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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霖没想到眼前看似平静的小姑娘差点吓得跳起来,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几乎失控。
可方才那抬手按眉心的动作……
和他脑海里回放过千百遍的那人的习惯动作,如出一辙。
这么多天试探下来,叶霖早就觉出了些异常,那日的花生糕点她也一口未动,还说了那样的话,这才生了心思来看查一番,来看看,这个人,她是谁……
而现在,他可不可以认为,眼前这个人,是他的阿尧来了?可不可以认为,他终于等到了她,也认出了她?
叶霖蓦地收回手,唇角泛起一个自嘲的笑来,自己果然还是,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对待她……
“是吾逾矩了,你……莫要害怕。”话毕,那人已经退回了原来的位子,坦然坐下。
被抚过的额头还带着些许凉意,苏尧有片刻的晃神,不过很快就灵魂归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坦率讲,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才见面时不是冷冷淡淡挺好的么,干什么突然就转性了,还要轻薄她是怎的?
说好的“有其他考量”呢,他该不会真的要将她吃干抹净吧?
叶霖将她的困窘尽收眼底,不禁笑了笑,是他太唐突,惊吓了她。那习惯性的小动作和那明明已经很尴尬却硬要装作淡定的模样,必定是她无疑了。
心中空空落落了许多年的一块仿佛被什么填满了,叶霖不急于一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长度适宜的广袖也恰好掩住了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指。
眼见着那人绽开一个歉意的笑容,苏尧只觉得手足无措。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和这种反复无常的人打交道。
“阿瑶方才确是有些讶异。只愿殿下以后还是莫要,呃,还是莫要给人留下话柄得好。”
苏尧想,幸好她克制住了没有口不择言说“还是莫要耍流氓了”,不然,会当场被太子剁了吧……
那人闻言只是垂睫浅笑,姿态风雅清逸得很,断断叫人想不到,刚才那一瞬间的轻薄举动是他做的。
苏尧偷眼打量了叶霖一番,总觉得这个重新平静下来的太子殿下和最初眼见的那个不太一样了。
虽然还是清清冷冷,可无端地叫她觉得,他周身都生出了温柔的藤蔓,似乎想要将她网住,无处可逃。
难道太子一直如此分裂么?
想起那些妄图将女儿送进东宫却贬谪的官员,苏尧心里有些没底。
这该不会是居上位者的什么恶趣味吧?就像猫捉到老鼠以后的逗玩……先叫你沉浸在蜜糖里无法自拔,再忽然叫你认清现实?
联想到明明身为监国太子却手无实权,只是一个空壳子的经历,苏尧觉得,这么压抑出来的太子,真的很有可能心里扭曲啊……
她该不会就是那只“老鼠”吧?
在心底已经把叶霖定义为心理扭曲的苏尧自然没注意到那人将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边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这样鲜活的神色,即便拖着病体脸色苍白也如同一缕阳光,散发着生命的活力。
必定是她了,阿尧。
他的阿尧。
她不知道,她是他一生里第一缕也是唯一一缕阳光,不能拒绝地照进他灰暗的生命里,从此再也没有离开。
她不知道,他回来了,回来弥补前世犯下的所有错,回来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珍藏。
苏尧被这过分深情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可面前的人是雁朝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她身为准太子妃,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他凝视了。
也不知道苏夫人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救场,她还没准备好呢,怎么上战场。
苏尧清了清嗓子,努力平静下来,正色说道,“所以殿下,何来的自信,相信阿瑶不会倒戈?”
叶霖还是含着笑,仿佛要将全部的笑容贡献给她,柔声道,“你说的每一句话,吾都相信。”
苏尧:……
又……又开始了吗……
“殿下……”
苏尧正不知所措,远远地就看见一身绫罗的苏夫人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苏尧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可算回来了,太子殿下这样,她真心应付不来。
苏夫人一进门就看见紫衣逶迤的太子殿下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家女儿,而后者面有难色,有些手足无措。
“还请殿下见谅,小女大病初愈,脑子还有些不灵光,若是拂了殿下的心意,必定是无心之举……”苏夫人不知晓情况,只能一面顺着叶霖的好来说,一面观察叶霖的反应。
苏尧舒了一口气,这才微微放松些。
叶霖倒是从善如流,很快起身告辞了,说是等苏尧再好些,再来看她,带她去别处转转。
苏尧这个时候就不太希望自己“再好些”了。
苏夫人目送着风流倜傥的太子离开,心里倒是有些疑惑未解。
她是苏家的长房主母,大雁朝的宰相夫人,眼力自然不拙,看得出太子是在韬光养晦,并非池中之物,自家夫君也有意匡扶正统,这才答应了婚事。
可惜和苏瑶说得再明白,她还是哭闹着不肯嫁,方才顺着太子的意思借故离开,也是希望太子殿下能亲自和苏瑶谈谈。
她虽然不知道方才两人究竟谈得如何,单刚才所见,也能觉出叶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
“阿瑶,你方才说了什么,叫太子殿下这样愉悦?”苏夫人疑惑道,叶霖那一抹笑意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苏夫人没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叶霖的笑。
苏尧仔细想了想,她刚才仿佛也没说几句好话,天知道太子殿下怎么就忽然转性了。
大概,真的是被压抑的心理出了问题?
苏尧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阿瑶也不知道。”
苏夫人皱了皱眉,方才屋中只有她们二人,她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自打苏瑶醒来,就和中了邪似的,往日里的聪明伶俐全不见了,如今这样一问三不知,说出去非被他人耻笑不可。
不过,想到苏瑶不再哭着闹着要拒婚,算是表示合作了,苏夫人也就没有苛责她。
苏夫人这样想,心底仍怕苏瑶搞出什么乱子,路过等在外面的锦鸢时,低声吩咐道,“你留意些,平日里大小姐有什么不寻常举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时时向我禀报着。”
锦鸢连忙应下了。可她心里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重新醒来的小姐没什么架子,对她不薄,性情随性得很,虽然有时会说些听不懂的胡话,可这样的小姐比以前可爱多了。
她觉着这样的小姐挺好的。
苏尧哪里知道身后跟着的小丫鬟脑袋里这些弯弯绕,因为身体尚虚,晃晃悠悠半天才回了闺房。
又捞起一本野史来看,照例朝嘴里塞几个糕点,苏尧觉得还不算无聊。虽然没有手机电脑,可她过得倒也充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充分了解雁朝的历史风物。
就比如她这身体所在的苏家,也是很值得研究的。
苏家的郡望在平溪,而平溪是雁朝文化最鼎盛的地方,因为这个平溪有个雁朝大名鼎鼎的书院——平溪书院。
苏氏之所以显达,也正是因为这个书院。
其实最初平溪书院只是世家苏氏的家学,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儒出现,苏家的名望也就越来越高。而苏家一向好善乐施,常常接济没有经济来源的寒门弟子,送书送钱,甚至将其接到家学来,慢慢地也就由家学变成了书院,苏家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大了。
雁朝科举盛行,到了这一朝,朝中大半官员都和平溪书院有那么一点渊源,也就是说,都和苏家有那么点关系。
因此,苏家虽然少有族中弟子在朝为官,可是苏家的影响力却是实打实的存在,颇有分量。
苏家一向远离朝局,与世无争,直到七年前,苏瑶的父亲,苏氏的长房苏序被当今的陛下亲自请出平溪为相,才算真正踏进了朝堂。
苏序在长宁京里做宰相,却没带着一家老小,苏瑶又自幼多病,一直养在平溪别业,今年过年时才来了长宁京,没想到一来就被太子看中了。
所以说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苏家那么多女儿,偏偏就是苏瑶被挑中了。
这么看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渐暗,苏相回府,苏尧才把这本野史看完。
因为苏尧身体虚弱得厉害,苏序也就免去了她请安的礼节,也不用去正房和他们一同用餐,给她配了小厨房,专门为她做药膳。
大约是觉得她脑子不太好用,苏尧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鱼头了。
苏尧其实很奇怪,苏序对她着实有些冷淡,言语间也没有丝毫疼爱。
也不知道苏瑶生前到底做了什么,叫苏序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