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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城

作者:鱼丸和粗面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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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胡九龄欣喜异常,命人备车急忙赶往码头时,沈家宅子内刚送走宋钦文没多久的沈金山反应却完全相反。

    本来昨日出了那么多事,房契被偷心神恍惚之际又逢孙氏激将,当着那么多人面不知不觉说出大半沈家丑事后,他心情已经荡到谷底。原以为最倒霉也不过如此,没想到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你说什么?”

    “回老爷的话,外面有人在处置沈家房契,孙老爷、吴老爷他们……”

    昨日虽然损失惨重,甚至差点气得还没好全乎的哮喘病再度发作,可沈金山强忍住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生气有什么用?想法子及时扳回损失,等情势逆转后再算账,才是上上之策。

    尽管在府门外丢尽了脸,但回到府内大门一关,他很快便忍住了自己的脾气,然后换身不起眼的衣裳,趁人不备从角门偷偷溜出去。一路走到衙门,几张数额足够的银票递过去,那些当官的瞬间很好说话。他们向他保证,哪些产业是沈家的,青城所有人都清楚。他这个正儿八经的沈家家主还在,断没有只凭一纸房契改名换姓的道理。

    得到保证后他总算能稍稍放心,只要家产还在,再运作一番保住会首之职,用不了个一年半载,情况就会慢慢好起来。到时候那些欺辱他、背叛他的人,他会一个个慢慢收拾。

    往下算了好几十步,一直算到沈家吞并胡家,他掌管整个青城绸市,站在大夏商人顶端。畅想着美好未来,这一夜沈金山做了个美梦。

    可美梦刚做到一半,他就被宋钦文回城的消息惊醒了。阿慈与宋钦文在一处他是清楚的,虽然有衙门的保证,但若是能追回房契当然最是稳妥。半睡半醒之间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亲自领着人去把宋钦文捉回来,问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心惊。

    那个不孝女跟平王纠缠在一处,那些房契也全都落到了平王手里。

    当时他心里就开始发毛,如果平王硬要处置这些房契,那他打点过的那些小官还有可能帮忙?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官员,怎么可能为他那点银票,去得罪高高在上的平王。

    当然他也没完全相信宋钦文的话。自己养的女儿自己知道,阿慈继承了他的精明,深谙良禽择木而栖之道。平王此人除去出身外,再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他那个精明到把人卖了还让人帮她数钱的女儿,当真会选择这样一个人?

    如今青城内的两股势力,平王与小侯爷,哪位比较可信一目了然。

    倘若是小侯爷呢?

    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平王,没有任何证据跟小侯爷扯上关系,可冥冥中沈金山就是觉得,或许这才是整件事情的真相。

    若真是小侯爷,那前面的会首之职,甚至可能就是一个天大的诱饵。单是想到这种可能,他便觉得眼前发黑。

    坐在书房宽大的圈椅内不住地权衡两种可能,明明是倒春寒的天气,他脑门上汗却从两边一直往下淌。越想心里越慌,还没等完全想明白,外面突然有人敲门,然后进来的人告诉他,有人在兜售沈家房契。

    顿时他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抓过眼前茶盏。

    “本老爷听清楚了,不用你再说第二遍,滚!”

    茶盏重重地砸到面前报信之人头上,直砸得他一脸血。听到最后“滚”字,报信之人如蒙大赦,捂住脸三步并作两步退下。

    而书房中沈金山整只手都在颤抖,心底不断有个声音告诉他:平王没那么快,肯定是小侯爷。

    “备车,去孙家!”

    在胡九龄的马车一路向西,路过沈家门前时,自打昨日中午闹剧过后便一直紧闭的沈家大门终于敞开,沈金山那辆华丽无比的马车从中驶出。

    两辆马车在府门前开阔的空地上交汇,说来也怪,明明胡九龄所乘不过是一驾普通马车,比起沈金山精雕细琢的专属马车来完全不起眼,可受到近来之事的影响,沈家下人自觉丢脸,车夫面对胡家马车佝偻着身子、眼神飘移,一副瑟缩模样。不仅车夫,甚至连拉车的骏马都受到自家主人影响,胡家马高高扬起脖子、踩踩前蹄喘下气,而沈家马则是弯下脖子,四蹄往后退一副避让之姿。再加上露在马车外的这两点,这会胡家马车竟然比沈家马车更加打眼。

    “沈兄可是没歇息好?看着精神有点不太好。”

    “胡兄倒是龙马精神,不知何时能喜得麟儿?”

    两车交错间车速放缓,掀开帘子两人打个照面,空气中满是火药味。

    “沈兄当真是没歇息好,胡某十三年前已得爱女。阿瑶那孩子乖巧伶俐,哦,当着沈兄面也不好提此事,毕竟沈家姑娘……时辰不早,胡某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夹枪带棒地说完,不等沈金山反应,胡九龄放下帘子,吩咐外面车夫启程。

    他沈金山何时被人用女儿挤兑过?前几年阿慈声名鹊起时,胡家那丫头片子还在后宅吵着要买糖吃呢!气到胸膛起伏,沈金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可再安慰他也知道现实,有了那样两位师傅,胡家姑娘如今丝毫不输男儿,不仅不输,单论对生意的助益,她甚至比青城任何人都要强。比起阿慈的小打小闹,人家那才是真本事。

    这样想着他开始怨起了沈墨慈,当日明明承诺过拜墨大儒为师,为何到最后没成?

    “不过是个绝户人家,继续往孙家走。”

    沈金山马车到达孙家时,平王带来的账房正与孙老爷相谈甚欢。

    听到门房来报,孙老爷当即火了,“我都没去沈家找他,他还敢登我孙家门?”。说完后他拱手作揖朝账房道恼,他命护院抄家伙,自己亲自带人朝门口走去。

    沈金山早已料到会有此点,眼见着阵仗,他直接命跟来的下人退后,自己三两步冲到最前面。

    “今日沈某就站在这让大舅哥打,只是有句话沈某不得不讲,你以为这房契是那么好得的?那个私吞蚕农田产的张家,最后判了什么刑罚来着?年份太久我好像记不太清楚了。”

    被他这么一说孙老爷也记起来,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城东张家两块整田间隔着三亩地,就想把那三亩地买下来,可地主人不干。张家仗着家大业大,想强行收,争执间一铁锹拍到了那户人家的老人脑门上。老人年近六旬,身体本来就不好,当场就出气多进气少,抬回去没两个时辰家里开始披麻戴孝。

    这事闹得很大,甚至惊动了州府。知州大人亲自审问,安了好几项罪名,判了张家老爷秋后问斩。

    张家儿子尚且年幼,张老爷是家中顶梁柱。他倒下去,整个张家很快就撑不住,被青城其它商户所蚕食,当时他还与沈金山合谋,吞并过张家田产。

    “你别唬我,那次是因为出了人命。”

    “沈家百年积累下来这点东西,若是在我手上弄丢了,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沈金山感慨地说着,眼睛却不住地往孙家门口那两个石狮子上瞄过去。意思很明白:今天你不答应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你……”孙老爷跺脚:“沈金山,这些年我孙家上下如何?是不是全心全意支持沈家?可你前面弄什么暖锅宴,坑去了我一半家产,紧接着昨日征募军饷宴,那十两银子简直剥掉了我孙家脸面。损失如此惨重还不都是你害的?”

    “先前之事的确是沈某之过,不过如今事涉我沈家百年积累。”

    “你沈家积累百年,难道我孙家就少积累了?”孙老爷是真的怒了,“反正房契不在你手上,迟早要转手,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我多买几处产业,也算弥补下损失。”

    “哎,看来大舅兄是真的要逼沈某一头撞死在这!”

    边说着沈金山边小跑朝孙家门前石狮子撞过去。眼见着就要血溅当场,孙老爷急了,“拦住他!”

    “不必拦!”

    门房后面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孙老夫人出来,身旁跟着平王派来的账房。

    “老身当日将姑娘嫁到沈家,是盼着结两姓之好,生意上互相帮扶。可没想到这些年他竟然如此对我女儿,这不是亲家,完全是仇家。是他对不起我孙家在先,让他撞,撞死在这也算给你妹妹赔罪。”

    孙老夫人的话果然有用,没有下人去救沈金山,眼见着就要撞到石狮子上的他停下来。

    “老夫人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孙家大半家财,还不是靠我沈家得来。这么多年下来,孙家应该知道沈某人还是有些本事。今日这铺子你们若是拿了……”

    “拿了又怎样?”

    一直沉默的账房突然出声,“沈老爷欲将姑娘送给平王殿下为妾,连带着这些也一道孝敬过去。平王殿下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命在下随手处置了,莫非还有什么不妥?”

    “这,沈某并未曾……”

    “沈老爷是未曾与平王殿下往来,还是未曾将沈姑娘送给平王殿下为妾?”

    孙老爷忙作证,“沈金山确实与平王殿下关系亲近。”

    一句话彻底砸实此事,也砸得沈金山完全懵了。左右逢源向来是他最大的本事,就在昨晚他还打算着如何稳住平王,利用他的力量消弭自己不利名声所带来的影响,借机坐上会首之位。然后强大之后再如何搭上更厉害的人,比如说小侯爷,然后一步步往上爬。

    这并非他痴心妄想,接手沈家这些年,他一步步让沈家从众多普通绸缎商中脱颖而出,变成可以与胡家比肩的庞然大物,所依仗的便是踩低捧高、捡高枝。这一直是他最得意的一点,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手中这柄利器会突然对准矛头指向自己。

    此时此刻,沈金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在他绝望之时,望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百姓,账房则是长舒一口气。小侯爷交给的差事可不好办,多亏了沈金山这么一闹,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把所有责任推到平王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