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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呼……”
黑暗中,女孩一手掩口,无声狂笑了很长时间,最终慢慢颤抖着伏在了地上。一滴滴汗水混合着泪水,划过她光洁的面庞,很快在地毯上留下一小块湿润的痕迹。整个过程中,除了那无法压抑的粗重呼吸声,她再也没吐出半个音节。
纵使拥有神王的神职,直接吞掉一个神明的全部力量的负担对人类而言还是太过沉重。在胜利女神的神魂化为齑粉的那一瞬,无数纷乱复杂的画面如潮水一般疯狂涌入阿娜墨涅的脑海,猛烈的精神冲击在激荡心情的作用下愈发狂暴,那种难以言喻的疼痛甚至让她以为自己的大脑会在下一刻彻底爆裂开来。
这种针刺的痛感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胜利女神的神力完全被神秘石头压制,阿娜墨涅的思绪才一点点回归正轨,她无力地歪靠在破烂的衣柜边上,仰着头勾着嘴角,默默忍受着全身的胀痛和无力,同时慢慢整理着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信息。
能陪伴着宙斯经历过残酷的神王争夺,这样的女神何其高傲,对胜利女神而言,她宁可将自己的神魂彻底粉碎,也不容许被区区一个人类获知她的记忆。所以,阿娜墨涅能看到的仅仅是一些残破的画面,战争、宴会、祈祷、献祭……无数陌生的神明身影自她的脑海一闪而逝,最终全部归于虚无。到了最后,她能记住的也只有奥林匹斯山上那连绵的雄伟宫殿群,还有出现最多的疑似神王宙斯的一位金发男神。
“奥林匹斯……”
阿娜墨涅在心中喃喃自语,她闭上眼睛试图从凌乱的记忆碎片中翻出前往奥林匹斯山的方法,但努力了许久后,也只能无奈地放弃。
胜利女神在消失前粉碎了自己的神识,除了一些残留的虚影,阿娜墨涅根本无法从零散的画面中得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她默默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同时也有几分释然。虽然放过了这个深入了解神明的机会,但总归不是空手而归,神魂这种东西和神力一样,能吞噬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她相信只要好好把握机会,总有一天能得到一个神明的完整记忆。
在估算了一下胜利女神的全部力量后,阿娜墨涅挑了挑眉,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意外。简单而言,如果把神明的全部力量分为十份的话,那么纯粹的神力只占其中的四份,还不到全部力量的一半,另外神体占了两份,神魂占了三份,最后一份则归于神明独有的神器和神衣。也就是说,她从雅典娜神像上吞噬的力量其实只是女神全部力量的十分之一,而七年前她以无尽的痛苦为代价从冥王吊坠夺取的力量还不到冥王全部力量的一半!
而刚才所吞噬的胜利女神的全部小宇宙,也仅仅跟冥王的四成力量相仿!这就是低阶神明和主神之间的区别差别!
意识到这点,阿娜墨涅之前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大半。直面胜利女神虽然没有令她付出太惨烈的代价,但完全摧毁那位女神的意志也着实耗了她不少心力。仅仅一个低级神明就能将她逼迫到这个份上,那真正的主神的实力又会有多强?奥林匹斯又有多少像胜利女神这样的低阶神明?能统领所有神明的神王宙斯,又将会是一个多么强大的敌人?
想到这些,阿娜墨涅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神明和人类的思维绝对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即使这个世上真的有愿意无私帮助人类的神,他们也绝不会是她即将要面对奥林匹斯诸神,也就是说,神明和人类之间绝不可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共处。甚至,为了维护神的尊严,即使是雅典娜的那些仇敌也不会允许她一个人类杀害神明。
更别提,阿娜墨涅手上还握着一个对所有神明都有着极大诱惑力的神王神职,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她必然会成为所有神明的眼中钉肉中刺。能驾驭神王神职,也就意味着一个人类拥有着统领众神的资格,被一直蔑视的种族压在头上,这是高傲的神明绝对无法容忍的。
阿娜墨涅不认为自己吞了胜利女神的秘密能一直隐瞒下去,胜利女神能得到宙斯的示意前往大地寻找神职,也就证明了她在宙斯心中必然有着相当高的地位,她的失踪绝对不会不了了之。
即使从来没见过那位神王宙斯,但从冥王海皇的言行中,阿娜墨涅也可以大致推断出宙斯的性格。对这位在神话中风流成性的神王,阿娜墨涅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古老的神明不是一个仅仅活了三十多年的人类能算计的,宙斯能在神王神职没有到手的情况下越过两个兄长继承那个位置,也证明了他的实力、心性和手腕绝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时间代表了实力和阅历,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作为一个人类,除了手上的神王神职,她根本没有什么与神明争锋的资本。
简而言之,那应该是一位绝对强大而且野心勃勃的高傲神明。想想吧,连他身边的胜利女神都如此傲气,身为主君的宙斯又怎么会在意人类的性命?而且,他既然能把神王神职失踪的秘密瞒上那么长时间,又怎么可能将找回神职的事大肆宣扬?没有神王神职却统领着诸神,那可是对所有神明的欺骗!即使他成了真正众神之王,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威信还是其他什么,都不可能冒着风险将事实披露出来,那对他根本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再加上阿娜墨涅还杀了胜利女神,本身就与神明结了仇,所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她这个知情的人类彻底从世上消失。什么承诺啊奖励啊全都是空话,就算宙斯当时履行了诺言,事后也有的是办法让她一个小小的人类永远闭嘴。
所以,阿娜墨涅对胜利女神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只要神职在手,那么她就还有一拼的可能,交出神职只有死路一条。同样的,拥有神职也就意味着她将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两个神,而是奥林匹斯的所有神明!
时间在一片黑暗中悄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整栋别墅突然骚乱起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和慌张的呼喊声从楼下传来,越逼越近,同时也成功让阿娜墨涅自沉思中回过神来。
看样子,城户光政的死已经被人发现了。
阿娜墨涅收回思绪,漠然瞟了一眼门口,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身形一闪,无声无息地自室内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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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域。
光芒闪过,一个人影自虚空中狼狈地摔了下来,在接近地面时猛地一个空翻,险而又险地避过了亲吻大地的悲惨命运,期间还能听到女孩恶狠狠地抱怨:
“这该死的小宇宙!!!”
此空降者自然是刚从日本离开的阿娜墨涅,混乱的思绪加上着急离开的想法让她一时间忽略了吞噬小宇宙后必然会经历的适应期,结果在发动瞬移后,小宇宙竟突然失灵,害得她差点没一头栽进太平洋。
整个人呈“大”字状在冰凉的石板上躺了好一会儿,阿娜墨涅终于恢复了点精神,软手软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她一遍双手交替按摩着酸痛的肌肉,一遍仰着头四处打量。
“这是掉到那里……”
话才说到一半,阿娜墨涅顿时收了声,她呆滞地望着身后那座宏伟的宫殿,内心的小人差点没掩面泪奔——
居然、居然好死不死地掉到教皇厅前面!!!
教皇厅!这是她现在最不想来的地方!圣域那么大,怎么这几率都能被她碰上!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只是掉到了外面(重音)而不是某宫殿的浴池(重音)里?!!!
怀着一种莫名的心虚,阿娜墨涅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向后方挪去,只不过,还不等她走出几步,一声清脆的破碎声骤然从教皇厅内传出,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阿娜墨涅刚抬起的那只脚顿时僵住了,她一点一点转动着脑袋,全身僵硬地向后看去。一望之后才注意到,那两扇平时总关得紧紧的教皇厅大门此时竟破天荒地虚掩着,一缕光线自窄窄的门缝间透射出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带。
被发现了?
好像不是……还是因为教皇厅里出了什么事?
阿娜墨涅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最后终于打消了偷偷溜走的念头。她去过日本的事瞒不过教皇,任务总要汇报,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不如早点把情况和他讲明,也省得这两天提心吊胆。
想到这里,阿娜墨涅轻轻吐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慢慢挪动到大门前,抬手缓慢地在门上叩了几下,停了一会,试探着道:“我是阿娜墨涅,教皇大人,您在吗?”
没人回答。
阿娜墨涅心中存了点疑惑,她又用了点力气叩了叩门,微微提高了声音:“教皇大人?”
一阵沉默后,门内终于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言语之间带着浓浓的疲惫之意:“进来吧。”
“……打扰了。”
阿娜墨涅告了一声罪,随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门,缓步走进教皇厅。
法衣、冠冕,尽头那人仍是一副熟悉的打扮,此时正一动不动地坐在王座上。阿娜墨涅一如往常地向他下跪行礼,同时隐晦地打量着四周。嵌在墙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为整座宫殿营造出一种安宁的氛围,宫殿两侧的黑色帘幕被放了下来,长长地拖在地上,落下的阴影罩住了教皇的大半个身子,仿佛将所有的秘密全部掩盖其中。
只不过,在靠近王座附近的一小堆镜子碎片却突兀地打破了一室的和谐。
阿娜墨涅冷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微微抬了抬头,没有立刻开口。不知怎地,今天的教皇让她下意识地升起一丝疑惑——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么晚了,有事吗?”教皇的语气异常冷淡。
阿娜墨涅压下心中的疑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教皇大人,属下……刚从日本回来。”
“……然后呢?”
“一切如您猜测的那样,目标……就在那里。”
“……”
室内又是一阵窒息般地沉默,就在阿娜墨涅有点忍不住的时候,教皇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这就完了?
阿娜墨涅下意识地抬起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诧异”二字。不仅没让她立刻去杀了雅典娜,更是一点细节都没问,教皇这反应实在太不合常理了,若不是还能感受到那熟悉的小宇宙,她简直要怀疑面前这教皇会不会是被人冒充的假货。
“还有事?”见她不走,教皇淡淡地问了一句,同样惜字如金。
“不……”
“那就退下吧。”
事已至此,阿娜墨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向他行了一礼,站起身来慢慢向门外走去,心中的疑惑始终挥之不去。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到大门之际,一个低沉的、仿佛压抑了许久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响起:
“慢着……”
阿娜墨涅豁然转身,却见教皇已经先她一步从王座上站起,此时正单手扶着额头,身形踉跄着向后门处走去。
电光石火间,阿娜墨涅骤然明白了一切违和感的所有来源,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失声惊呼:“撒加前辈!”
那个人、竟然是消失了七年多的双子座撒加!!!
在她出声的同时,那人已经转到了帘幕之后,只余一片衣角孤零零地夹杂在黑帘之间。
“是你吗?!撒加前辈!”
阿娜墨涅骤然提高了声音,她的身子抖了抖,随后猛地向前冲去,激动之下甚至连语气都变了调:“撒加前辈!”
下一刻,一道劲风突然自她的脸颊擦过,硬生生地止住了她前冲的步伐。就如炎炎夏日中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刹那间冷却了她所有的期盼。
“别过来。”
阿娜墨涅怔怔地站在原地,她呆呆地抬手蹭了蹭脸颊,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指尖染上的那抹浅浅的血色。
“教皇大人……”
沉默几秒,帘幕后的那人终于淡淡开口,声音中无喜无悲:“你让我很失望,阿娜墨涅。”
闻言,阿娜墨涅的一颗心彻底沉入了冰谷。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脸上的神色从希翼慢慢转至最终的悲凉。
“与那个魔鬼合作,甚至说出要杀死雅典娜的话……我不记得有这么教过你,阿娜墨涅。圣斗士的职责,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那人的口气很平淡,但听在阿娜墨涅耳中,却让她逐渐产生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根本都是多余的,撒加,她一直敬仰的这位前辈,其实并不需要她为他做任何事。他是在乎雅典娜的,而她即使做得再多,也比不上雅典娜的一句宽恕。
她在意撒加的想法,如果可以,她愿意按照他的期望去做。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特别是在胜利女神已死的情况下,她已经绝了回头的路。而且,比起撒加的愿望,她更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目标,活下去,以及,彻底地、斩断神明干预人类未来的一切可能!
阿娜墨涅咬紧了嘴唇,用力咽下喉中的酸涩。至此,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与“雅典娜的圣斗士”之间的最根本区别。
“我不会说对不起,撒加前辈,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身为圣斗士的职责。”她轻轻开口,与其是说在给那人听,不如说是在说给自己听。
“对我而言,圣斗士的职责只有守护大地和人类,从来没有守护雅典娜……”
“我和你、还有艾俄罗斯前辈都不一样,我……从来没对神明有半分敬仰!”
“我不觉得教皇是魔鬼,不管他是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他始终在做着反抗神明的事。单凭这一点,我就会一直站在他身边,帮助他。而且,不管雅典娜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接受神明的恩赐,即使是放弃生命。”
这是我从那个由人类主宰的世界带来的最宝贵的东西。
帘幕在轻轻地晃动着,那人抓住帘幕的手时紧时松,似乎正做着剧烈的挣扎,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阿娜墨涅微微合上眼,再睁开时,碧色的眸中已是一片波澜不惊。
即使会与你的愿望背道而驰,我也不会再有任何犹豫,撒加前辈。
她向帘幕的方向鞠了一躬,一字一句地道:“雅典娜的下落,属下已经查清,因为射手座圣衣一直守在雅典娜身边,所以属下暂时没有行动。何时动手,只等您的命令,教皇大人。”
我把决定权交给你,撒加前辈。如果你没能遏制住另一个人格、让他当着我的面说出了杀掉雅典娜的命令,那么我就绝对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犹疑。雅典娜能否活到成长起来的那一天,全部取决于你的信念。
这也是我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让你真正做一回守护雅典娜的圣斗士。
“那么,属下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