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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里,田蚡正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给鸟儿喂食,听着一旁来传旨的宫人兢兢业业的来通报一声后,田蚡微微一笑,礼貌的奉上了好礼以作跑腿费。宫人看着手里的马蹄金,顿时喜笑颜开的道:“哟,大人这么阔绰,奴婢真是不敢当。”
“这不是要过年了吗?就当本侯的一点心意了。”田蚡冲着那位宫人微微颔首,俗话说,在皇宫里混的基本都是人精儿,正所谓无功不受禄。那名宫人将马蹄金揣进了袖子里之后,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问道:“侯爷有什么问题,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公公言重了。”田蚡微微一笑,略微不着痕迹的打听了一句:“陛下这个时候宣本侯进宫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本侯好做些准备不是?”
那宫人闻言,也是微微一叹气,似乎有些愁容:“侯爷有所不知啊,这年关将近,两位太后为了这事儿意见不合,皇后娘娘两耳不闻窗外事,听闻最近长公主为皇后娘娘请了一位女医调理身子还是什么的,使得皇后娘娘现在越来越不喜欢掺和后宫的事儿了,使得陛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不,打发奴婢们宣几位大臣进宫议事。”
田蚡听到这里,略微好奇的问道:“不知陛下都宣了那几位大臣?”
“哦,都是一些重臣以及上次选试时的几位新任大人。”听着那宫人絮絮叨叨的报了几个名字后,田蚡眼珠子不着痕迹的微微一转,心下似乎有了什么思量,冲那宫人一拱手,打发身边的仆人将这名宫人送出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田恬在那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后,才开口问道:“父亲,陛下似乎……哪一队都没有得罪,可是似乎独独遗忘了自己哪队,看样子陛下是已经忙晕头了,当真是小孩儿。”
田蚡看了一眼自己洋洋得意的儿子,合了合眼睛叹息一声:“我看小孩儿是你,谁说陛下忘了自己哪队了?主父偃和公孙弘都是太后党还是窦氏党?”
“可是……他们似乎不是陛下平时倚重的那些臣子啊……”田恬有些疑惑的迟疑了一下,而后走过去搀着田蚡的胳膊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昔日曾有流言说韩嫣年纪轻轻官居千石大夫之位,是因为效仿邓通之流,委尊承恩。最近见陛下似乎跟韩嫣有些嫌隙的样子,莫不是失宠了?”
田蚡闻言斜了一眼田恬:“这些流言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种事儿,即便是假的,传的多了也就成真的了。都是官宦名门家子弟喝酒问柳之际的谈资罢了,没人会当真,但是只怕有心人当真。”田恬不着痕迹的一笑,接过了侍女手里的外衣,为田蚡穿上。
“依老夫看,这事儿可能没这么简单。”田蚡整了整衣服:“唉,老夫晚点去,先让窦婴那老东西逞一会儿口舌之快,省的他又要说老夫目光短浅,想法粗俗了。”
“然而想法粗俗并没什么不妥,关键的是……”田蚡微微一笑,顺了顺胡子笑的略为阴险:“看陛下心里想的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让窦婴往刀口上撞一会儿吧。”
田恬不可置否的往后退了一步,冲田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父亲慢走。”
……
檀烟袅袅,迷蒙之间珠钗晃动,步摇作响,王娡端详着一匹上好的丝绸听着殿前人的回报,不紧不慢的开口:“陛下都宣了谁进宫啊?”
“回禀太后娘娘,都是一些重臣和老臣。”小黄门恭恭敬敬的报了些名字,王娡闻言一听,不由得一乐:“哟,陛下这是闹得哪一出儿啊?那几个小的居然只把公孙贺他们叫来了,那个总跟哀家作对的韩嫣呢?”
“回禀太后娘娘,韩大人跟李将军正在郊外打猎呢,根本不知道此事。”小黄门恭恭敬敬的一行礼,然后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王娡,踌躇着不知道开不开口。
王娡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小黄门,伸手打发宫女将那匹丝绸收进库里,扶了扶头上的步摇,道:“说吧,哀家保你无事。”
“诺。”小黄门躬着身子深深一行礼:“最近,陛下似乎在后宫藏了什么人,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被谁发现的样子。”
“藏人?”王娡嗤笑一声:“哈哈哈哈,这可新鲜,我们的陛下不是一直‘专情’于皇后娘娘一人吗?闹了半天,这金屋藏的原来不是阿娇,是另一个,不知道这阿娇知道了又会闹成什么样子。阿娇那边居然没动静?”
“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最近似乎在忙着跟长太主推荐入宫的一位楚姓女医研究怀上龙胎的方法,没什么精力管后宫的事儿,所以皇后娘娘并不知情。”小黄门说完,王娡闻言忍不住的大笑:“一个跟张嫣一样的政治砝码还想怀上皇子?容她生下来之后,窦氏一族彻底踩在哀家的头上吗?刘嫖啊刘嫖,你的如意算盘打的未免也太好了些。”
随后,王娡的眼神一凛,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派个人去把这个口信儿传给皇后,最近皇后太贤淑了,哀家都有些不适应了。”
“诺。”
“什么?刘彻居然敢在后宫藏人?”馆陶长太主听到这件事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跳起来准备去找刘彻对峙去。阿娇见状赶紧拦住自己的母亲,道:“母亲息怒,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询,我们这么贸贸然的去找彻儿万一这事儿是有心人为止,这不是害了彻儿也害了我吗?”
馆陶长太主在阿娇的一番苦口婆心下也算是慢慢降下去了火气,用手扇了扇风,阿娇贴心的奉上了一杯热茶,对馆陶长太主说:“母亲,你放心,女儿很好。”
馆陶长太主看了看昔日任□□在自己怀里撒娇发脾气的女儿现在居然反过来安慰自己,说不上心里是欣慰还是心疼,只是摸了摸阿娇的头,把阿娇揉进怀里问:“阿娇,你跟母亲说,你还想保刘彻吗?”
阿娇闻言一惊,赶紧推开了馆陶长公主的怀里,惊讶的问:“母亲你在说什么?”
馆陶长太主看着阿娇道:“母亲的意思是,如果刘彻对你不忠,母亲当初怎么把他送上的皇位就怎么能让他下来,你以为最近这些住在长安的藩王都是来游玩的吗?这里没一个省油的灯。”
“可是母亲那也不能……”阿娇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母亲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去休息。”而后转头对角落里的一个人影唤道:“楚服,扶本宫进去休息。”
“阿娇!阿娇!”馆陶长太主跺了跺脚,看着阿娇的背影,一甩袖子:“真是气死我了,这刘彻到底给阿娇灌了什么*汤?”
阿娇看了一眼馆陶长太主风风火火的背影,微微一叹气:“去派人问问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陛下真的藏了什么人瞒着本宫。”
“诺。”
一直在一旁没答话的楚服看到小宫女出了殿门,对阿娇道:“娘娘,陛下在宫里藏人这早晚都会暴露的,就算是有心要瞒着娘娘他大可以把人藏在外头或者弄个什么宫女的位置留在身边,何必遮遮掩掩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还让人知道了,陛下这不是……”
楚服还未等说完,阿娇便一脸疲惫的靠在了楚服的肩头,揉了揉太阳穴:“所以说,按照彻儿的才智,他要是真想纳妃什么的大可以跟本宫直说或者藏得一点马脚不漏,这藏在宫里也不是个事儿不是?可能,是这宫里又要出什么变故了。”
楚服看了一眼阿娇的脸色,轻声道:“看娘娘脸色不好,要不奴婢去给娘娘炖一碗安神汤?”
阿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而后转过头看向未央宫的方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
宫内的明争暗斗慢慢破茧而出,传言中“失宠”了的上大夫韩嫣倒是可以算作因祸得福,这场浑水一点没溅到身上,一口白酒一口烤野兔,惬意无比的靠在树干下,叼着根小腿骨嘟嘟囔囔的感慨着:“皇图霸业谈笑中,不及人生一点醉啊!”
李敢枕着胳膊斜了一眼韩嫣:“你倒是感慨上了,就不怕陛下对你的嫌隙越来越大,然后找个机会把你给……”说罢,李敢把手横在脖子下,轻轻一划,而后挑眉的看了看还在感慨的韩嫣。
韩嫣摆了摆手,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笑着道:“放心,陛下不会杀了我的,就算要杀我,现在也不是时候。”
“哦?”李敢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陛下不会对你下手?毕竟你可是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皇家秘闻。说不定连陛下都不清楚的事儿而你却知道,你觉得陛下会留着你这么个大威胁继续呆在朝堂里碍眼?”
韩嫣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我知道什么秘闻?我只知道一个金俗……人还被陛下扣下了,我现在是一无所有,无事一身轻,老老实实的呆在上林苑溜新兵。乐得自在~”
“说得轻松,也不知道是谁刚刚坐在我家院子里一副蒙了天大冤屈的样子。”李敢摇了摇头后,才想起来问道:“你说人被扣下了?谁被扣下了?”
韩嫣一摊手:“金俗。”
“什么?”李敢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瞪了老大:“人被陛下扣下了?金俗?”
韩嫣淡定的叼着根骨头冲着李敢点了点头,那意思——是的。
“不是,那个。”李敢着急的原地团团乱转,看的韩嫣眼晕不已,边转边道:“你说陛下会不会杀了她还有那俩孩子?毕竟那一家的存在对于皇室来说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你快坐下,转的我头晕。”韩嫣一根骨头丢在了李敢的脑袋上,然后拽了拽李敢的衣服下摆,抱着小酒坛子道:“放心吧,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不会杀了金俗一家的。”
“那他留着那个女人干嘛?”李敢挑了挑眉:“难不成我们那仁义忠孝的陛下还能留着她们给太后娘娘添堵?”
韩嫣嗅了嗅美酒的醇香,看了一眼还在纳闷的李敢,似笑非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是谋臣而你是武将吗?”
“那当然是因为我父亲是大将军啦?”李敢一脸的理所当然,韩嫣摇摇头,探身敲了李敢一个爆栗道:“我祖父还是武将呢,归根结底就是你太不了解我们的陛下。他在是太后娘娘的儿子之前,先是整个大汉的陛下。我们的陛下才不会像惠帝一样,被太后死死的攥在手里。”
李敢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韩嫣:“你是说陛下要用金俗对付太后?那么窦氏一族不就笑了吗?陛下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是为了靠着太后去制衡窦氏一族吗?”
“可是当制衡之术玩不下去的时候,为了确保自己不会被装进去只能先解决掉威胁大的那个。”韩嫣喝了一口酒,咂咂嘴继续说:“陛下可不是个傻子窦氏一族就算再怎么能闹腾只要太皇太后在哪儿,他们就翻不过天去。再说太皇太后只是个有些守旧的老太太就是了,她绝对不是吕后那种玩弄权术的人,不然以太皇太后的手段,现在还有陛下什么事儿?”
“那么太后……”李敢看了一眼韩嫣,微微吞咽了一口口水:“我一直觉得太后人挺好的,是个贤后的样子。”
“切。”韩嫣不可置否的躺在地上,双手垫在脑后,驾着腿,不紧不慢的道:“她要真是个贤妻良母,还能干出抛夫弃女,还杀人灭口的事儿来?你以为就算没馆陶长太主掺和一下,王娡就能任由栗姬把金王孙带进宫去跟太皇太后告状?”
而后无视了李敢目瞪口呆的样子,韩嫣站了起来解开了缰绳,拍了拍衣服,翻身上马道:“这宫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白的,就算是个白的,逼也逼成黑的了。”韩嫣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未央宫的方向,这宫里的尔虞我诈,现实里可比那些三流宫廷剧狠毒的多。
“所以,陛下将金俗寻回,既能给太后一个大绊子也能给天下留一个忠孝大度的名分?”李敢也牵着马走了过来,一叹气:“唉,果然伴君如伴虎啊。我觉得我还是找个机会带兵去边关吧,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放心吧,去边关驰骋沙场的日子应该不远了。”韩嫣说罢,轻轻一踢马的肋叉,直奔上林苑的方向飞奔而去道:“明天我让人给你把马送回去,我先走啦!”
“我告诉你啊,这可是我爹的爱马,你给我好好对待它!”
“放心啦!我又不吃马肉。”
“韩嫣!”
马儿左拐右拐进了上林苑之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恭候在马厩旁边等着自己时,韩嫣跳下马,略微礼貌的道:“王公公。”
“韩大人。”王公公冲韩嫣微微一行礼,笑眯眯的道:“大人刚刚出去了,老奴在此等了好久了。”
“劳烦公公了,不知公公有什么事儿?”韩嫣微微一拱手,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王公公也微微一笑,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尽在不言中。
……
“陛下,我大汉自从立国以来一直以节俭为国本,当初文帝在时,就连后宫的娘娘们都自己织布做衣服,就是这样的勤勤恳恳才有了后来的‘文景之治’啊殿下。”
“你懂什么?这匈奴来访我大汉岂能软了自家士气涨了蛮夷威风?就该用我们现在的国力去向匈奴展示什么叫泱泱大国!”
“然后明年匈奴就能大开口的要更多的钱财去和亲来维持所谓的和平?”
“你怎么总跟我抬杠?匈奴来了那就打过去!”
“□□遗旨,尊黄老之学‘无为而治’为国策,你居然撺掇陛下打匈奴是何用意,真是其心可诛!”
“我等止闻今上皇帝圣旨传召,陛下若开口攻向匈奴,老夫必将肝脑涂地!”
“……”
“……”
刘彻就这么坐在桌案前,撑着脑袋看着两方人马谁也不让谁,吵得面红耳赤。夹在中间的几位大臣左看看,右看看,只能闭上嘴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以防两方在一言不合打起来。这在陛下面前丢了面子事小,一群老胳膊老腿儿的再出了什么事儿,那么太皇太后和太后又有理由来向陛下施压了。
“我说,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这么吵着?”公孙贺左右看看没人能说的上来,于是小声的跟东方朔嘟囔一句。
东方朔老老实实的眼观鼻,鼻观口的站在原地,用着细微的声音道:“大人没见陛下都没开口吗?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儿,等那些老臣吵累了也就闭嘴了。”
“可是瞅着个架势一时半会是吵不完啊。”公孙贺一边说着一边左右打量着,小心翼翼的嘟囔了一句:“这些外戚真是嚣张啊。”
“这不是外戚嚣张,是两宫太后嚣张,吾等小臣还是老老实实的闭嘴别蹚浑水了。”东方朔摇摇头,继续看着向着窦太皇太后的窦婴和急于向刘彻表忠心的田蚡俩个人带着各自的心腹吵得的不可开交。
东方朔微微一叹气,问公孙贺:“要是韩大人在这儿,他会怎么做?”
“韩嫣?”公孙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的第一件事儿肯定就是给自己摘干净,然后两帮谁也不得罪的搅混水。”
“所以啊,韩大人那种陛下眼中的红人都懂得明哲保身,我们这种不受宠的臣子还是别蹚浑水了,陛下招他们来就是为了做个样子给两宫太后看以示公正,到底该怎么办,我们的陛下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用得着跟他们商量?”东方朔捻了捻自己的两撇小胡子,一副如讳默深的狐狸样子,公孙贺看了一眼看热闹看的开心的东方朔,扁了扁嘴,偷摸儿的打了个哈欠。反正这里丞相也有,侯爷也有,权臣也有,老臣也有,轮也轮不上自己这种小角色表态度,还是继续做个人形背景板看热闹算了。
刘彻扫了一眼公孙贺那里,没搭理,换了一只胳膊撑着脑袋,拿起一份奏章看了起来,继续听着那些老臣继续吵架。田蚡看了一眼刘彻似乎对他们这里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场面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自觉地闭了嘴。田蚡一党看领头的都噤声了,于是也都乖乖的闭了嘴。窦婴也整了整衣服,捋了捋胡子,继续端着他那副好好丞相的样子,一副威严的模样。
安静了半响,不知道刘彻是才反应过来还是故意的想晾他们一会儿,慢腾腾的放下了手里的奏章,又翻开一份,然后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殿前的大臣们,有些意外的道:“怎么?你们……商量好对策了?”
“额……”大家面面相窥一眼,噤声不说话。
刘彻装模做样的把手里的奏章放了下来,一叹气道:“唉,你们都口口声声的说愿为朕分忧,可是朕现在的忧愁你们居然都帮不了朕,这真是让朕倍感惆怅啊。”
窦婴闻言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自觉请罪道:“老臣无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还请陛下恕罪。”
“哎呀,窦相严重了。”刘彻赶忙走了下来扶起了一脸罪过的窦婴,皱着眉头一副心疼爱卿的样子道:“您可是朕的老师呢,朕怎么受得起,快快请起。”
“不不不陛下,您是君,老臣是臣,向陛下行礼是应该的,老臣不敢。”窦婴在心里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自己当初可是前太子刘荣的太傅,刘彻可别把这事儿翻出来说啊。不然田蚡还不又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了么?
田蚡看了一眼窦婴的一脸惶恐的样子,没来由的一笑,微微的勾了勾嘴角。刘彻自然不可能放过他,脸上带着笑的走过来道:“田蚡舅舅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额……”田蚡嘴角的笑还未等收下去就这么僵在了嘴角,眼珠子微微一转赶忙道:“回禀陛下,微臣是看陛下与窦相师生情深,倍感感动,觉得有陛下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明君于臣于民都是一件幸事。”
“哦?是这样吗?”刘彻带着微笑看向其他的大臣,不知道为什么,公孙贺等人觉得刘彻这微笑看似和煦,可是还是被看的后背寒毛直竖,于是一个两个赶紧行大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各位爱卿都多礼了,今日朕叫诸位爱卿来也是给朕做个参谋,不必拘礼。”刘彻笑眯眯的回到了桌案前,引得窦婴和田蚡略微有些尴尬。自己终究是个臣子,刘彻再怎么看着好欺负也是君王,臣子在君王面前吵成这个样子很明显是没给刘彻这个君王放在眼里,往严重了说就是大逆不道。
东方朔左右看看,拱手道:“启奏陛下,臣有话说。”
刘彻撑着脑袋一点头道:“爱卿有话直说,不必拘礼。”
“诺。”东方朔行了一礼,一本正经的道:“启禀陛下,关于这个年节是一律从简还是大肆铺张,在臣看来都不可取。”
“哦?那爱卿以为呢?”刘彻略带玩味的问道:“既然都不可取,那么爱卿有何见解?”
“臣以为,大可以折个中,大汉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再是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大臣们上朝都要骑着牛了,而祖训教导我们不可太过铺张,为何不能折个中,在我大汉的实力范围内,尽量的将我大汉的实力展现给匈奴蛮夷们看看呢?”东方朔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倒是引得窦婴等人侧目,还顺便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田蚡眼珠子转了转,既然这么争下去也没什么头绪,不如就这样也挺好,两方都能安抚下去。最多这次两宫太后又斗了个势均力敌,也好过彻底激怒刘彻来得好。
刘彻打量了一一眼各怀心事的大臣们,心里冷笑一声,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和煦的模样道:“诸位爱卿觉得呢?”
刘彻这很明显都给了台阶下了,在端着那就是不知好歹了,这群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栽的老狐狸们自然懂得“顺坡下驴”的道理,于是一个两个都拱手道:“单凭陛下做主。”
“好,既然如此。”刘彻便起身转过身去下旨道:“此事全权交给东方朔和公孙贺两位爱卿去负责,有不明白的就去向各位大臣们讨教也是可以的。”
“啊?”公孙贺闻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种事儿他可从来没有参与过啊,东方朔扯了扯他的袖子:“啊什么啊?”然后一行礼道:“臣遵旨!”公孙贺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臣遵旨……”
“好了都散了吧,朕还有事儿要处理。”刘彻估摸着时间,把人都撵了出去。大臣们都道了一声:“臣告退。”后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
大殿刚刚安静了没一会儿,王公公便从后门一路小跑的走了过来,在刘彻的耳边嘀咕了什么。刘彻微微一叹气的摇了摇头。
而窦婴一下朝就去找窦太皇太后去了,老太太正闭着眼睛靠在塌子上让人给捏着腿,听着窦婴的话,慢悠悠的道:“这不是挺好吗?陛下长大了有主意了。”
“可是太皇太后,这样的话,陛下不就跟我们……“窦婴还未等说完,窦太皇太后便睁开了眼睛,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窦婴,看的窦婴后背发凉后,才缓缓道:”别忘了,这大汉的天下姓刘,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老臣惶恐,老臣知罪。”窦婴赶忙请罪,窦太皇太后听着窦婴慌乱的样子才慢悠悠的合上了眼睛,道:“你们只要给哀家牵制住王娡就行,千万看住这江山,别让它改了姓。”
“诺。老臣遵旨。”窦婴行了一礼,窦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把人打发了出去。一旁候着的老宫女开口道:“太皇太后,我们是不是该提醒一下陛下注意一下长秋殿那边?”
“提醒什么?那毕竟是母子,再说陛下现在血气方刚的,你说了他就会听吗?说不定还觉得是哀家在捣鬼呢。就随他吧,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儿来,哀家都帮他镇着,只要哀家在一天,这大汉断不能让它改了姓去。”窦太皇太后慢悠悠的道,语气里透露着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