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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少年身上炽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两世第一次跟陌生男子如此亲密,阿瑶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紧张。
僵硬地躺在他怀中,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瞪大眼,没多久身后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带着温热的气息呵在她脖颈上,默默调整姿势转身,就着月光她描摹着他的眉眼。
带着水渍的鬓角、硬挺的眉,平日总是冰冷的眼睛和唇角因为睡着而柔和下来。他本就长得好看,这会失去了攻击性,更是让人忍不住亲近。
阿瑶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他双颊。温热而略显粗糙的触感传来,她长舒一口气。
真的是景哥哥,他平安回来了。
自打他出事后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来,这些时日积累的倦意袭来,打个呵欠,她很快入睡。
在她睡着后,原本呼吸均匀的少年突然睁开眼,月光下如寒潭般幽深的目光,哪有半分睡意。
“都睡着了手还这般不规矩,分明是觊觎本侯美色!”
满是骄傲的言语说出来,望着床上熟睡的瘦削小脸,他目光中闪过无限疼惜。
轻手轻脚地下床,顺手拎起旁边被扎成筛子的金线软甲。飞将军用过的软甲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流传百年依旧不掩当年威力。可即便有软甲相护,利-箭射来时的冲击力也是不容小觑,没用内力抵挡的后背如今隐隐有些疼痛。
他常年习武身强体壮,有软甲相护尚且如此,若是换成那身娇体弱的丫头又会如何?
单是想到此点他便目眦尽裂,床上小人发出一声咕哝,他忙掩盖住狂暴的怒气,轻甩软甲,那些箭-矢尽皆落入他手。隔着被子将软甲披在他身上,走出厢房门,就见陆平候在那。
“侯爷,属下保护不周,甘愿受罚。”
从他手中接过衣物穿上,陆景渊冷眼扫过去,“随本侯剿灭水匪,若再失利,两罪并罚。”
双拳难敌四手,来虎牢峡的命令是那丫头下的,陆平也阻拦不得。先前只是个打手的他,能在排兵布阵上做到这地步,显然已是极为用心。
陆景渊御下颇严,但却是赏罚分明,从不无故责罚属下。虽恼恨于那丫头差点受伤,但他却明白,若无陆平布置船阵,只怕那丫头会更早置身险境。
陆平显然也明白小侯爷想法,感激之下忙抱紧双拳,“属下定全力以赴。”
说话间两人已经飞出楼船外,这会功夫,对面吴有良船队起火更旺,连成一片的大火彻底将虎老峡映得灯火通明。
潜伏在暗处那几天的准备没有白费,虽然小侯爷带来的人手只有几十号暗卫,可对上几十上百倍的水匪却是丝毫不虚。
尤其是吴有良为对付武功高强的定北侯,特意调来的十架弓-弩,在易主后更是成为了人间杀器。弓箭可是万万比不得弓-弩,无论是从箭-矢粗细还是到弓-弦力度。暗卫皆是操纵各种兵器的好手,这会他们一人两架弓-弩,左右开弓,一片粗-壮的弩-箭朝着水匪射去,如割麦子般瞬间躺倒一片。
如此大杀伤力之下,没多久密密麻麻的水匪就已经溃不成军。
陆景渊和陆平从胡家船阵中出来时,远远地就看到这一幕。不仅他们看到了,围在船阵周围,负责打前哨的沈墨慈人手以及几队水匪也瞧得真切。
“老窝被人端了。”
这等现实引起了所有人的绝望。
“陆平。”
小侯爷一声令下,跟在他后面的陆平瞬间明白其意思。扫一眼尚算完整的水匪,隐约估摸下人数,他抱拳坚定道:“属下定不辱命。”
这句话说完他已飞到外面船阵上,因着抵挡先前箭-雨,船外面插着不少箭-矢。虽无草船借箭那般多,但现下只有陆平一人使用,自然是绰绰有余。
拉过背上弓箭,躲在船舷内,他顺手拔出箭-矢,向着对面稍显慌乱的水匪射去。经过专门训练的暗卫,水平与一般护院压根不在一个层面上。每射出一箭,对面小船上就有一名水匪应声倒下。
接连死人终于引起了对面注意,生命威胁下他们终于暂时收起慌乱,开始捕捉隐藏在暗夜中的猎手。
这么多双眼睛看过来,饶是陆平艺高人胆大,也不得不小心防备。
他用防备,可另外一个人不用。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比一般人多活一辈子,小侯爷于武功的领悟远比常人要深厚。背着从金线软甲上抖落下来的一把箭矢,冲天火光下他运起轻功凌空飞起。
方才在绣床上躺了会,抱着那丫头他气血旺盛,内力舒展得更快,短短一会已经恢复了不少。蕴含内力的箭-矢破空袭向小船,冲向掌船之人面门,力道之大直接将他脑袋穿个糖葫芦。
掌船之人应声倒下,虎老峡湍急的河水中,原本便不甚牢固的小船开始风雨飘摇。剧烈晃动中传来种种惨叫声,自然难保之下再也无人去瞄准对面陆平。
一把箭-矢全部用光,陆景渊成功解决掉对面所有掌船之人。水匪仅存的人手这下彻底陷入慌乱,被陆平击杀只是时间问题。
冷冷地看一眼横七竖八的小船,刚准备转身回楼船,视线一转,陆景渊看向江心某处的暗礁。
在暗卫掌管弓-弩后,沈墨慈便敏锐地察觉到形势不对。虽然她不明白上次在山谷中,为何小侯爷那般折磨都没要她性命,可这次她却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杀意。
小侯爷想要她性命。
再呆在船上肯定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路便是跳下这素有鬼见愁之称,难倒无数英雄好汉的虎牢峡。
虽然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但总比留在船上被射成筛子要好。
这样想着沈墨慈咬咬牙,毅然决然地跳下船。她很幸运,跳下去的地方,下游没多远便是一整块礁石。游几下巴住礁石爬上去,拧拧衣摆上水,她呆在上面,等待自己人手来救援。
前面她恼恨吴有良用自己人手做马前卒,这会看到船队上的大杀器,她反倒庆幸起来。若是呆在后方,她那点人手还不是被当成挡箭牌的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很快她连这点庆幸都没了,月色下,虎老峡上空升腾起来的那抹人影如杀神临世,转瞬间便将她人手打得溃不成军。
“定、北、侯!”
再也顾不得心中那点若有似无的旖旎念头,她咬牙切齿道,声音中的愤恨,恨不得吃其肉啖其血。
声音回荡在峡谷内,太过心疼之下,她已经开始麻木。
这可是她最后的人手,也是她翻盘的全部指望。眼见着他们一个个折损在这,她心里最后希望的光芒也慢慢湮灭。
在小侯爷凌空飞来,停在礁石上时,她心中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解脱。
“侯爷竟能为阿瑶做到这地步。”
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即便心里这样想,求生本能尚在,她哀怨地开口:“阿慈虽已经毁容,但先前自问并不比阿瑶差。”
居高临下看着趴在礁石上的沈墨慈,陆景渊神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听出她话语中的思慕之意,一直沉默的他突然开口:
“你哪点比得上她?”
肯定而坚决的口气如尖针般刺入沈墨慈心脏,原来在他心中,她竟是丁点都比不得胡瑶。
聪明而貌美,虽然生为庶女,但自幼沈墨慈便心气高。她曾幻想过自己将来所嫁之人当时何等伟丈夫,而小侯爷无论容貌、地位亦或是个人能力,都完美符合她心中预期。若是能嫁予此人,以她的聪明才智襄佐,他定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夫荣妻贵不在话下。
虽然屡次被他破坏好事,但她依旧不可抑制地生起别样心思。
可如今命在旦夕,她却听到了他毫不留情的拒绝。心碎的声音传来,苦涩的意味传遍四肢百骸。
“原来在侯爷心中,阿慈竟是如此不堪。”
“不,”陆景渊摇头,在沈墨慈陡然升起的期冀目光中,他毫不掩饰自身鄙夷,“不堪二字,还不足以形容你的卑劣。”
举目眺望远方,小船上人手已被陆平收拾得一个都不剩,而峡谷中起火处,暗卫也已收拾好局面,主导此事的吴有良被当场活捉,五花大绑。
几艘簇新的楼船从上□□来,威风凛凛的定北侯旗帜挂在船头,赫然是钦差船队该有的规模。
“那日烧得……”沈墨慈和吴有良同时升起一股念头,他们好像烧错了船。
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算是承认她说法。原来她押上最后底牌,甚至连真正的船队都没碰着。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她,沈墨慈几欲癫狂。
没再管她神色,陆景渊抬起皂靴,一个窝心脚踹过去,直接将她踹入虎牢峡中。湍急的江水裹夹着她,直冲向旁边暗礁,一个浪花过后,江面上再也不见了沈墨慈踪影。
做完这一切的小侯爷眼皮都没眨一下,再次运起轻功飞回胡家船阵中央,直接从三楼窗户跳进去。
解开衣裳运起内力将身子捂热乎,躺在床上团抱住床上熟睡的阿瑶,闭上眼他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