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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姑娘将贴身小衣塞进了宋钦文书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宋钦蓉言之凿凿的指责声,将在场所有人集中在高台上的目光转移到女学第二排。
清早乍见宋家马车上多个小表妹,他们还没往那边去想。可现在宋钦蓉的话说出口,众人却有志一同地觉得此事并无可能。
宋钦文是谁?那可是他们青林书院的大才子,文曲星下凡的人物。自他入书院后,历年男学榜魁首就再没换过人。文采好不说,还面容俊朗、性情温和,这般好的男子,连同为男子的男学诸人都丝毫讨厌不起来,更不用说豆蔻年华的少女。
女学诸人与之接触尚少,就这样不少姑娘见到宋钦文都要红了脸。那胡家姑娘可是宋钦文表妹,自幼青梅竹马长起来,又怎会不春心萌动。
这样稍微往深处一想,不少人已经深信宋钦蓉所言,连带着眼神也变得或暧昧或鄙夷。
察觉到周围气氛变化,宋钦蓉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解了兄长危机。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兄长虽然有才,在书院中也颇有威望,但挡不住背后有人眼红。人言可畏,再过几个月他便要参加乡试,此时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至于阿瑶……她看向所有人目光集中处的阿瑶,似乎被吓住了,这会她低着头不发一言。
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宋钦蓉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感,多年以来都是她在阿瑶跟前做低伏小。虽然每次都会得到些精美的珠宝首饰,可那些于常人来说天价的东西,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别人拿自己不稀罕的东西随意扔给她,而她却必须欢天喜地的接住,这让她感觉屈辱。
如今风水轮流转,肚兜之事一出,阿瑶日后必然要嫁给兄长。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嫁进来,她一辈子别想挺直腰杆做人。
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想到这宋钦蓉越发激动,这会她丁点不怕得罪阿瑶。得罪了又如何,除了兄长她还能嫁给谁?嫁进宋家想过舒坦日子,就得讨好她这个小姑子。
心下越发坚定,言辞上她也越发激烈。
“阿瑶,你怎么能这么做。哥哥开春就要参加乡试,他寒窗苦读十几年就是为了这事,如此紧张的时刻自然要心无旁骛,你怎能让她分心。”
各种指责之言倾泻而出,言辞越来越激烈。在宋钦蓉口中,阿瑶成了为了儿女私情丝毫不顾其他,□□又不知事的可恶女子,和该被世人唾弃。
宋钦蓉越说越来劲,到最后女学这边的姑娘们都有些听不下去。
“阿蓉,这么说有些过了吧。”
宋钦蓉一顿,“我……”
一直坐在最前面的沈墨慈扭头,可怜又可叹地说道:“今日大师也在,事关重大,阿蓉也是关心则乱,一时口不择言。不过少女心思向来细腻而敏感,不宜宣诸人前,但归根到底也没什么大错。大师佛法高深、睿智通达,定能谅解这点无心之失,大家也不必太在意。”
此言一出,顾山长眼前一亮,高台下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年少时谁没有过些许思慕之情,只是大多数人都把这点细腻的感情揣在心底,轻易不会说出口。可说出口又如何,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他们枉为读书人,读了这么多圣贤之书,竟然连最起码的宽容都做不到。
一时间不少人为方才那点小心思而愧疚,连带着他们也对敢于站出来说公正话的沈墨慈高看一眼。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阿瑶,将沈墨慈方才紧张情绪看得一清二楚,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愧是前世最好的姐妹,宋钦蓉和沈墨慈,这两个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直接把本来疑点慢慢之事盖棺定论,所有的脏水都泼在她身上,后者还得了个宽仁友善的好名声。
这法子虽然脏,但盖不住她有效。
低头,唇间讽刺意味越来越浓。飞快地将整件事在脑子中过一下,阿瑶悲哀地发现,前世今生她一直活得比较单纯,并不擅长勾心斗角。这个当口,她压根想不出沈墨慈那样好处尽占的法子,只能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但怎么都比沈墨慈好处占尽要好。
下定决心后,阿瑶终于抬起头,在百余双眼睛的注目中坚定地说道:“肚兜不是我的!”
不是她的?谁信!
“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宋钦蓉步步紧逼,其实这会她心里有些发慌。阿瑶为人她了解,虽然任性些,但绝做不出这般出格的事。可如今她也是骑虎难下,兄长的名声、宋家的富贵全寄托于此事,今日这件肚兜不是她的也得是她的。
听到后面这话,沈墨慈瞳孔微缩。她当然知道那件肚兜是谁的,她生来早慧,虽是庶女但却把家中嫡女完全比下去,在沈家后院占尽了风光。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却始终比不得胡瑶。托生成皇商胡家独女,被爹娘捧在掌心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让人难以企及的一切,有些人就是好命。
可她偏不信命!胡瑶有的她也要有,衣裳她能比着做,珠宝首饰如今她买不起,但总有一日她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
只是为什么她的肚兜会出现在这?虽然是根据胡家奶娘偷出来的东西所仿制,但不同的绣娘所做东西肯定会有细微差别,会不会被她看出来?
刚想到这点,面前突然传来少女清亮的声音:“是她的!”
君子竹旁,当着空海大师、顾山长以及书院所有学子的面,阿瑶抬起右臂,纤细的手指直接指向沈墨慈,神色中是说不出的坚定。
“阿慈刚还在为你说话,这么快你便恩将仇报。”最喜欢的阿慈被冤枉,宋钦蓉比本人还要着急。
“方才入男学前,我亲眼见到宋钦文与沈墨慈在竹林中相会。”
“真是天大的笑话,方才我哥与阿慈一直在忙着布置男女学座位,在场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又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竹林中。”
“哦~”
没理会宋钦蓉,阿瑶转身看向高台上的宋钦文:“实不相瞒,你也知道我胡家人对色泽比较敏感,表哥这身浅绿色衣袍虽与竹林相似,别人可能分辨不出来,但我却绝不会认错。阿蓉表姐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护沈墨慈到底,但读书人自有其铮铮傲骨、君子风度,不会随意欺瞒他人。表哥,我所言是真是假你应该很清楚,当这么多人面你倒是说说。”
面对满脸信任的小表妹,宋钦文陷入到空前的犹豫中。尤其当他看到阿慈恳求的目光时,心下更加摇摆不定。
他与阿慈相识多年,她文采斐然、相貌出众、做事时有不输于男儿的魄力和果决。可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让他忍不住深深着迷。
可再着迷他也知道,自己日后的妻子会是表妹。阿娘与姑母都有这方面的意思,而且表妹本身也是有别于阿慈的另一种娇憨可人。他对她并无不满,日后成婚后定会好好待她。至于阿慈,他有自信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只是如今表妹与阿慈起了冲突,且表妹抬出读书人的风度请求他帮忙。
沉吟再三,他心下有了决定,缓缓说道:“的确如此!”
宋钦文承认了,底下一片哗然。
“只是偶然遇到,随口商议下座次安排之事,除此之外并无其它事。”
说完宋钦文将脸扭向一旁。阿蓉不会认错,这肚兜应该是表妹的。不论为何出现在这,今日之事的确是她之过,没道理将这盆脏水往阿慈身上泼。再者表妹日后总要嫁给他,虽然这会名誉会受影响,但他保证不会因此事慢待她。
这就够了,他无愧于心。
事情急剧反转,在四周的质疑声中,阿瑶紧盯着台上的宋钦文。见他从犹豫到羞愧到面色如常,她只觉从未有一刻她将此人的本质看得这般清楚。
之所以问宋钦文,最重要的是想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此事。如果他大胆承认自己对沈墨慈的感情,她也能借着这个由头跟阿爹提及重生之事。还有另外一小部分原因,就是担心阿娘。上辈子他们母女情分淡薄,这辈子好不容易在处置奶娘后恢复亲密,她不想因外祖家事让她伤心。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会宋钦文已经可以为沈墨慈放弃她,连装装样子都不肯。
既然他们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身旁有人拉拉她袖子,扭头看见一脸担忧的苏小乔,阿瑶对她摇摇头,做出安心的笑容。而后她脸色越发沉静,转身向高台走去。
“你说谎!”
对着宋钦文眼睛,斩钉截铁地吐出三个字,她拿起栏杆旁肚兜。布料刚入手,她心下便有了底气:“这件肚兜绝不可能是我的,我从不穿如此粗糙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