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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娘双目喷火,不怒反笑:“姑娘还关心公子怎么样了?我还以为公子便是走了姑娘也不在意呢!”
杜若儿皱眉,她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何人,如何这般说话,若儿今日去我家中祝寿,我母亲多留她说会话罢了,想来吴兄不会介意吧?”
赵彦见这女子说话难听,开口维护杜若儿,目光扫进屋内,只见到杜长友从屋中拄着拐杖出来,不见萧景瑄的人。
林三娘见到赵彦便更加生气,刚开口要说话,便听到屋中传来一阵略带虚弱的声音阻止了他:“三娘,够了。”
林三娘脸色一僵,压抑着胸口的怒气,咬牙一甩手进屋里去了:“公子生病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去看看!”
杜若儿一愣,生病了?
“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生病了?”她奇怪道,心中还有些不相信,只以为这是萧景瑄在耍脾气,还在跟她制气而已。
杜长友在一边看了眼赵彦,又看了看她,沉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说,怎么生病的,就是今天去你那水泥窑帮忙弄的!”
“怎么回事?”杜若儿心中诧异,进了屋,往隔壁萧景瑄住的屋里走去。
旁边赵彦目光一闪,也跟了过去。
杜若儿踏进厢房,才进得屋门看到屋内的情景,脚步一顿,便愣在那里。
屋内点着蜡烛,灯光有些昏黄,传来一股药味,萧景瑄半靠在床头,乌发半披散着,那一贯俊美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面无血色,在灯光下越发显得虚弱起来。
此刻,他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像凝固的雕像,完全丧失了生命气息一般,让人第一眼看去便有种莫名的苍凉。
她心中一跳,顿时紧缩起来,怎么回事,才半天功夫,他怎么就虚弱成这样了,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跟她制气吵架呢。
赵彦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这样子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听到脚步声,萧景瑄抬头看了过来,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一贯漆黑明亮,此刻似乎也失去了光泽,他平静地看着她,一种意外的平静,就那么看着她和她身边的赵彦,没有之前会有的争锋,而是一种冷静,像是看着陌生人的冷静。
杜若儿莫名地被这目光给刺激到了,她开口,小声问道:“怎么病了,才半天不见,这是怎么了,可请大夫了么?”
说着她抬脚走了过去,旁边的林三娘忍不住讽刺道:“公子怎么病的?哼,今天公子一天都在姑娘那水泥窑帮忙,第一次烧水泥失败差点炸窑,又下着雨,他不顾自己去抢修,淋了雨,他本来就大病初愈,过后直接就昏过去,差点命都没了,叫人去找姑娘,可姑娘现在才回来,等姑娘找大夫,哈……”
杜若儿一怔,这才知道他因为什么病的,想起之前萧景瑄也是曾经发病过,当时也很严重,他前阵子才病号,今天又淋雨,这天气雨水也是冰冷,浇在身上怎么会没事?
林三娘派人去找她怕是刚好没遇见,才弄到现在才知道。
看萧景瑄苍白的脸庞,杜若儿心中顿时有些窒闷和难受,只觉得愧悔难当,她今早还跟萧景瑄吵架,没想到他还会去为她去水泥窑劳心劳力,她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也是大家公子尊贵出身,若不是为了她,他何至于吃这份苦,哪怕跟她生气,他也没有忘记水泥窑的事情,倒是她,因为跟他制气故意呆在赵家不肯回家,还想着带赵彦来气他。
她果然像林三娘说得那样没良心极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嗫喏着看向萧景瑄,“是我的错没早点回来——”
萧景瑄淡淡道:“跟你无关,只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
杜若儿心中又心疼又愧疚又担忧,她疾步走到床前,见他面如金纸,伸手想探看他的额头却被萧景瑄抬手躲开了。
杜若儿一怔,看他一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心中忽然一股怒火上涌,又委屈又懊恼:“你这是怪我么,是我的错没早点回来,我不知道你病了啊……你这又是干什么,好端端的那水泥窑毁了便毁了吧,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淋雨,你何必又拿自己的身体作践跟我制气。”
萧景瑄幽深的眼眸看向她,又看向赵彦,情绪晦涩不明,半晌他唇角微勾,略有几分自嘲地道:“我没跟谁制气,杜姑娘,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想多了。”
说着他看向杜长友,淡淡道:“杜叔,我近日身体不好,打算离开杜家,去他处疗养身体,明日便走。”
“什么?”
他的话让其他人都是一阵惊呼。
离开?
杜若儿脑中一阵轰鸣,连林三娘都是一脸诧异,公子真的打算离开么?
杜长友一愣,随即想起什么,女儿不知道萧景瑄的身份,他却是清楚的,萧景瑄的身份尊贵,一直以来在杜家也不过是为了隐瞒身份养伤,然后暗中安排事情。
现下林三娘等人都找来了,他也知道这些人是他的手下,他其实换个地方暗中养伤更好。
毕竟,杜家村这里物质贫乏,他一个贵公子,待在这里,整日里还要为女儿的琐事操劳,是没法好好静心。
可是,自己女儿跟他……
杜若儿脑中一片空白,离开,他说他要走?
说他们没什么关系,萧景瑄,他这是要跟她撇清,然后就离开杜家吗?
她脸色阵青阵白,几乎在发抖,唇瓣颤抖,目光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要走?就因为我去赵家祝寿,你明知道我跟赵彦只是朋友,你就因为这样制气要离开,在你眼里,我杜若儿是什么人?”
旁边的赵彦听到她的话眸光一暗,心中叹了口气。
他今日便知道杜若儿跟萧景瑄是在冷战生气,他也知道杜若儿对他没有什么心思,便是叫他过来,多半也只是气气萧景瑄。
然而现在亲口听到杜若儿说他们只是朋友,心中终究难免酸涩。
他看向萧景瑄,目光闪烁,萧景瑄这一出是想做什么,以退为进,还是他真的打算离开?
他不信,萧景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吵架这点小事就这么选择离开,这不该是他的行事风格。
难不成他真的病得不轻,真的想离开了?
萧景瑄静静地凝视着她,声音平静:“你是杜叔的女儿,杜叔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此而已。”
他一番话比最锋利的刀锋还要尖锐,瞬间割裂她的心扉,血淋淋地疼。
杜若儿倒退了一步,似乎无法承受他如此的回答,看着他脸上冷漠仿佛看待陌生人一样的表情,那张俊美的脸庞如初却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
他一句话就否认了他们的关系,像之前他们之间的甜蜜都只是她的幻觉一般,一句如此而已,只像锋利的刀锋刺得她心痛如绞。
旁边赵彦上前扶住杜若儿,蹙眉不赞同地对萧景瑄道:“吴兄,若是因为今日的事情,杜姑娘只是去我家中给我母亲祝寿,我与她也只是合作关系,清清白白,你怎能因此怀疑杜姑娘,说这种话伤她?”
萧景瑄看着杜若儿摇摇欲坠的样子,那双黑眸没有半点动摇,面色很是平静,只是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他的手攥紧,指甲几乎掐入了掌心。
“我不姓吴。”萧景瑄沉声道,目光直视着赵彦,忽然变得锐利锋芒刺骨:“你最近不是一直在查我么,那我便告诉你,我不叫吴今安。如果你够聪明,应该知道不要太过好奇,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赵彦一惊,没想到萧景瑄会在此刻承认自己的身份有问题。
的确,他一直在查萧景瑄,怀疑他的身份,然而当萧景瑄真的说出自己的身份是假的,他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他早就觉得萧景瑄的身份神秘,这个男人的气度容貌和能力,都不像会是籍籍无名之人,儿此刻他直觉自己再查下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他能察觉到萧景瑄这句话背后的威胁。
他敢这样说出来必然有所依仗,想起他跟县尊认识,又想起最近隔壁临城县传来的消息,他忽然眸光微眯,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男人的身份绝不简单,甚至可能尊贵至极,这里面涉及的浑水很深,而他在此刻警告他,明显是让他别再掺和,否则他就要倒霉了。
随着萧景瑄的话说完,旁边的林三娘眸光一闪,靠近上前,气质陡变,那窈窕的身姿瞬间仿佛充满了杀机,似乎赵彦若有什么异动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赵彦心中一凛,直直看向萧景瑄,目光并未躲避,“我不管兄台姓什么,但是,你跟杜姑娘是有婚约的,这件事情众人皆知,如今一去了之,你打算对杜姑娘怎么办?”
萧景瑄忽然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讥诮,他那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上,眉心的朱砂痣泛着几分妖冶的色泽,带着几分邪气,凤目斜睨过来,几分冷傲:“婚约?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是婚约?杜姑娘也该知道当初是我们是怎么说的吧,说好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又要交代什么?我知道你对杜姑娘有意,我走了你不正好就有机会了么?”
杜若儿的脸色更加苍白,面无血色,她看着那个男人近乎冷酷的脸庞,一瞬间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样疼痛。
他说他们的婚约不算数,是的,当初是他说了他们假扮未婚夫妻,说他们只是为了让他隐瞒身份所以假装一下,到时候他走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是,那只是当初他随口说的,后来是他死缠烂打追求她,说喜欢她,一定要把这假婚约变成真婚约,还说要娶她为妻。
可是这才多久,就因为她今日跟他制气,违了他的心思,他便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否认了他们的关系,说要离开这里,仿佛之前的话全都是在开玩笑一样。
杜若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可是却没有在他眼中看到往日里藏着的一丝一毫的温柔。
她如遭雷击,脑中一片昏沉,唇瓣颤抖,眼眶泛红地看着他,目光闪过一抹决绝:“好,说得好,我们的确没什么关系,是你说的,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是她蠢,才会相信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他这种大家公子也许不过是闲极无聊调戏下她这个村姑罢了,怎么她倒当真了,真以为他对她动了感情?
现在他的事也许办完了,他要走了,她还真认为他爱她不成?
萧景瑄,你这个王八蛋!
她转身跑了出去,再也不想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庞。
赵彦见他跑了出去,脸色难看地瞪了萧景瑄一眼,冷声道:“这话是你说的,希望你不要反悔!”
说罢他急忙追着杜若儿的脚步离开了。
萧景瑄瞳眸黑沉沉地看着杜若儿离开的背影,一直看着她消息,锦被下他的手紧紧攥紧,几乎要攥出血来。
在他漆黑的瞳眸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晦暗的情绪,慢慢的布满了整个眼睛,像漆黑的夜空本来闪烁地星光在一瞬间渐渐光芒黯淡下来,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一片漆黑,失去了生机。
“公子——”林三娘也惊呆了,她是知道萧景瑄对杜若儿是动了感情的,她从来没见到萧景瑄为任何女人这般用心,可他刚刚怎么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
难不成真打算离开杜家,也不再追求杜若儿了吗?
不至于吧,她虽然之前生气,但是也看得出来,杜若儿对萧景瑄是真心的,公子也是聪明人,怎么也不至于为了今天生气就这么决绝吧?
杜长友看到女儿跑了出去,脸色也是阴沉下来,虽然他一直以来对萧景瑄都是很恭敬,萧家对他也有恩,可是杜若儿毕竟是他的女儿,之前萧景瑄说得好好的是真心想娶杜若儿,他虽然一直口头上说自己女儿这不好那不好,可是心里还是很疼爱她的,现在见到萧景瑄真个嫌弃自己女儿,出尔反尔把婚约当儿戏一样,明明之前跟女儿关系亲密,现下突然决裂,儿戏一样,他也忍不住愤怒起来。
“公子,我杜长友只是一介草民,从来也没敢高攀,之前为了隐藏身份才对外说你是我家的女婿,之前公子说对若儿她很是喜爱,想娶她为妻,我也从没敢想过,若儿她是平日忙碌,不够贤惠,但是她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公子你的地方——”
杜长友话音未落,就看到萧景瑄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接着便是一口黑血从他口出吐了出来,洒在衣襟上,颇有些触目惊心。
“公子!”林三娘吓了一跳,忙上前去看,萧景瑄面色惨白,他苦笑着看向杜长友:“杜叔,是我配不上她,咳咳……”
说罢竟自昏了过去。
林三娘伸手把脉,见他体内气息紊乱,心脉大动,显然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起伏过甚,忧虑过度,显然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林三娘脸色难看,杜长友也吓了一跳,上前帮忙,林三娘给萧景瑄喂了药,推宫过血,才回来的铁奴也过来帮忙,几人忙乎了一番,见萧景瑄脸色才好了点,呼吸也暂时平稳下来。
“公子这状况是怎么回事?”杜长友脸色难看道:“不是说以前那病情都被控制住了吗?”
林三娘苦笑道:“公子不能情绪过激,一不注意就得犯病,最近似乎病情越发加重了……刚刚他怕是害怕自己影响杜姑娘,才那么说,并非想出尔反尔。”
杜长友一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萧景瑄这身体状况,显然不是良配,杜长友知道萧景瑄从小自出娘胎就身中奇毒,一直无解,只是后来请了神医配药,一直以来也算正常,但没想到这情况似乎越发重了。
杜长友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那还是赶紧好好静养,再赶紧找神医看看,杜家村这里的确缺医少药,于他也不甚方便。”
林三娘点点头,疲惫地对铁奴说让他回县城一趟报信给林秋白,明日安排萧景瑄静养的去处,再寻大夫。
而此刻,杜若儿跑出了屋里,直接出了杜家院门,往外跑去。
赵彦急忙追了上去,刚下过雨的晚上,地面很是湿滑,后面小厮打着灯笼给他照亮,赵彦追着杜若儿的背影一气儿跑到了树林子里面才停下。
杜若儿跑到树林里终于没再继续跑下去,而是停了下来。
灯笼照亮的光线不远,赵彦自己接过朝前走去,寻了片刻才在一棵树旁发现了蹲在地上的杜若儿。
他抬脚走了过去,便看到她脑袋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隐隐能听到哽咽的声音。
赵彦放慢了步伐停在她身边,见她竟是哭了,一时间心疼得不能自已。
认识杜若儿这么久,他从没见她哭过,她平日里一直是积极向上的,要不然就是冷静理智,总是带着笑容,哪怕再困难再艰苦她都没有气馁,而是会想办法去解决。
可是这一刻,她却因为那个男人而哭了。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脆弱的样子,而这却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决绝。
“若儿。”赵彦蹲在一旁,不管是否被泥污毁了衣裳,伸出手轻抚她的肩膀,沉声道:“别哭,他不值得你这样,不珍惜你的人,又何必为他哭泣?”
杜若儿的哭声一顿,她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一旁的赵彦,那双平日明亮的杏眼此刻被泪水洗刷着,满是悲伤,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不稳:“我不是为他哭的,那个混蛋……我才不会为了他哭……”
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却是无法克制的悲伤,她是真心喜欢萧景瑄的,她认真地投入了感情,一直以来,她也以为他们是真的在恋爱,以为他们可以为了将来而努力奋斗。
可是,萧景瑄刚刚的话直接就否定了这一切,让她所做的一切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什么婚约,也许只是他用来隐瞒身份的借口,她从不曾了解他,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过往,他们的感情是否只是他闲来无聊,在乡间逗弄下她而已?
娶她?
她怎么会那么天真,相信这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娶她?
是她愚蠢,才会相信他们是真爱。
赵彦心中酸涩,伸出手将她拥进怀中,“如果你难受就哭吧,我在这里陪你……”
“是我傻,才会信他,子谦,你知道么,我居然真的相信他会娶我,他对我很好,什么都肯为我做,我一直以为他是真心爱我的……可那也许只是因为他看重我的本事而已……”
赵彦嘴唇动了动,心中却有些疑惑,他不傻,相反十分精明,平日里他看得出萧景瑄是真的对杜若儿有感情,男人对男人总是有了解,他能看得出来,他的眼神骗不了人,对杜若儿的占有欲也不是骗人的。
今天的事情想来颇为奇怪,萧景瑄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不可能因为吵架他就不要杜若儿了,选择离开吧?
他心中想到这个疑惑,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萧景瑄自己选择了这个结果,那就不要怪他了。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样,他跟临城县最近传闻的那件事情有关,那么他的背景跟杜若儿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两日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将来想真的在一起也是困难重重。
萧景瑄自己恐怕也明白这点吧,不过,这还是不能解释他今天的做法。
掩下心中的疑惑,赵彦一边安慰杜若儿道:“若儿,你很好,我相信,任何人喜欢你便是因为你本身就让人喜欢,而不是因为你的能力,你知道整个县城有多少人想娶你么,他不识货,那你也不必伤心,多得是人喜欢你,若是大家知道你的婚约没了,怕是你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杜若儿被他的话说得莫名觉得好笑,仰起头噗嗤一声笑了,她擦了擦眼泪,大抵因为他这话冲散了她的悲伤,她自嘲道:“别开玩笑了,你当我是什么大美女不成。其实从来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什么爱情,在现代都难寻觅真爱,更何况到了这古代,她竟然想寻觅到么?
真不是痴人说梦?
一直以来,萧景瑄对她都很好,杜若儿跟他在一起,一度以为这一切是在做梦,她总是对他们的感情不是那么自信,觉得这一切说不定早晚没个结果。
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心里想着做一番事业,能够把自己所长发挥出来,嫁不嫁人于她而言,反倒并非多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又怎么是说放就放的?
她对萧景瑄,是真的动了感情,所以刚刚才会那么伤心,她伤心的是,萧景瑄居然像个陌生人一样地对待她,仿佛他们的这段感情只是个笑话。
这个混蛋,玩弄了她的感情,在她真的动了心的时候却抽身而去,说要离开,他当她杜若儿是什么?
杜若儿心中有愤怒,有悲伤,更多的是被伤害后的痛苦。
她想去质问萧景瑄,质问他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只是在玩她,一直是戏耍她?
“怎么会是自作多情?”赵彦伸出手给她擦干眼泪,手心轻抚着她的脸颊,目光温柔,带着几分执着:“若儿,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在我眼中,你是最好最美的,没有谁能比。就像他说的,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他放弃了你,可是,你还有我。”
杜若儿一怔,看着面前目光温柔地凝望着她的男人,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地观察赵彦,赵彦生得也十分俊秀,英气秀美的眉毛,明亮乌黑的眼睛总是带着温文尔雅的光芒,一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每每他跟人谈判,总是会让人不知不觉掉入他的陷阱。
这个男人很优秀,很聪明,她知道他对她不同,也知道萧景瑄之前一直针对他是因为什么。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愿意相信她,给她支持帮她办了矿区,之后哪怕出事也一直没放弃过,现在也是这个男人在她脆弱的时候陪伴在她的身边。
他不会因为她外出就嫉妒生气,他出身不复杂,赵家虽然出了个进士但还是商人出身,想法算是开明,以她的能力将来两人也算匹配,也不用担心太多麻烦。
如果真跟他在一起,她的日子可以过得很舒心,不用担心陷入不可知的麻烦。
“子谦,你——这又是何必呢?”杜若儿摇了摇头,她现在心很乱,今晚她受到的冲击太多了,萧景瑄的突然决裂,赵彦的突然表白,都让她心神震荡,心思烦乱。
赵彦也知道她的情况不好,目光一转,认真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等你过两天缓过来再说。至于那个家伙,他的身份恐怕不那么简单,若儿,他既然要离开,那么便让他离开吧。”
杜若儿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
她起身,刚刚一番奔跑身上都是狼狈不堪,两人从树林里出来,朝杜家走去,都没有说话。
杜若儿是不知道说什么,赵彦是聪明地不说话,免得她尴尬。
二人到了杜家门前,杜若儿忽然有些近乡情怯,一时间停在那里,面色复杂,并没有继续前进。
“怎么了?”
“子谦,今天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吧,我没事了,不用担心。”她开口道。
赵彦眸光深沉,他点点头:“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一切还有我呢。”
杜若儿敛眉,躲开了他炙热的目光,赵彦便没再看,上了马车让车夫驾车回镇上。
杜若儿目送他离开,见车马远了一直也没回家,只是在门口站着。
乡村地夜晚是寂静的,只有一些虫鸣声在暮色中响起,带着几分凄切。
杜长友打着灯笼过来,面色有些复杂,见到女儿沉默的样子,叹了口气:“回去睡吧,今天的事情……”
他本想解释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萧景瑄的情况他也看到了,女儿才十多岁的花样年纪,若是萧景瑄将来真的不好,岂不是葬送她一生?
杜长友虽然忠心想报恩,但还不至于想葬送自己女儿的一辈子。
他也看得出赵家公子对女儿有意,作为一个父亲,他再如何也不想害自己的女儿。
所以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杜若儿沉默地回到了家中,进门前她朝厢房看了眼,里面还点着灯光,她顿了顿脚步,本来去为萧景瑄这个王八蛋骂一顿,可终究她还是什么都没问,自嘲地苦笑起来。
有什么可问的,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当她杜若儿愚蠢,吃了一次亏,将来他离开之后大家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何必多问。
杜若儿进了屋内洗漱睡下,然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又哪里睡得着,辗转反侧,心中终究难平。
凭什么,他凭什么这样欺骗她,羞辱她的感情?
她终究无法原谅,耿耿于怀。
她想最后一次去问问他,之后再如何,便两不相欠。
杜若儿起身,深吸口气,抬脚朝隔壁走去。
隔壁林三娘照顾着萧景瑄,萧景瑄此刻呼吸平稳了下来,可林三娘却是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因为她发现萧景瑄眉心朱砂痣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一抹血线,看到这个东西,林三娘脸色就是大变,这代表着什么,她最清楚不过。
当年林神医说过,这朱砂痣不过是暂时压制毒性在这里形成的,时隐时现,一旦毒性扩散,就会出现血线,而随着年龄增长,这毒性更加难压制住,二十岁便是一个大关。
本来一直以来都还控制得不错,公子习武,内力深厚,林神医也说配合着药物,如果控制得当,不会有事。但没想到上次萧景瑄意外被人暗算出事,受了不轻的伤且毒性复发,现在更因为情绪过激更加速了此事,果然现在看来这毒性似乎要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