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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铁姝眼见着翼道人耿鲲生魂困在碧目天罗之中,正在得意之际,忽见半路中有人强加干涉,怒气盈胸,破口骂道:“何方不知好歹的贼人,敢来坏我赤身教的好事?”
她话音未落,便觉着眼前一晃过煞白奇亮的精光,声势虽不猛烈,却隐隐有一阵阵奇寒,心中刚道不妙,已然觉着四体寒气侵骨,牙齿都不禁微微打颤,那先前困住翼道人生魂的碧目天罗,陡然凭空飞起,一个盘旋,化为一团青光,飞转而去,落在一个白发红袍的老道士手中。
铁姝见失了师门至宝,心中大骇,暗暗急忙念动密咒,却丝毫察觉不了碧目天罗的气机,失了掌控。
这不过是电光火石刹那间的光景,恒山三凶与乌头婆也在此际赶了过来,已然望见那老道。
此人并非旁人,正是北海无定岛陷空老祖林幽,他与翼道人大有渊源,相交多年。自从皈依在上清五台门下,陷空老祖得了玄门正宗妙法,已非旧日气象,与翼道人这帮昔日的旧友,慢慢渐行渐远。不过两下交情犹在。
陷空老祖早已占算出耿鲲命中的杀劫,心中不忍,暗中悄悄前往五台望海峰,祈请掌教真人网开一面,留翼道人一个活路。
赵坤元思量一番乃允了陷空老祖所请,对他言道:“耿鲲出生不正,先天一段孽根,所学虽是上古正宗,却失了导引,颇多乖张逆天的罪业,原本应该身死道消。如今你横加干涉,也是机缘所至,便全他魂魄,去往封神榜上,做满三千六百年的徭役。只是他的一切因果报应需由你了结,怕不要少了你许多逍遥岁月!”
陷空老祖稽首谢过:“老道欲成全故人这段情分,自当为他担待,若是袖手旁观,将几百年的情谊抛诸脑后,反失了我的本心,留下心魔,更是难闻大道了!”
赵坤元颔首赞许,赐予他一道接引灵符,等寻着耿鲲生魂,发动灵符,自然将他安全护送到封神榜上,等着日后的发落。
这段前因暂不细表,只说当场,陷空老祖自有神通法术,悄然收了碧目天罗,将掌教真人所赐灵符,迎风化去,便见一股淡淡祥光,裹住翼道人元神。
那翼道人的元神面目五官与生人无异,面色安详,拱手对陷空老祖致意,陡然冲天而起,化为遁光,自往五台望海峰而去。
铁姝见失了宝贝,又走脱了耿鲲生魂,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气急败坏之下,将秘魔神装全数祭起,上身所着云肩立即发出一蓬暗碧光华,同时铁姝左手向头一拍,由头顶升起一个三四寸长短,与她样貌十分相像的小人,悬在肩头那团碧光之下,意欲拼命。
恒山三凶与乌头婆修道多年,哪里能不认识陷空老祖。
三化真人卓远峰忙喝阻铁姝道:“铁道友莫要鲁莽,来者乃是北海陷空祖师!”
铁姝久在鸠盘婆麾下受教,虽是眼高于顶,但也听鸠盘婆祖师说过,当今世上,除了佛、道两家,更有一众旁门散修,功法道行甚高,足以睥睨当世,其中就有北海陷空老祖。
只不过她失了本门至宝,心中难以下咽这口闷亏,口气依旧强硬,伸手对陷空老祖道:“既然是北海祖师,我也不欲多加追究,但将我赤身教的法宝还回来,免得彼此下不来台!”
陷空老祖呵呵一笑,眼光将场中诸凶扫看一圈道:“可笑可叹,尔等身在杀劫之中,大祸已然临头,犹自昏聩颟顸。贫道也不愿多言,日后自有尔等授首之日!”
乌头婆先前还对他有几分敬畏,听他言语甚不中听,也是按捺不住怒火,冷笑道:“老祖虽是成名多年,我等也非泛泛之辈,况且恒山三位道友闭关潜修多年,今日方才破关,一身道行深不可测,你便是术法通玄,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切莫要将天下的英雄小瞧了去!”
陷空老祖鼻子一哼,不屑道:“量尔等跳梁小丑,能有多少手段?只是我今日还要护送老朋友的生魂,往五台望海奉缴纳掌教真人敇旨,迟早是要讨还这笔旧账的!”
说罢转身而去。
铁姝哪里能由他从容离去,心念动处便已经发动赤身教秘魔,悄然出手。
便是乌头婆受陷空祖师一顿数落,心中也是不快,暗暗想道,这老杂毛虽是得道多年、威名远播,我却也未必怕了他,况且在铁姝诸人面前也不好落了面皮,索性暗中用呼音摄形之法,叫他吃点暗亏。万一动手,三凶也不可能作壁上观,诸人联手,自然不惧他。
她二人方一动手,便听身旁耳后俱是连绵不绝的炸雷响起,偏又不见电光雷火,却是寒风凛冽、阴冷彻骨。
乌头婆方才心思有些了然,暗叫不妙,早就听说那北海陷空老祖有一门绝学,唤作冷焰寒雷,乃北海冰原上亿万年所积寒毒之气凝炼而成,厉害无比。尤其那寒雷与人心机相通,若不发动,寻常之时,旁人不过觉着有几分寒意罢了,但一经爆发,威力至大,最厉害独到之处是见缝就钻、无孔不入,敌人往往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用肉身、法宝相抗。昔年陷空祖师在北海冰原上,用这寒雷,不知诛灭了多少前古精怪,这才立下如今显赫的威名。
铁姝当前,心中戒备又少,只见寒雷炸过,她所着赤身教至宝的秘魔神装,一件翠鸟羽毛和树叶合织而成的云肩,炸开偌大一道豁口,左膀上原来钉着的九柄血焰叉,光焰全消,看着已然失了灵气。右手臂上原本咬着的五个茶杯大小的白骨骷髅,滚落尘埃。这般损失,不知要再花多少心血,方才能祭恋回来。
乌头婆虽然滞后半步,也好受不了。她的家底不能与赤身教相提并论,多以自身血肉施法,寒雷炸过,她半条胳膊被炸得血肉模糊,骇得她连连施法,一团浓烟裹住整条臂膀,与寒气相互抵消,大半个身子冻僵了好半天,方才缓缓回复。
陷空老祖早已架起遁光,身形在千里之外,话音仍绵绵传来:“你等这帮不知死活的妖孽,还敢暗下毒手!今日略施薄惩,日后自有计较!”
场中诛魔,连着恒山三凶,慑于陷空老祖的身手与威势,哪里还敢去追。等了片刻光景,方才故作姿态,指着去处,骂声不绝。
乌头婆最是气恼,近日她居中说合,劝动了九烈魔君与枭神娘娘,齐往西昆仑星宿海共赴红莲盛会,本可在赤身教主面前立下一份功劳,哪知被陷空祖师损了面皮,吃了暗亏。这如何可以忍受。
恒山三凶虽未与陷空祖师正面对峙,可翼道人耿鲲身亡,终究是由他们三人的缘故,这笔帐陷空祖师自然要和他们计较。平白惹下这个强敌,心中不免惴惴。
乌头婆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计较,就势说动三凶一并前往红莲盛会,共同研究对策。她又将西昆仑星宿海夸得天花乱坠,难免激起恒山三凶贪婪向往之心。
当即这几个魔头商量了一下,转身认准西昆仑方位,由乌头婆、铁姝领着,往红莲盛会而去。
再说那一厢,沙神童子与血魔邓隐推演玄机,知道这一次红莲盛会事关重大,自己虽也可以挑头,却稍嫌不足。二人乃联袂往云南高黎贡山火云岭绝顶神剑峰上,劝说阿修罗宫主尸毗老人。
原本尸毗老人不愿出头露面,可耐不住身在劫数之中,灵明不彰,况且一旁又有魔女明珠与阮征旁敲侧击,述说五台诸人的穷凶极恶。
尸毗向来护短,先前师弟金神君命丧余峦与石生诸人手中,他已然对五台一脉心生怨恨,后来自己的爱女又在石生等人手上吃了大亏,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对沙神童子、血魔邓隐道:
“我向来独善其身,不与圣门中人热络,也不与道门中人交好,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只是杀劫已起,听说那五台掌教欲要剪除我圣门弟子,壮大他自家的威风。这真真是连做个隐居避世的自了汉也不可得了。沙神道友之言颇有道理,如今这世道,我等只有联手互保,或可在千三杀劫中觅得一线生机!”
沙神童子、血魔邓隐均是心中狂喜,连番奉承尸毗老人。三人又共同谋划一番,议定九月十五,广邀同道,在西昆仑星宿海再开红莲盛会。
尸毗老人道:“所邀之人,与他五台有些纠葛最好。我听闻峨眉派那些牛鼻子与五台也是明争暗斗,几乎水火不容,咱们借力打力,先将峨眉放在一旁,只专门对付五台派!”
当即三人议定,又邀集了崆峒老怪轩辕法王、长狄洞哈哈老祖、穿心和尚、北邙山鬼王冥圣徐完、雪山老魅七指神魔并赤身教祖鸠盘婆、九烈魔君、摩诃尊者司空湛、庐山神魔洞白骨神君、西昆仑麻头鬼王呼加卓图、金狮神佛赤隆儿瓜二恶,共一十三家诸路魔头巨擘共为召集之人,四海之内、普天之下愿意奔赴红莲盛会之人,皆可望风而来,打算纠合一处,共抗天劫,与五台诸人一决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