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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天庭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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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宋臻来说,在他的仔细绸缪之下,科举的前三场事实上是没有多少难度的。在知府大人的亲切关怀之下,宋臻平静而安稳地度过了自己的府试,半点没有县试时差一点就没能进入考场的惊心动魄。

    然而之后的事情,虽然算不上惊心动魄,却也一团乱麻了。

    “公子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措不及防地看见锦琳,又听宋臻述说了前因后果,被吓了一跳的赵红妆方才轻轻拍着胸口平复着呼吸——说来一株植物拍胸口真能平复呼吸吗?

    “这个……之前不小心忘记了。”提到这个话题,宋臻也是尴尬。大约是因为之前听说宸昱是龙王的事情着实让他太过惊讶,整个人都被弄懵了之后他反倒忘记了告诉赵红妆和夏侯这其中的事。

    加上立刻就是府试,宋臻又忙于备考,自然更是忽略了这件事。

    结果,直到锦琳被送上门来,这才把前因后果都弄清楚的赵红妆,却还没真正做好准备让一位货真价实的龙女住到家里来呢!

    今天的锦琳和当日宋臻所见的美人到底有所差别,眉眼依旧是哪个熟悉的眉眼,然而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人类的精致和美丽足足削减了九成九,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清秀佳人的模样。宋臻不用思索就明白这大约是用了障眼法的缘故。不过,这样的细致倒是给宋臻更多的方便了。否则,一个绝色佳人给你当丫鬟,这是要等着人上门来抢呢,还是要玩一番落难小姐被落魄书生所救而情投意合的故事呢?

    反正这套路全然就不是宋臻能够接受的。

    眼见两人尴尬,锦琳开口道:“赵姑娘请听我一言。”却是低眉顺目,温柔和顺的样子。半点不像是之前宸昱对宋臻所说的,骄纵过头闹得府河变成如今模样的姿态。

    还是被宸昱收拾了一番,所以现在才显得这么乖顺?

    宋臻并不怀疑宸昱在这件事上的能力,应当说,以对方的力量和性格,想要压制和收拾如锦琳这样的小龙,是没有半点问题的。想想他当时说的什么又做的什么,一切就昭然若揭了。直接剥夺了锦琳的身份,甚至逼得她远嫁,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锦琳却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反倒是直接跪在地上,还不敢请求宸昱的谅解,足可见宸昱威势之足。

    不过,锦琳乖巧是一回事,大家总要给一位龙女面子,那是另一回事。

    就连对于锦琳的到来有着种种难以接受的赵红妆,此时也是安安静静,等着锦琳开口继续往下说。

    “锦琳原本犯下大错,理当重罚,只因身为龙族,殿下宽宥,方才未曾剐鳞剔骨,”说到剐鳞剔骨的时候,宋臻看见锦琳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是因为恐惧,然后她继续说:“而如今,殿下要锦琳嫁入乾湖龙府,名为责罚,实为机会。却是为了让锦琳将功折罪。若是能抓住乾湖龙王的错处,殿下理当能得了好处。”

    宋臻又一次有些发愣。他虽然知道用联姻的方式来进行斗争的形式,也知道很多时候古代一些女性根本就是身兼间谍之职。但是谁会想到连龙王之间居然都会有这样的手段呢?这也太颠覆宋臻对于所谓神仙妖怪的概念了。

    然而赵红妆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疑惑的神色,她的表情理所当然,更带着一点“果然如此”的痕迹,似乎之前就知道这样的事情。

    锦琳继续说着:“然而乾湖连江相隔千里,殿下离开之后,锦琳若是有幸,便当锦衣玉食囚于水府之中,若是不幸,只怕是风餐露宿却不得自由,哪里能与殿下报信,证据确凿呢?如此境地,却必定需依靠常人。”

    也就是说,锦琳要想办法抓乾湖龙王的痛脚,但是中间报信的环节,居然只能想着让人类去做?

    感觉似乎有点微妙啊?这是要靠美丽去诱惑,还是用金银珠宝去做呢?

    总觉得自己再度进入了聊斋状态的宋臻心情十分微妙。甚至忍不住想了想到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写这样的内容,譬如,异史氏说:不要随便相信漂亮的女妖精,除了吸取阳气的、找绿卡的,还有这种把你卷入间谍事件的!

    呃,龙女大概也算是漂亮的女妖精吧。

    “先前锦琳少不经事,犯下许多过错,更不知如何行事方能得偿所愿。如今殿下将我托付予宋公子,却是为了这一点。万望宋公子可教我人情世故,锦琳却是半点不敢为宋公子惹来麻烦。便是殿下,也决计不会让宋公子为难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怎么着?

    虽然对于漂亮女妖精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作为男性,姑娘家这么软言相求,宋臻是没办法开口直接拒绝的。更何况这是之前就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带着点恳求的意思看着赵红妆。

    当初赵红妆尚未暴露妖精身份的时候,就已经以侍女的身份当家了,后来宋臻既然明白对方根本不是他以为的仆役,她自然更是一手掌握了家庭大权,生杀由断了。

    不过到底赵红妆是见不得宋臻为难的。何况,说来她在宋家如此权位,可面对龙族,却因为力量差距而多少有些气短。

    只是面子总是要撑起来的。

    就听赵红妆开口道:“如此看来,原来连江龙王殿下竟是想要一争龙族共主之位吗?若非如此,何必去管千里之外乾湖龙王的事?”

    锦琳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吐露了几许惊讶,不过很快地她就收拢了这样的讶异,露出点点没有多少情绪的微笑,回答说:“殿下天赋英才,修为盖世,哪里当不得这龙族共主之位呢?更何况自千余年前天庭崩塌,云中君不见踪迹之后,四海水族无人统领,天下旱涝之事多不胜数,生灵皆苦。殿下若是一统龙族,自可将水族之事纳于掌中,则水文之事可控,岂不是功德一番?”

    信息量有点大。应该说,是信息量非常大。

    宋臻不由自述分析着自己听见的东西。

    龙族并没有他所以为的四海龙王作为统帅?不是东皇太一作为天地吗?怎么又涉及到了天庭崩塌这么一听就让人觉得绝对是大事的情况?云中君应该是个神仙,现在看来是当初管理水族的神仙?

    果然,在此之前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些妖魔鬼怪的事情有着太多他还不知道的秘密了。

    因为和赵红妆一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缘故,宋臻对于赵红妆一些隐藏起来的情绪却也是清楚的,比方说方才锦琳提到天庭崩塌的那一刻,虽然赵红妆神色并没有变化,但宋臻肯定那一刻她是无比惊骇的。是惊骇,而非惊讶。因为当中有太多带着无法接受现实的恐惧和畏怖了。

    赵红妆是个普通的花妖,而锦琳却是龙女,想来作者天庭崩塌的真相,必定是真正的秘辛,只有如龙族这样的存在才知道一二。

    如果未来宋臻想要踏上修行之路的话,这样的信息恐怕会发挥极其巨大的作用,即使现在知道这些似乎半点作用都没有,宋臻还是默默记下,放在心里。

    只是天庭崩塌?怎么一听就觉得,这属于妖魔鬼怪修行者的世界,如今正是一团乱。宋臻之前还想过大气循环解决了降雨干旱的问题,但是如今看来,这个世界并不能依靠大气循环就解决这些问题,至少会有诸多旱灾洪涝。而没有一个官方机构管辖的时候,这些气候问题对于人类生活乃至更多其他生物的生活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总觉得,认识了宸昱就是自讨苦吃,一只脚踏进了深水里,现在好像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歪着身体往里面沉了。

    然而宋臻却也明确地知道,他自己是没有办法拿宸昱怎么样的,甚至难以远着对方。说到底宋臻并没有足够和宸昱这样的非人划清界限的力量。不过关好歹,人类的世界和这些的距离还算遥远,在短时间内,这样浩大的问题不至于波及到如今还完全就是个小蚂蚁的宋臻身上来。

    天庭崩塌这四个字,对赵红妆造成的冲击要远远胜过宋臻所想。就像一个外国人是很难体会到当年苏联人一夜醒来发现苏联已经不存在的感受的。不过到底作为精怪,时间给了如赵红妆这样的存在足够冷静理智的心性,让她在短暂的时间里调整好情绪。

    所以赵红妆很是自然地对锦琳说:“家里也没有旁的事可做,倒也无需你劳累。只是公子出身贫寒,加重也没有多少财物,也仅只三间屋子罢了。公子一间,公子好友顾公子一间,你便只好与我共用一间房了。”

    并非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比如说夏侯就直接呆在玉佩里,赵红妆也可以不用占据一间房间的。但是毕竟锦琳才是那个不请自来的人,若是赵红妆主动退让,把房间让给了对方,岂不是太过退让?这并不合礼。

    宋臻也不至于为了怜香惜玉在这个时候插嘴改变赵红妆的打算。虽说是两个姑娘共用一间房间,但是想来她们都并非常人,自然是能够使用一些手段的。比方说扩大一个空间?或者自己变小?

    反正宋臻知道这两个姑娘绝对不会让自己不舒服的。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家里另外两位,顾衡恩和夏侯也知道了锦琳的身份。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太大,但是宋臻还是有些担心出现类似于这两位突然爱上了龙女然后私奔之类奇幻的情节的。知道了锦琳的身份,很多东西自然就可以不必多担心。

    府试之后,宋臻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按理说他并不该这么悠闲的,毕竟府试之后还有院试,备考是一方面的事情。而另一方面,还有锦琳等着学习呢。

    只是如教导锦琳人情世故这样的事情,宋臻还没想好怎么做,反正只要带着她到处走走看看,想到什么就提点一二应该就成了。

    至于院试?和每年都举行的县试府试不同,下一次院试是在一年之后去了。而另一方面,宋臻能够找到县令知府想办法得到对方的赏识,可是主持院试的是上边儿派遣下来的官员,根本就不是宋臻能够碰见的。

    如此这般,宋臻倒是真没有什么事情急着做的。于是焉开始思索不得不答应下来的,给连江吟诗作赋的事情。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是不同的世界,即使宋臻照搬他人杰作,却也要做一定的修改。否则没有宋朝的世界,谁知道什么是“直捣黄龙”?历史典故和文学是紧密相连的,不同的历史总会带来不同的文化。相似是可能的,但是毕竟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点,宋臻自然明白应该小心。

    他可不是那些照抄《将进酒》的时候傻不拉几地跟着写“岑夫子,丹丘生”的小说主角。

    不过,这闭门琢磨诗词,却不意味着宋臻能够从此清静了。毕竟他在这整个卧龙府,都是因为诗词才出名的。听说他钻研诗词,对此抱有兴趣的诸多书生自然会想要拜访一二。到底还是宋臻不太注意,他要是说自己闭门苦读,考虑到科举的问题,他就可以清静许多了。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拜访者,宋臻看重的,还是那一两个罢了。

    比方说和宋臻一拍即合,两个人越发熟稔起来的封晟。

    因为宋臻常常要和人交游的缘故,白天的时候,锦琳就充当了书房里的侍女,也不需要她做太多事情,仅仅是因为在这里她能够看见宋臻和旁人是如何交流的罢了。因为丽色被遮掩殆尽的缘故,这位低调的侍女也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即使不过是只言片语,也可见宋臻所做诗词将是何等精彩。”拿着宋臻涂改了无数次的纸张,看着上面残留的一两句话,封晟感慨着。

    之所以说是涂改了无数次,也不过是因为宋臻不乐意一次丢出一堆诗词出来罢了,许多他觉得或许能够使用的诗词,写下来之后,就立刻被他用墨汁狠狠涂抹污去,到了最后,这张记录他所思索想法的纸张上,全是黑色一团,只有零星几个部分才是干净清晰的字迹。

    饶是如此,留下来的也绝对是诗词精品。

    因为宋臻只记得精品。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当真是好句,我却尚未来得及见这连江夜景,如今读了宋臻的诗词,却当真想要夜游连江了。”封晟念诵着这么一句,一副马上就想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似的。

    宋臻当然知道这是好句,但是如杜甫这样的诗人,一句开阔的内容,下一句就要落入现实。难道现在的宋臻敢继续写下去“名岂文章著,官因老病休”吗?倒是最末一联“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身为一个孤独的穿越者,他颇有触动。

    想的是一回事,开口的时候宋臻却对封晟笑道:“若是秉烛夜游,倒也是一番风雅之事!”

    “古人自在,我不及也!”封晟摇着头笑道,却自然而然地提议道:“待到宋臻诗作完成,便交给我将之付梓,以传天下,如何?”

    这是诗都没写好就上门来要印刷了呢?宋臻陡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真正的大家待遇。诸多人争抢着要出他的诗作。然而这样的感觉不过是一刹那,很快他就醒悟过来,在大玄这样的封建王朝,一个人出个诗词集子并非是容易的事情,有人愿意为你印刷,是写诗的人的荣幸。至于润笔费之类,除非真是天下哄传的佳作,否则还是别想了。倒给人家印刷费还差不离!

    至于能够拿到润笔费的,也不是没有,但是那都是通俗文学作品,简而言之就是小说。对于大玄的读书人来说,写书写小说,那可并不是一件有脸面的事情。

    何况,与其计较润笔费,宋臻觉得自己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方设法传扬自己的名声。如今的名声在未来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的东西。

    如此一思索便能发现,主动印刷宋臻的诗作,这就是封晟在刻意交好宋臻了。

    封晟的好意,宋臻自然不会拒绝,总是不愿意欠别人一点人情,交情要如何才能经营起来,只要注意度,一切都好。

    “如此,宋臻自然乐意。只是如今我诗作数目尤少,如何能算得上一本诗集的内容呢?”满打满算,不过两三首诗,一篇文章。至于考试里面作的狗屁倒灶的玩意儿,根本就没办法拿出来看。这水准,还案首呢!若不是上面的官员欣赏,想也别想。

    “这倒简单,一则,如今宋臻不是在琢磨诗词吗?想来数月之后必有佳作可观,不至于如现今,文采非凡,作品却薄了些。何况,你怕不是忘记了另一件物事?”封晟笑道。

    另一件?什么玩意儿?

    宋臻迷惑地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年节之时,宋臻可是创出了‘春联’,此物虽简单,却大有机巧,巧妙无比,虽不是诗词,却也不差了!”封晟揭开谜底。

    宋臻弄出了春联,当时倒是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反响,除了卖春联的几个钱,就是名声也没有多响亮。毕竟那个时候的宋臻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自从科举开始之后,一步一步往上攀登,如今的宋臻却有足够的基础来得到创造一样新东西能够带来的红利了。

    瘦金体也是,春联也是。

    只是之前被忽视习惯了,宋臻忘记了而已。

    “原来如此,想来,我这一手字也是逃不了的了?”举一反三,自然明白封晟也会将宋臻的瘦金体也拿出来炒一番。宋臻并不反感,这样弘扬自己名声的事情,他巴不得多来几件。不然怎么得到高士应有的豪名?

    封晟含笑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不做推辞,只是劳烦封晟了。”宋臻对着封晟道谢。这道谢无用,人情是结结实实欠下了,之后总会还的。

    想来,宣扬自己的文名,等到自己和封晟站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就不是宣扬对方的德行了吗?

    宋臻看得很清楚,之后也是这么教导这几天时间一直跟在旁边,见了宋臻面对诸多不同人群的模样的锦琳的。

    “按照你所说的,如果你到时候被困在乾湖,想要找人给宸昱报信的话,切忌不要选如今天那位封公子一样的人。”

    锦琳也习惯了每天下来宋臻就点评人群的流程,立刻就询问:“为什么?”

    “看看他今天和我是如何交流的就明白了。首先,他是给我面子,帮助我,所以说帮我将诗稿付梓。如此我就欠了他一份情。但是实际上,这件事并不是我占了便宜,而是对方通过这个过程,一方面得到了我的感激,另一方面,让天下其他有才的士子对他产生亲近的心情。因为谁都想要将自己的作品流传。第三点,他的出身是楚侯封家,这样大家出身的公子,想要站稳了,是需要得到很多人的认可的。借着这个人情,将来我必然要表示出对他的亲近。那个时候的我,和如今的我是不一样的,他这是在做预先投资。”

    宋臻把事情掰开了说。其实他并不是十分了解人情世故,只是宋臻并非是个简单的书生,更明白自己没有那个分量,冷静思索之下,自然能够得到结论。

    “这样的人,如果你将事情托付给对方,首先他们一定会考虑事情利弊。若是认为不至于为此得罪乾湖龙王,他们转手就能把你卖了。就是认为这件事有利可图,他们也会先行打探,可是毕竟你的事情并非是常人能想,一打探,恐怕就瞒不住乾湖龙王了。所以我说,如果你要将事情托付给常人,不可以选这样的人,他们太过冷静理智,一定会把自己放在你的嘱托之上的。”

    锦琳这才若有所思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没写完,然后又拖延症……加上晴风来玩了我接待,身为一个死宅在外面跑累得慌。昨天好不容易有空打算写完一章,但是很困,下午五点多说睡一会儿起来继续写……醒过来就晚上十一点了。不过今天补上了!因为记得没更新这件事昨天做梦梦见目睹连续三起连环杀手作案的场景啊,吓得不行……

    封晟那句话,刺儿想写的是“古人风···流,吾不及也!”但是问题是这两个字要和谐掉。中间加字符的话特别影响整体韵味,所以干脆换了一个味道薄一点的词。也是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