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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鹏飞发现自己错误高估了敌方步兵的战斗意志,下面这队士兵继续向山上爬来显然不是因为恪守职责,而是想尽可能远离给他们带来巨大威胁的卡鲁。
在劈断那挺车载重机枪的同时,卡鲁也将操纵那挺机枪的射手从胸到腹斜切开来。这一下,再没有人质疑这个小东西的杀伤力。刚才侥幸击中它的一发火箭弹仅仅把卡鲁轰了个跟头,看到这怪物毫发无损地爬起来继续冲刺,所有人都萌生了想要立刻拔足飞奔的念头。
如果让这些人爬上山来,孙鹏飞让卡鲁突袭对方指挥官吸引关注的计谋可就全白费了。
“我们怎么办?”蹲在孙鹏飞旁边的潘紫烟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她看到了远处公路边上的混乱,也同样看到了山下那群加速往上攀爬的士兵。山坡的斜度不大,这片石岗的高度也就百米左右,爬上山顶之后只需要四下扫视一圈就能发现隐藏在山顶凹处的他们。
孙鹏飞额头青筋绽现,他把一支电磁步枪递给公共学校的校长:“看来只能死扛了,你会用这玩意儿吗?”
潘紫烟一直坚持参加军事训练,但在射击场上手枪和冲锋枪打得多一些,眼前的这支长弓电磁步枪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不过却从未实弹射击过。
潘紫烟摇摇头,不过还是接过了这支不算很沉的武器。
孙鹏飞从她的犹豫中看出了担忧,但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没事,很简单,把它当成单发的半自动步枪就行。我先开枪,你跟着开火,记住,先打落在后面的家伙。”
两千米外的公路边现在枪声大作,被卡鲁逼得四散奔逃的敌军未必会注意到石岗小山这边,他要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问题是山坡下面有八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些人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羊,他们距离山顶的距离最多就六百米,他们手中的武器射程完全能覆盖到山顶。
在这个距离上的对射,他和潘紫烟两人构成的防御火力完全不占优势。虽然电磁步枪在技术上要领先得多,但对方手中的火药自动步枪同样也能在两人头上毫不费力地凿出几个窟窿来。只要是能杀死对手的武器,那就是有效的武器。
孙鹏飞果断放弃了头脑中的利害权衡,准备做最坏的选择。
他的战术指挥基础培训教官,一位经历过白日格苦难后性格发生剧变的国防军中尉说过:“大多数时候,战术上的一些小伎俩和策略所起的作用往往被过于夸大,迷信这些东西的人往往会因此付出沉重代价。”
他从自己隐藏的石台后面弹出脑袋和枪口,慢慢瞄准了走在最后的那名武装士兵。
先攻击走在后面的人,可以让公路边传来的枪声起到最大掩护效果,走在前面的人通常不会太关心后面的同伴,战场上疲于奔命的士兵们很少有人会一步三回头。
“啵!”一声闷响。
他打中了,排在最后的那家伙手里的自动步枪掉在地上,他的身体完出一个弧度,然后缓缓瘫了下去。孙鹏飞清楚感觉到,他打出的第一枪夹杂在公路那边传来的长枪短炮声中,似乎并不明显。
“啵!”旁边潘紫烟也开了一枪。
她看来完全听懂并明白了孙鹏飞的意图,走在倒数第二的士兵的钢盔突然崩碎开来,他像被一根无形的棍子击中头部,整个人猛然向后摔了出去。
“打得好。”孙鹏飞压低声音夸赞。
潘紫烟惊惶地看了飞行员一眼,小声道:“我本来瞄的是他的胸口。”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场面又如此血腥,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继续保持,快一点!”孙鹏飞爬到旁边的草丛中,居高临下瞄准了第三个目标。
但是,潘紫烟的那发神来之击还是造成了意料之外的结果。被她击中头部的那家伙带着一颗破碎的头颅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这种猛烈动作产生了相当大的喧哗。前面排在第二位的那个人扭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尖叫起来。那是潘紫烟第一次听到男人发出这种毫无理智可言的怪叫声。
“啵!”孙鹏飞来不及再瞄就向第三个目标开火,不过因为对方身体晃动的缘故未能击中要害。电磁弹丸打中了对方自动步枪的枪身,摧毁这件武器的同时也将它的主人推得人仰马翻。那人怪叫起来,凭着直觉立刻判断出弹丸飞来的方向,接连几个翻滚动作后躲到一块山石后面。
潘紫烟也抓紧时间开了第二枪,目标正是那位扭头发现真相的尖叫者。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人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要敏捷得多。几乎就在发出尖叫的同时,那人就地一卧,立刻让自己矮了许多。然后,他像个杂技团演员一样疯狂侧向滚动着,眨眼间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一株小树后面。她射出的弹丸从空中飞过,没有击中任何目标。
一秒钟后,差不多有四支自动步枪同时向着山顶开火,密集的扫射打得石台边缘碎屑乱飞。躲在凹槽里瑟瑟发抖的一个小女孩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旁边有个男孩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不得不缩回头来躲避弹雨的孙鹏飞和潘紫烟听到山脚下传来清晰的汉语呼喊声:“山上有人!”
短暂的第一回合,他们撂倒了两名敌人,那名失去武器的对手也许还受了伤。这个战绩应该算是不错的。不过,他们也算是彻底暴露了。
“换个位置,不要老在一个地方开枪。”孙鹏飞嚷了一嗓子,勾着腰冲到山顶东面,把枪从两块石头中间的缝隙中伸了出去。
枪响过后,山坡上又滚下去一具喉部潺潺冒血的尸体。
剩下五名敌人全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临时掩体,刚才滚到树后的那名敌人打了一个长点射,逼得孙鹏飞不得不再次转移阵地。
潘紫烟脸色苍白,抱着那支造型怪异的电磁步枪,毫无淑女形象地爬到石台左侧的山崖后面。从那里,她能看见下面最靠近山顶的那个敌人正在和后面的战友交谈,那人从腰上抽出一发榴弹,装入枪口后将整个枪身斜立起来,同时眼睛也向上往来,显然在估算弹道角度。
互助会的武装训练射击场上,偶尔也有人操练过这种枪射榴弹,所以潘紫烟知道他在干什么。她来不及瞄准,只是转动一下枪口,凭感觉对准了那名即将发射枪榴弹的敌人,然后扣动扳机。
电磁弹丸在空气中以数倍音速呼啸而过的动静不小,那名敌人没有被击中,但却立即中断了发射枪榴弹的动作,他猛地扑倒在地上,努力把自己的要害部位藏到一块并不怎么大的岩石背后。
“快闪人!”孙鹏飞在那边喊道。
潘紫烟抱起枪往回飞逃,两秒钟后,一发从天而降的枪榴弹在她原先藏身的地方爆开。一块溅起的石片狠狠砸在背上,疼得她差点把枪都丢了。看来,朝山顶上发射枪榴弹的并不只有一个敌人。
“勤换位,多开枪,千万别站起来。”孙鹏飞捏了一把汗,他不知道这位美女老师还能撑多久。从内心来说,他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石岗山头上有人的秘密已经彻底暴露,这意味着刚才派出卡鲁发动突袭的围魏救赵战术宣告失败。现在应该赶紧把卡鲁召回来,协助对山头阵地的防御作战,至少要尽快解决山坡上的这五个对手。
至于公路边还有那几十个敌人,现在已经无暇考虑那么多了。眼下这种状况,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
潘紫烟绕到远处,又朝着山坡上胡乱开了两枪,下面的敌人立刻给予猛烈扫射回应。
孙鹏飞心里开始有点佩服这位美女了,虽然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不过她居然还能在枪林弹雨中保持行动能力,这可不是大多数普通女人能够做到的。
他也迅速换了个地方,绕到山顶东侧,抬头正好看到公路边上由卡鲁制造的仍在持续发酵的混乱。
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已经躺了几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另一辆越野吉普上的机枪扫射刺激到了卡鲁,根据优先解决威胁最大的目标原则,它朝着那辆吉普又蹿了过去。但两名从卡车后面晃出来的敌人挡住了它,他们手上各拿着一件宛如吸尘器似的武器,只见这两人手臂一抖,手中武器突然喷出一团貌似烟雾的东西。
孙鹏飞心中一紧,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猜到那是什么。
那不是烟雾,而是某种像渔网一样的网状捕捉器。卡鲁削铁如泥的前肢割开了几根网绳,但它的身体立刻被其余大部分网结困住。更糟糕的是,接踵而至的第二张网把它从上到下裹了个严严实实,它的六条反曲足肢都被无数的网眼缠缚,想用力也用不上。两张网都有连接发射器的系绳,那两名发射者一边退后,一边用力猛拉手中的系绳,轻盈优雅的卡鲁第一次失去了重心,狼狈不堪地被拖翻在地,想恢复平衡站起来都做不到。
这是一种专门用来对付卡鲁的网状捕捉器。捕捉网的构成材料也许挡不住卡鲁锋利的前足肢,如果卡鲁无法随心所欲地挥动它的前足肢时,再锋利又能有什么用呢?
看到这一幕的孙鹏飞急得差点呕血,公路边距离山顶差不多有两千米,远远超过了长弓电磁步枪在所有模式下的最大射程。他无计可施,只能干瞪眼看着卡鲁被敌人像捉大闸蟹一样逮住。也许,接下来他自己的噩运也很快就要降临了。
他勉强控制住即将崩溃的情绪,瞄准山坡上露出半截身子的一名敌人开火,电磁弹丸削掉那人藏身的半截石头,从肩胛位置钻进了对方胸腔。一支自动步枪从石头后面滚落出来,没有手臂伸出来试图把这件武器捡回去。
他又解决了一个对手,山坡上现在还剩下四名胆战心惊的敌人。
这份战绩如果拿到全息模拟战场对抗训练课程中够得上超凡脱俗,不过孙鹏飞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剩下的时间屈指可数。
远处公路边,解决了卡鲁骚扰之后,不下二十个人影小跑着向石岗小山这边涌来。他们手里有枪管极长的狙击步枪,还有短粗厚重的迫击炮,那辆公路上侥幸躲过卡鲁致命扑击的越野吉普也发动了引擎,颠簸着冲下路基,向小山这边轰鸣着冲过来。
等车上的大口径机枪在迫击炮配合下压制住山顶火力,那就是敌人发动冲锋的时刻,那也是他们灭亡的时刻。
“坠落点那边,也有敌人过来了!”头发蓬乱的潘紫烟从西边一壁石崖后望着孙鹏飞,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绝望。自从刚才爆头击杀一名敌人之后,她再没有命中任何目标。
再是没有军事素养的人也能看出来,从西侧山脊摸过来的群敌,加上山坡上的这四名敌人,还有从公路那边涌过来的更多敌方援兵和重火力,山顶上的孙鹏飞就算长出三头六臂也决计抵挡不住。
“死亡,只是生命必经的历程,它是生命的终结,却与诞生共同构成生命前进的方向。不知道为何而死的人,注定陷入为何而生的迷茫泥潭。”孙鹏飞默念着那位中校教官的课堂箴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
他这一生中的无数生活场景和亲人们的音容相貌像幻灯片一样掠过脑海,最后变得愈加清晰的只有那位中校听起来无限接近癫狂的毕业致辞:“每一位武装者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你们至少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至少在告别这个世界时,你们是自由的。勇敢地拥抱你们的自由,勇敢地拥抱你们的死亡,为后来者指明你们前进的足迹。”
车载机枪喷吐的火链划过天空,掀飞了一大片土皮。很快,山脚下试射的第一发迫击炮弹落在山顶边缘。
孙鹏飞探头出去,看清了迫击炮的位置。他注意到,山脚下的敌人不再狂呼乱叫,他们正在用某种手势与山坡上的四名残敌交流。这些人中,没看到有谁在用无线电通讯设备。联想到刚才捕捉卡鲁的那种弹射网,这些人看来对互助会的种种优势非常了解,而且,他们显然还有行之有效的克制手段。
露西亚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帮中国打手的?
孙鹏飞打开了长弓电磁步枪的狙击模式,他把枪口下端的双脚架打开,拽出枪托后的光纤缆线接到互助表的数据接口中。在摆弄这一切的时候,他顺带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半,田建明许诺的首批增援还有两个小时后才能抵达。
看来,他是等不到援军了。
孙鹏飞把枪口从石缝中伸出去,右手握枪,食指搭上扳机圈,左手抬起互助表,在全息瞄准界面下完成了对敌方迫击炮炮兵的锁定。
距离一千两百米,风速修正完毕,气压与湿度修正完毕。
绿灯长亮的瞬间,他以不可觉察的速度缓缓扣动了扳机。
一发五毫米口径的电磁弹丸在沉闷的爆鸣声中呼啸而出,它飞过一千两百米的距离后轻松贯穿了正好在抬头张望的迫击炮手右眼。从后脑勺离开的时候,这枚浑圆弹丸还带走了几片崩碎的后颅骨,将这位炮手的骨骸永远留在了这片荒漠中。
陷入恐慌的另一门迫击炮炮兵们来不及详细观瞄便打出了急速五连发,炮弹划过空气的尖啸声和爆炸的巨响让躲藏在石缝里的孩子们惊恐不已,好几个孩子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潘紫烟趴在一块悬空的岩石下面,朝着从山脊坠落现场过来的那伙人再次开火。她没有打中自己瞄了半天的第一名敌人,子弹和那人擦肩而过,却正好击中他后面的一名同伴,那人冲了半步,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整张脸都埋进了沙土里,但从此再没有爬起来。
她注意到这群人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慌乱,有两个人甚至抢上前来要扶起那位中弹者。难道,被击倒的那家伙是这支小分队的指挥官?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又开了两枪,这补射的二枪没有瞄准,开始一枪落了空,第二枪却打了个双串,靠近倒地者的那两人同时前俯后仰地摔了出去,他们的胸口和腹部分别出现了一个三指粗细的弹洞。
也许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剩下四个人看了一眼附近,不约而同向后退去,一直跑到坠落现场,散开躲到飞行器残骸后面才停住脚步。
潘紫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群被自己单枪匹马加逆天运气打退的敌人,突然想起孙鹏飞的叮嘱,于是赶紧像只兔子一样跳起来换个位置。
爬动中扭头的一刹那,她正好看到一发迫击炮弹在孙鹏飞身边爆开。橘红色的火光一闪而逝,强劲有力的冲击波把躲闪不及的孙鹏飞掀飞出去,最后落在孩子们隐蔽的石缝凹槽里!
脸被熏黑的飞行员胸前布满大小不一的流血伤口,他的双眼紧闭着,电磁步枪掉在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