说是亲手做的,她才捏着鼻子吞了几块,真的是感动到热泪盈眶!
想起是自家姐姐,白萝才这般胆大的说了出来,话语间独有的趣味丝毫不见气愤,直叫白瑾脸色越发难看,攥着缰绳的那只手,指甲盖都泛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