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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
芸熙的泪似是那绝了堤的河,哭的胤禟的胸襟濡湿一片。胤禟拿着帕子甚至来不及擦,无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总是有这样的本事。”
哭的鼻头泛红的芸熙疑惑抬头,抽抽搭搭的问道:“什么本事?”
“你哭的这样肝肠寸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胤禟一脸委屈,“但是,真正委屈的人应该是我吧?”
看到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一脸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芸熙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芸熙破涕为笑,胤禟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看看你,又哭又笑的像不像若蘅?”
说起若蘅,芸熙忽然坏心地抓起他的袖子在自己的脸上使劲蹭了蹭。然后皱了皱鼻子学着若蘅的声音张开手臂:“你刚刚那么凶,我还生气呢,要阿玛抱抱。”
饶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此刻也会被她那娇嗔模样弄的软了心肠。
心化成一地春水,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她的发香微微沉醉:“芸儿。”
“嗯?”芸熙抬头之前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胤禟身上总是这样干净好闻的气息,清新又温暖的将她包围,让她安心不已。
“我带你去个地方。”胤禟将她抱上马,甩起马鞭扬长而去时对不远处的小李子如雪说道,“你们且先回去罢!”
“阿禟,我们去哪?”和暖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马脖子上的衿璎铃铛叮叮作响几乎把芸熙的话湮没。
手拉缰绳的胤禟微笑着低下头来,将带着他温暖气息的吻覆了下来。
“我们去灵隐寺。”
一吻之后,芸熙的身子软软的靠在他坚实而稳妥的胸膛中,听着风声,听着他胸腔内有力的跳动声,仿佛听到了他心中的声音——
“爷要去求了佛祖,在那三生石上刻下名字。”
灵隐寺。
下马看着寺院山门,芸熙不禁赞叹:“难怪叫灵隐寺。这样的风水宝地,佛祖都会停下匆匆脚步驻留吧。”
芸熙和胤禟到灵隐寺时,已是黄昏。
远远看向山中,山色有些暗沉,泛起的白色薄雾弥散开来,寺院中的钟声悠悠传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沉下心来。
这时有个小和尚迎了出来,打量着胤禟和芸熙说道:“两位施主可是来上香的?”
胤禟上前回以佛礼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知小师傅可行个方便让我夫妻二人留宿在此?”
那小和尚笑了:“施主客气了。出家人本就以慈悲为怀,寺中有备好的厢房,二位施主请吧。”
寺中的厢房,自是十分简单的。
一张八仙桌,四把凳子,一张古朴架子床,便是这一屋的陈设。推门而入,豆大的油灯缓缓燃起,照亮了屋子。
胤禟回身道谢:“多谢小师傅。”
“施主客气。”许是有女眷在场,那小和尚的眼眸一直半垂,“因是寺中,只有斋菜,还望二位施主见谅。”
斋菜送来,胤禟接过食盘,谢了小和尚关上门对芸熙说道:“来尝尝?”
白菜豆腐,素鸡小拌,六君子,简简单单的三道菜,配上两碗白饭却让两人食指大动,吃了个盆干碗净。
芸熙见胤禟似乎格外喜欢那道六君子,抽出帕子替他擦掉嘴角的米粒说道:“若你爱吃,回京我下厨做给你吃。”
“真的?”胤禟俊眉挑起,笑的促狭,“自你怀扬灵之后,可是少下厨了。夫君对娘子的手艺,可是垂涎三尺呢!”
芸熙看着他的样子一阵好笑,忍不住啐他:“此刻若有镜子便好了,你便能瞧见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
胤禟朗声大笑,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似是霸道又似傲娇的说道:“爷只在你面前没见识,又有何关系?”
芸熙浅笑暗道:他这样的男人,怎能让人不动心?
清晨,芸熙和胤禟是被山间的百灵鸟叫醒的。
小轩窗未关严,清风阵阵吹来,轻纱幔帐飘动,带来了寺中的袅袅轻烟。感受到这样凉爽温柔的风,芸熙闭着眼睛蜷在胤禟怀中浅笑:“阿禟。”
“醒了?”晨起胤禟的声音总是格外动听。原本就低沉磁性的声音,加上一点早晨未用水润开嗓子的沙哑,格外让人脸红心跳。
“嗯。”芸熙的脸贴在他的脖颈上,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夜之间冒出的青色胡茬用手指在上面摩挲着,“我们去上香?”
胤禟闭着眼睛抓过她的手按在胸口,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带着一点邪笑:“清晨,你便这样顽皮,是不是想让夫君收拾你?”
胤禟的肩膀极宽,双臂健壮将娇小的芸熙困在怀中时,身上温暖的香气扑鼻而来便让她一阵沉醉。伸手娇笑推开他,脸上绯红道:“不正经。寺庙中,岂能做这样的事?”
胤禟见她不禁逗,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将手伸入她的腰下说道:“做什么事?”
这人,真是再坏也没有了。
……
大雄宝殿。
清晨的灵隐寺,山门刚刚打开,青烟袅袅中宝殿略显的有些虚实不分。芸熙接过旁边小和尚递来的三支香静静点燃,跪在了佛前的蒲团垫上。
恭敬上香,然后双手合十默念着心中所想,芸熙的样子极为虔诚。
三叩首之后,芸熙起了身。本想张口与胤禟说话时,却见一旁的略显年迈的老和尚疑惑的看着她。
那老和尚,身材精瘦挺直,胡髯花白,身披与普通僧人不同的袈裟,脚踩僧鞋,一双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芸熙见他打量自己,疑惑的上下左右看了看自己,拉了拉胤禟的衣袖问道:“阿禟,我可有什么不对?”
“夫人装扮并无不妥。”那老和尚上前行以佛礼,“是老衲失礼了。老衲是灵隐寺的主持,法号慧明。恕老衲唐突,姑娘可否报上生辰八字?”
芸熙略一迟疑回道:“康熙二十七年六月二十日寅时。”
“难怪。”那方丈略一迟疑,看了看芸熙又看了看身旁的胤禟念叨着,“夫人身负异秉,确实稀奇。可世间之事,皆为双刃。若能明哲保身,或得一线生机。”
明哲保身?
芸熙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她有些拿不准方丈的话到底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胤禟听?到底要怎么明哲保身?
可当她想再追问时,那方丈却已经微笑离开。
胤禟看芸熙低头蹙眉一脸心事,忙开解道:“别听这些和尚的话,他们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嗯,没事的。”芸熙抬头笑开,“既来之则安之好了。我们上山转转吧。”
从寺院后门出去一路上山,旁边淙淙溪流淌过,溪水叮咚带来山风阵阵,却怎么也吹不走芸熙心中那片疑云。到底是让谁明哲保身?胤禟吗?
山顶,自然是风景此处独好。
这一天是阴天,没有阳光直射,头上如棉花糖一般的白云时而伸展,时而卷曲,看的人心头柔软。清风吹过鬓角,芸熙远眺着远处连绵不绝的翠绿山脉,轻声说道:“阿禟,对于皇位,你可有什么打算?”
芸熙的声音极轻,轻的就如同山间最不起眼的正在抽出嫩黄芽丝的夕颜花。只是,这样重要的事情,她用这样的口气问出来,倒是让胤禟心中一惊:“芸儿?”
“我知道,你是没有这个野心的。”芸熙始终没有与胤禟对视,像是自说自话一般,“只是,你的兄弟也没有野心么?”
胤禟略一迟疑:“自然是有的。只是,芸儿,你是指谁?四哥吗?我虽然素日与四哥亲厚,可…却也不及八哥。若是…我还是觉得八哥比四哥更适合。”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芸熙回身抬头看着胤禟,双手环在他精壮的腰身上轻轻蹭着脸颊:“若是让你置身事外,你肯不肯呢?”
“置身事外?”
今日的芸熙,因为在寺院中上香,并未将头发用贵重的金银发簪挽起,而是将一头青丝以丝绳松松系住,又在鬓边簪了一朵山间不知名的小紫花,晨光下,一头发丝柔顺垂着,发丝随着清风吹起,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胤禟低头便能闻到她发上的香气,伸手摸着她的发爱不释手道:“爱新觉罗家的男儿,本就是为了那把椅子而生。我们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为了的得到那把椅子。如何置身事外?”
“更何况。”胤禟的话顿了顿,“皇位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既然都是个争,我为何不站在一个自己真正敬佩的人这边?”
是啊,他的骨肉里流着的是爱新觉罗的血液。让他如何置身之外?
自古君王之路,从来都是布满荆棘,洒满骨肉同胞鲜血,你死我活的事,他比她更了解。
罢了!
芸熙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勾起嘴角仰起头对他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