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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原本的渊明居平静的不像是人待的,洛枫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也都不是些碎嘴的货色,平日里即便是三言两语,都鲜少会有,只是这两日,因为一个女人,此渊明居,变成了彼渊明居——
“夫人!老爷入宫了,闻言是皇后差人来请的,老爷推脱不下,便入宫了!”那是原本在洛枫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翠儿,现在,洛枫将之拨给了阿雯,将近两日的修养身息,阿雯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甚至还有些胖了,整个人看着气色很是不错,却从未踏出渊明居的大门,身上已经完全褪去了之前身为丫鬟的自卑与狼狈,现如今,俨然一个半大的主子一般,洛枫吩咐交代下人,唤她一声“夫人!”,显然便是在暗喻两人之间的关系,洛枫是当今正宫皇后的胞弟,婚姻大事,自然不会仓促,洛枫能这般待她,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但是,她阿雯可不是一个会轻易感恩与感动的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沦为现在的处境都来源于那个宫中的梅妃和那个名为“方念柔”的女人,因为她,她一辈子都做不了真正的自己,一辈子都只能带着面具生活!她恨,做别人替身的感觉,谁人会喜欢?!
原本以为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殊不知...这个洛枫,衣冠楚楚,却也是个正人君子,这几日,即便是洛枫每日都宿在渊明居,与她同处一室,却并未作出任何越矩的事情,她并非怀疑洛枫对那女子的感情,只是...莫不是自己相对于洛枫的吸引力不够?!
下人们也无人敢对她放肆,洛枫每日都宿在外头的卧榻上,三步之遥,即便她有心勾引,却也生怕自己太过心急,而反倒是惹来了洛枫的厌恶!
洛府的下人都以为二人之间已成好事,不免对她的态度也都恭恭敬敬的,不敢怠慢,如今自己的身子已经大好,但是看着缎花铜镜中的自己,没有凤素灵在她的身边,她的吐纳之术,根本没有法子修炼,连带着因着洛枫的关系,与梅妃的人失去了联系,今日洛枫被皇后请入宫,着实是她的大好机会,她需得寻着机会出府一趟,却仍旧不能与凤素灵取得联系,若是凤素灵找到她,想必会在明日北进之日将她带离京都,如今的凤素灵,根本不可信,或许,凤素灵早便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原本想借着圣女的名义,将玉斗弄到手,殊不知,方念柔相比之于自己,更像的多!饶是有些眼色的人,必然会多加怀疑几分,是而,在她再三斟酌之下,顿觉此处是她现下唯一能栖身之地!
洛枫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即便到头来发现自己并非是心心念的女子,看在如今的情分上,也定然不会舍得抛弃自己,更何况,她从未对洛枫言说过自己与那位西雅圣女之间的关系,若是她这辈子都安安心心的待在洛枫身边,这一辈子,她便可以吃喝不愁——只是...师父会放过她么?!她身上梅妃所下的蛊毒又如何解?!她身上有师父种下的子蛊,不论她在哪里,师父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她,虽然,她并不知道,师父究竟为何要针对西雅的圣女一脉,只怕是在师父眼中,她还不配知道!
在阿雯心中,师父是无所不能的,来无影去无踪,功夫强悍到深不可测,即便打小便跟在师父身边,除却师父面上带着的冷冰冰的面具,甚至连师父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
自打上次在睿王府,师父匆匆离去,一直到今日,都没有与她有过联系,玉斗之力她是见过的,那强悍深厚的气场内力,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她根本没有与玉斗之间互相感应的力量,仅仅在睿王府一个月,每日否如履薄冰,走的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真心倾慕于一个男人,那男人却将她弃若敝履,原本以为,一句“师兄!”至少能换取他半点怜惜,殊不知,都是自己想多了!
身畔的侍女端详了片刻,为她取出一只素银簪子,斜插入鬓......
“夫人天生丽质,怎么装扮都好看!”那小丫鬟状似天真的说道,对于这个被老爷宠上天的女人,平日里待人也算为人和顺,但阿雯却知道,因为自己出身来历不明,这府中之人,尽管一口一个夫人,却鲜少有人是真心实意的拿她当做主子的!
“不好看!拿下来!”看着身后的丫鬟,盯着铜镜中的自己,那一股子若男子办失魂落魄的模样,却不是在惊羡她的美,这张面皮之下的自己,也并不输于这张脸的主人!
''''''''那小丫鬟没来由的被撒了气,却也不敢恼,刚想伸手将阿雯发髻上的银簪子取下,却不想阿雯伸手,以极快的速度取下,甚至想也不想的,便猛砸了出去,似乎在向谁宣泄一般。
“滚出去!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是!是夫人!奴婢这就下去!这就下去!”那丫鬟惶惶不安的单瞅了两眼阿雯,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听到门阖上的声音,阿雯豁然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半点不留痕迹,然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却已经有些溃烂与出脓,原本如花儿一般姣美的容颜,此刻,却显得狰狞万分,闻言,师父所制的这张人皮面具,足以以假乱真,等到自己真脸上的外皮尽数溃烂褪去,这张面具便会与自己的脸相连,真真假假,再难区别,而她,便也不用忍受自己的脸每日的溃烂之苦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她不知道自己的身生父母是谁,但师父说她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她便是——
阿雯有些眷恋的看着自己现如今只有摘下了人皮面具才能稍稍有些放松的面庞,面上灼痛的感觉才稍稍有些缓解——
“夫人!小的来为夫人请脉!”
阿雯闻言,那是洛枫交代过每日必来请脉的大夫。
“进来!”阿雯倏地带上了人皮面具,不动神色的轻按了些鬓后的些许不服帖。
待那医者放下药箱,弓着身子,阿雯则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与先生,有些话要说!”
“是!夫人!”
“夫人!今日的面色不错,过了今日,草民大抵便能不用过来府中请脉了!”想他做郎中多年,却也从未见过这般惊如天人的美人儿,饶是每日来请脉,却也总觉得是...赏心悦目的!”
阿雯没空理会那草郎中状似豺狼一般的眼睛,略微瞅了瞅四周无人,便道了句:“闻言先生医术高超,若是我想要些东西,相信对先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呵呵...草民是医者,夫人的身子已经并无什么大碍了,夫人本没有必要再向草民要这些药材了!”
“先生!有一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先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阿雯的意思!”
“夫人!请说!只要小的能够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呵~死而后已大可不必,若是本夫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非但不会让先生您死而后已,还会...重重酬谢,你也应当知道,丞相府,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一个江湖郎中!”
“夫人请说!”
“本夫人...想要向先生讨要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罂粟花!”
“罂粟花?!那...夫人,那罂粟花,容草民问一句,那罂粟花,夫人是要用来做何用处?!罂粟花的毒性强的很,若非重症之人,还是不要使用的好,那东西即便能暂时缓解伤口苦痛,却容易让人上瘾,有依赖之效!且会蚕食人的身心!不到万不得已,这罂粟花,在京都各大商号的药房之中,都是有限制的,草民即便为医者,却也拥有的不多!”
“先生!我夫人所说的是...要,而并非是询问,本夫人既然要,那便定有本夫人的用处!先生尽管放心,本夫人,并非是要用那东西来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嗨!都怪本夫人没有说清楚!先生...你瞧!”
阿雯眼珠子一转,却在半开的窗台上瞅见一盘半阉的花草!
“是我娘家的习俗,若是用罂粟花作为肥料,灌溉入泥土,即便是将将凋零的草儿,都能恢复以往的生机,阿雯只是想试试,就是不知道先生能否...”
“噢!原来是这样,方才...是草民唐突了,若是夫人要,明日,我便取些来给夫人,只是数量不多,但愿能对夫人...有所助益!”
“那阿雯,便先谢过先生了!”
“夫人客气!”
“先生,先生路途遥远,能日日为阿雯看诊,已经是阿雯的福分,稍后先生可去账房,多结些银子,也算是阿雯的一片心意!”
“如此...那草民...便谢过夫人了!夫人的脉象平和,只是内里还是稍加虚弱些的,稍后草民开一副药,夫人坚持服用,相信,很快便能看到效果!”
“有劳大夫费心了!阿雯的身子若是能够大好,一定会对先生铭感五内的!”阿雯皮笑肉不笑道,简直就是个草包庸医,若非他有事相求,这等货色,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夫人方才说的,草民记下了,若是无事,那草民便先行告退了!夫人的身子,还是不大能受寒,如今又是入秋的天儿,夫人自个儿当心!”
“多谢!翠儿!”
“奴婢在!送先生离开!咦...翠儿,还有事儿?!”见翠儿岿然不动,面色有些难堪,郎中见状,也不敢耽搁,由着翠儿身后的小丫头便领出了屋——
“夫人!偏院的楚小姐在外...已经到了多时了!见夫人与郎中在谈话,楚小姐便说她可以等着,现如今,夫人是见...还是不见?!”
“楚小姐?!那个楚小姐?!她分明听洛枫说起过,他并为娶妻,也没有纳妾,又是哪来的小姐?!”
“楚恬儿,七品狱官楚肱之女,久仰妹妹大名,今日特地来访,妹妹...总没有理由连姐姐进去讨一杯茶水喝,都要拒绝吧!”
楚恬儿!
今日的楚恬儿一身浅蓝色的束腰长衫,额上轻钿着一朵精致姣美的兰花,与她今日的装束很是相衬,浅浅的琉璃石镶嵌的素银簪子,让她整个人瞧着越发显现出几分灵动,白皙的五官分明,略施粉黛,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然...殊不知在阿雯打量楚恬儿的同时,楚恬儿也在打量着她,一个足以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楚恬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整个人干净纯洁的便如同是天下掉落凡尘的仙女一般,一剪水眸中似乎有雾色涌动,丹樱一般的唇,小巧而精致,坚挺小巧的琼鼻,泛着如同贝壳色的淡淡莹亮与白皙,狭长而灵动的黛眉微微蹙着,似乎这样瞧着,也别有一番韵味,应该说自打阿雯入了洛府之后,便没有如同在睿王府那般一样,每日画上很浓厚的妆,一来病态也不容许,二来洛枫似乎更喜欢这般清新淡雅的人儿,现如今她的天颜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显现出来,楚恬儿心下一惊,连同为女子的她,也不由的心下漏了一拍,有些说不出的失神!
美!真没,难怪洛枫会失神至此!
“翠儿!来者是客,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下去给楚姐姐砌壶好茶?!”
“是!奴婢遵旨!”翠儿是洛枫身边的丫头,平日里在府中,除却给洛枫行礼,这丫头是不用给任何人行礼的,现如今对这个女人却恭谨的很,由此看来,洛枫对这个女人,确实很上心!
霎时,楚恬儿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娘亲曾告诉过她,对于阻挡自己前进方向的人,都得一并除去!如今这个瞧着无害,却显然美的过分的女人,横在她与洛枫之间,洛枫便一辈子都不会有心思来注意自己!
“呵...早便听闻,妹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这不...知妹妹身子不好,我这个做姐姐的,竟现在才来探望,是姐姐的错!姐姐在这儿给妹妹赔不是!”
阿雯也并非是不谙人情世故之人,即便之前自己是个卑贱的浣衣局奴才,宫中娘娘们的绫罗绸缎她可是见过不少,面前这个女子,不管是衣裳,还是首饰,都是成色极好的,显然,非富即贵!长相也不落俗套,尽管,在拥有着“倾世之颜”的阿雯面前,并不算什么,但...人靠衣装,一贯都是万物准则!
“姐姐这话何意?!姐姐说这话,可是要折煞妹妹?!”
“今日姐姐不请自来,妹妹可...千万不要怪罪,如今,老爷可是将身边最为亲近的丫鬟都派给妹妹了!妹妹在这儿住着,可算是安心?!”楚恬儿冷热不分道。
这个姑娘不过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在她看来,甚为青涩,像这样的姑娘,却天生生了一副狐媚子的姿态!
“妹妹敢问一句,姐姐是这府中何人?!为何妹妹...从未听过?!即便妹妹从小孤苦,这沾亲带故的事儿,还是问清楚的好!否则...这一口一句姐姐妹妹,若是叫旁人听去了,得责怪妹妹不懂规矩了!”阿雯也不是省油的灯,看着楚恬儿来者不善,一副浓眉轻佻的模样,这洛枫前脚刚走,后脚,这便有人寻上来了!
“妹妹如今是老爷的宝贝疙瘩,这攀亲带故的一事儿,从何说起,我楚恬儿即便是再不济,也不会与那些旁来的没名没分之人一般见识,更加不会愿意与之扯上半点关系!”楚恬儿扬着眉,却仍旧是不心死的道:“自小!姐姐便门禁森严,却也知晓,这男女之间,若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除却那些个花楼之中的娼妓小倌,旁人,怕是没有被直接带入府中的吧!不知妹妹姓甚名谁?籍贯何处?家中,又有些什么人呢?!”
楚恬儿装作不经意间问道:“除却勾引男人这个伎俩,怕是没有那一桩、哪一件,是妹妹说的出口的吧!”楚恬儿十指轻扬,轻挑着眉间儿,嘴角张着肆意与讥讽的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又待如何,若是我,更会注重的,便是如何才能讨的老爷的欢心,毕竟,在男女之事上面,男人们,一贯是不讲究这么多的,不是么?!只是...呵呵...看姐姐面黄肌瘦,一定是太久没有老爷的滋润了,或者...退一步讲,老爷,根本便没有宠幸过楚姐姐吧!也难为楚姐姐,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也是浪费!楚姐姐方才所言,不知...妹妹可否以为是...姐姐自己媲美,认为还不那些花楼的小倌与娼妓,会以色侍人!呀!这才发现,姐姐你的相貌,还有待提高!”
“你!哼!”楚恬儿扬手一指,却也知道这个女儿并非是个软货,如今洛枫宠着,这女人便是独大,即便今儿收拾不了你,明日...后日,若是有本事做狐狸精...日后总是也要学着还的!
“妹妹!姐姐不妨提醒你一句,往往...笑在前头的人,最终,都会是哭得最惨的!”
“哦!是么?!或许,还有一众人,是从未享受过...笑这种东西,便例如说...姐姐...”阿雯十指轻扬,作势便要赏楚恬儿一巴掌,楚恬儿哪是能受这等屈辱之人,却并未瞥见那女子唇角的一抹笑意——
“你这是...做什么!”楚恬儿下意识的甩退了她的手,眸中尽是鄙夷!
殊不知阿雯却借势往后一倒——
“该死的!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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