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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义哲把围巾又缠了一圈遮住红脸,低头出门。
周沐仁开车去公司的一路都在回味乔义哲说“续你个头”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一个劲地往上扬。
才进公司的电梯,他就笑不出来了。
门关的一刹那,周沐仁看到了从大门走进来的洛斐然。
洛斐然的时差调整的很成功,人看起来很有精神;他身边跟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孩,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谈笑风声。
周沐仁立刻就按了开门键,可他出手到底晚了一步,电梯已经向上移动了。
一早的好心情瞬间化成灰烬。
周沐仁到办公室的时候,蔡小薰就敏感地知觉到上司的低气压,当她被问及洛斐然的事时,回话也难免吞吞吐吐。
“大概是艺人部的人知道洛先生没有经纪人之后对他出手了吧。”
周沐仁七窍生烟,“大概?还是确定。”
蔡小薰轻咳一声,“确定。”
“贺云霂那家伙干的?”
“除此以外还能有谁,听说派去和洛先生接洽的是老狐狸的嫡传弟子,公司新培养的见习经纪人夏小姐。”
“你知道这些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是……”
蔡小薰本想认个错就算的,细琢磨还是觉得不甘心,“是你当初把洛先生的宣传工作下派给施姐他们组的,你自己甩手不管不问不听,我也没义务在你跟前说三道四。”
要是因为别的事,周沐仁兴许就忍了,可他今天半口气也忍不下,随手就抄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摔在地上。
蔡小薰吓得一滞,有一瞬间她竟错觉周沐仁手里的东西会朝着她的脸飞过来。
老东西居然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前所未见。
果然跟洛斐然有关的人和事都会成为引爆他的地雷。
蔡小薰咬咬牙,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施姐他们在做宣传企划的时候,都是直接跟洛先生本人接洽的,艺人部不知怎么的就听说了这个消息,贺狐狸就出手了。如果公司能跟洛先生签一个短期的经纪约,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有专业的人为他服务,洛先生省了麻烦,说不定也能获得更大的经济利益。”
省了麻烦?
获得更大的经济利益?
前提是要经纪人和同艺人合作的公司是两派阵营才会实现。
洛斐然签约ncm的经纪人,合作的对象又是ncm,他只有被压迫的份,哪里有互惠互利的可能。
何况凭贺云霂一贯冷血的作风,不把人榨出最后一滴价值是不会收手的。
周沐仁对蔡小薰挥挥手,“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蔡小薰大着胆子走过去,把周沐仁扔在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放回桌上,默默走出去。
别看这丫头平时放肆没分寸,关键时候还是看得出眉眼高低的。
周沐仁无力地颓坐在转椅上,掏出电话打给洛斐然。
洛斐然的声音一贯清澈,“沐仁。”
周沐仁生怕自己的压抑与他形成巨大反差,拿开电话清了清嗓子,才敢同他打招呼,“斐然,你来ncm了吗?”
洛斐然吃惊不小,“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么多天没见,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你猜猜我在哪?”
电话里话音刚落,周沐仁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他才瞪着眼说了声“请进”,洛斐然就从蔡小薰的身后冒了出来。
“沐仁,早!”
洛斐然身上像是有光芒笼罩,相比之下,周沐仁就觉得自己太阴郁了,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动作做得太僵硬,到底还是有点皮笑肉不笑。
蔡小薰偷笑着看了一眼周沐仁,关门出去。
洛斐然一边打量周沐仁的办公室,一边走到沙发边准备坐下。
周沐仁起身接过洛斐然脱掉的围巾和大衣,“你买新衣服了?”
“是啊,南瑜太冷了,不穿厚点没法出门。你的大衣在宾馆,下次见面我会记得带给你。”
“没关系,你留着穿吧。”
“太大了,我穿着不合身,还是还给你。”
洛斐然笑着坐到沙发上,周沐仁也没有回到桌子后面去坐,而是直接坐到他身边,“谁陪你去买的衣服?”
“你们公司的经纪人夏冉小姐。”
周沐仁想起那个同洛斐然谈笑风生的女孩子,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你要买衣服怎么不告诉我,我也可以陪你去。”
洛斐然看他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你工作那么忙,我哪里敢劳烦你。”
周沐仁总觉得他话里带了点讨伐的意思,可他的表情有不像是生气。
或许只是他错意了。
洛斐然搓搓手,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周沐仁看他的手红红的,忍不住就把他的手拉到他手里暖,“怎么不顺便也买一副手套?”
洛斐然乖乖任周沐仁握着,一双眼闪闪发亮,“我从前就没有戴手套的习惯。”
周沐仁不敢同洛斐然对视,就低头去看他的手,他从前就很喜欢他的手,洁白修长,游走在黑白键上时尤其动人。
那十根手指滑过他皮肤的感觉,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要好好保护你的手。”
周沐仁所有的理智都飞离了脑子,意识到以前,他已经把洛斐然的手捧到嘴边轻吻了。
他的嘴唇触到他指尖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全身的血液都逆流奔腾,尴尬到恨不得立刻冲出门。
洛斐然脸上的表情却很自然,反握住周沐仁的手笑道,“你呢?你有好好保护你的手吗?”
“啊?”
“沐仁,你还弹琴吗?”
算起来,他上一次弹琴还是在崔斯丁酒店的大厅里,同乔义哲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一想到乔义哲,周沐仁又忍不住心烦意乱,“工作太忙,现在也不怎么弹了,我本来也没有天分,那条路走下去也走不通。”
洛斐然眼中的神采消失了一大半,表情变得凌厉起来,“你总是在强调天分,如果你对音乐真的热爱,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天分的壁垒。天分是懒惰者的借口,是失败者的托词,我认识的周沐仁,不是懒惰者也不是失败者。”
周沐仁讶异地睁大眼,他在洛斐然面前一直都很自卑,洛斐然从前从不曾理解他的不安,就算他偶尔抱怨,他会劝他的话也只是“你弹得很好,我最喜欢”之类的,他这么直白地训斥他还是第一次。
洛斐然被周沐仁傻呆呆的表情逗笑了,“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不会。”
洛斐然还要说什么,外头就响起敲门声。
两人自然而然地放开互握的手,周沐仁站起身说了声“请进。”
蔡小薰端着两杯咖啡走进门,“老周,十点钟要开会。”
周沐仁看了一下表,居然只剩五分钟了,“好,你先让他们在会议室等着,我说几句话,马上就来。”
蔡小薰出门后,周沐仁就马上对洛斐然入了正题,“ncm有意跟你签约吗?”
洛斐然马上就适应了他的严肃语气,“要签也只是签短期的经纪约,我在南瑜期间的活动有经纪人帮我安排,这样大家都省了许多麻烦。”
周沐仁推推眼镜,“除了音乐会,你还想参加别的活动吗?”
洛斐然端着咖啡站起身,凑近了去看周沐仁的眼镜,“你从前都是戴无框的,现在戴有框的了吗?”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洛斐然的脸近在咫尺,搞得周沐仁的呼吸都错乱了,才整理出来的公式化的态度也濒临瓦解。
洛斐然的眼睛同从前一样,纯净的像玻璃,会同时激发人的保护欲与凌虐欲。
他这么看他是犯规了。
他难道不知道他对他的影响力吗?
为什么要这么似有心若无意地动摇他。
洛斐然细看了周沐仁的银丝眼镜,看够了就笑着坐回沙发上,嘴里小口喝着咖啡,“如果有的话,可以考虑参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时差又调整的这么辛苦,只为了两周的音乐会,好像有点亏了。夏小姐提议了很多活动,我都蛮感兴趣的。”
洛斐然回到原位时,周沐仁还脑袋空空地愣在原处,他刚才说的话,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能随便找话来敷衍,“是这样吗?”
洛斐然忍不住笑,“喂,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在听?”
周沐仁焦躁地看了一眼时间,他再不过去就真的要迟到了。
“夏小姐为你安排了什么活动?”
“明星的演唱会嘉宾,访谈栏目,还有一个比较有趣,音乐节目的特约导师。”
周沐仁有些气愤,“这些都是艺人做的事,你确定你要用名声去娱乐大众?”
“导师那个只有一期还是两期来着,只当做一个很好的经历也没什么。古典音乐比流行音乐的受众少了太多,这些年为了做音乐,我们参加的乱七八糟的活动也很多。挣钱和做音乐的因果关系,渐渐也没有那么明朗……”
周沐仁有点发愣,他眼前看到的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可他身体里面的灵魂,似乎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所以你已经决定同ncm签约了?”
“是啊,今天来我一是为了看你,二就是为了签约,当然签约之前也要征求你的意见。”
周沐仁的情绪很复杂,他一方面不希望洛斐然以音乐家以外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另一方面又希望他在南瑜多留一些时间。
洛斐然笑着起身,拿好大衣围巾走到门口,“你不是急着去开会吗?我一会要选琴,我们有时间再聊。”
周沐仁在他开门以前拉住他的胳膊,“选琴我陪你去,签约的时你也不要草草做决定,我们再商量一下。”
洛斐然笑着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我答应了夏小姐要她陪我去选琴。”
“推掉吧。”
“这怎么行,推掉签约就已经很不厚道了,你还要我取消之前就定好的约会。”
周沐仁一听到“约会”两个字就忍不住焦躁,“总之先推掉,选琴的话我陪你去。你或者留在这等我下班,或者先回酒店,下班后我去找你。”
洛斐然的笑容变得有些滞涩,“我已经不是你记忆里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瓜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你可是试着多相信我一点。”
周沐仁一时愕然,“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傻瓜。”
洛斐然赶忙又笑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只不过随口一说,你怎么总是紧张兮兮的,神经太敏感了。我从前就是被你保护的太好,突然变成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不知所措。其实应该早点学着自立,否则也不会走那么多弯路。”
周沐仁还记得,当年洛斐然在写给他的邮件里,抱怨了许多磕磕绊绊的小事,即便他现在想起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还是会觉得心酸。
洛斐然是怨恨他的吧……
也许……
周沐仁一肚子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堵在喉咙里难过的不得了,“我真的要去会议室了,你在这里等我,还是回酒店等我?”
洛斐然无奈地长叹一声,“我在这里等你吧,就算你工作再忙,也是要吃饭的,我们一起吃中饭?”
“好。”
周沐仁得到满意的答复,打开门走出去,洛斐然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夏冉打电话。
周沐仁开会回来的时候,洛斐然已经不见了,他匆匆忙忙打电话过去,那边接起来时却是欢声笑语,“你公司对面的文京小馆,我已经订好位了,十二点我们直接在那里见面。”
“你现在在哪?选琴去了吗?”
“不是说你陪我选吗,放心,我会等你的。我在你公司附近随便逛逛。”
周沐仁想问一句“谁陪你逛”,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不用说,一定是夏小姐了。
他其实很好奇洛斐然是怎么同女孩子相处的,他从前明明连跟异性说一句话都会害羞到脸红,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游刃有余?
挂断电话的时候周沐仁还在迷茫,到午休之前他的工作效率也差到极点。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过去文京小馆的时候洛斐然已经到了。
幸好只有他一个人,要是夏小姐也在,周沐仁大概会不知该如何自处。
洛斐然笑眯眯地看着周沐仁落座,抬手帮他倒了一杯热茶,“我已经点好菜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是啊,不过都是你从前的口味,你现在变了没有?”
“没变,喜欢的还是原来那些东西。”
茶杯水气氤氲,周沐仁眼里的洛斐然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些天,都是夏小姐陪你的吗?”
“她带我去了好多地方,吃了不少美食,我没想到文京变化会这么大,挺让人惊喜的。”
周沐仁心里的酸一个劲地往上涌,“你想到处去逛,可以要我做你的导游。”
“我听说你连周末都要加班,哪里有时间陪人闲逛,这两周我调整的很不错,之后也要马上开始练习音乐会要演奏的曲目。”
周沐仁垂头喝了一杯茶,“你已经决定同ncm签约了吗?时限是多久?”
“三个月。因为音乐会是一早就决定的,所以不会算在我们签约的时间里。音乐会一过,马上是一个明星演唱会的特邀,之后还要参加几个访谈节目,在综艺节目里客串做嘉宾,有合适的广告也会考虑接。两个月后还有同文京交响乐团的合作,不过我只在一首曲子里出现,压力不大。”
周沐仁听到文京交响乐团的时候,脑子里延伸出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如果合作顺利,你会考虑加入文京乐团吗?”
洛斐然嗤笑出声,“人家还没对我发出邀请,我怎么可能加入,你知道我最不适合的就是毛遂自荐。”
“如果发出邀请的话,你会考虑吗?”
“也许吧……”
洛斐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把头扭向一边,“六月初有一场音乐会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同苹果交响乐团的合作,我必须在五月就赶回国排练,所以我的经纪约只会签到四月末。”
原来在洛斐然眼里,那边已经成了他的国。
周沐仁很想问六月的音乐会结束后他还会不会回来,可不管洛斐然给出的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他都会觉得十分纠结。
洛斐然一转回头,就看到周沐仁忧伤苦楚的表情,他一开始觉得好笑,笑了几声之后也笑不出来了,被连累的心里也有点难过。
“周沐仁,你表情怎么那样?”
“怎么了?”
“你知道你一皱眉头我就会手忙脚乱,你从前都是靠这个占我便宜的。”
周沐仁的心像是被戳了一刀,可洛斐然一脸的轻松戏谑,大概只是在随口开玩笑,“所以,我签约的话,你同意吗?”
“我有什么立场不同意?你似乎对夏小姐的提案很满意,既然如此,我也只有支持你。”
洛斐然脸上的笑容马上就灿烂如初,“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所以刚才我已经同夏小姐把合约签好了。”
周沐仁哭笑不得,“所以你说要征求我的意见,就只是耍我玩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真的想征求你的意见,毕竟参加这些活动,也要你们公关宣传的大力支持。”
周沐仁心里的别扭就不用提了,“那些炒作的通告,网络水军的捧杀,你确定你承受的了?你根本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洛斐然呆愣两秒,马上又展露笑颜,“你太紧张了。公关宣传什么的,你为别人怎么策划,对我原样照搬就好。我没有那么易碎,也不会因为一些无谓的人和事感到困扰。”
周沐仁心里百味杂陈,洛斐然的相貌虽然一点都没有变化,可他的人却比他们在一起时要成熟豁达的多,似乎也更加的精明洒脱,根本是完全不需要依靠别人的样子。
他不喜欢,也不适应。
他们从前的相处模式,通通都不适用了。
周沐仁从之前就认定的一点事实就是,如果没有近水楼台的便利,他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这个人,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洛斐然笑着帮周沐仁添茶,“你不希望我在南瑜多呆些日子吗?”
周沐仁才要答话,就被来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
洛斐然点的单,不多不少三菜一汤,因为饭菜的分量很小,两个人吃起来刚刚饱,也不至于浪费。
饭罢出门,洛斐然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晚上你下班后直接过去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周沐仁点头作应,站在原处目送车走远才回公司。
一下午他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钟点,跟蔡小薰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出门了。
他开车到达琴行的时候,洛斐然早就到了,正坐在一台钢琴前试弹。
周沐仁远远听到第一个音的时候,身子就一阵发软,等走进到离他咫尺之遥,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知道他一辈子都弹不到这种程度,这种自知之明真是既悲哀又伤感。
洛斐然弹到中途就戛然而止,回头对周沐仁笑道,“我就知道有人在我身后,你进来怎么都不说一声。”
周沐仁脱掉手套,松松围巾,勉强挤出一个笑,“不想打扰你。”
“只是试弹而已,有什么关系。我选定这台了,你刚才听的效果怎么样?”
“非常好。”
“我好多天没碰琴键了,手指都僵硬了,从明天开始真的要找琴房练习了。”
周沐仁笑着点点头,“练习时用这架钢琴,还是琴房自带的钢琴?”
“自带的就好,我没有那么挑琴,夏小姐帮我预约了文京交响乐团的钢琴室,我每天都有三个小时可以过去练习。”
洛斐然合上琴盖,作势要往外走,“如果加上晚上的时间,还可以更长。”
周沐仁看他明显是准备离开的样子,禁不住又疑惑了,“你这就试完了吗?”
洛斐然笑眯眯地把大衣穿起来,“恰巧试的这一台我就很喜欢,可遇而不可得嘛。”
周沐仁就是再傻也搞清楚了,“其实你早就选定了吧,让我来也只是因为我之前执意说要陪你选。”
洛斐然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笑容只消失了一瞬就又回到脸上,“你这么聪明干什么,有时候挺讨人厌的。”
“哪里是我聪明,根本是你都不肯花力气敷衍我。”
洛斐然哈哈大笑,“你赌气的时候还是一副小孩子的口气,这点到现在也没变。”
两个人同工作人员打好招呼,一起出门;车上路后,周沐仁开口问了句,“想去哪里吃饭?”
洛斐然扭头看他一眼,轻笑道,“其实想去你家吃你做的牛排,不过我猜大概是不方便。”
的确不方便。
周沐仁心里这个别扭。
洛斐然马上就笑起来,“只是跟你开玩笑的,居然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乔先生对你一定很重要吧?他对你见我这种事不介意吗?还是说你一直都不敢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
周沐仁把车里的广播声音调小些,“他知道你。”
洛斐然问了好几句,却只得到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答,心里郁闷,就把头转向窗外不说话了。
气氛冷场不救的结果是,拖得时间越久越尴尬。
周沐仁脑子一昏就问了句,“这次回来,有打算去看伯父伯母吗?”
洛斐然轻咳一声,“他们都不在了,七年前爸爸出了交通事故,三年前妈妈也去世了。”
一踩就踩上了地雷,周沐仁恨不得杀了自己。
“节哀顺变……”
洛斐然被他战战兢兢的语气逗笑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在意了。自从爸爸去世,我就把妈妈接到了我家,可她不太适应那边的生活环境,交际圈子又窄,再加上思念爸爸……”
“伯母不会是……”
“你想什么呢,妈妈是因病去世。那边的医疗条件虽然很好,却也不是万能的。”
他们分开的十几年里,洛斐然究竟经历了多少事。
周沐仁的心脏一缩一缩的疼痛,又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他。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吧。
洛斐然凑近了去看周沐仁的表情,冷笑道,“你看你,又是这么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好像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无人可及,你从前就喜欢骗人,现在也是一样。”
周沐仁被洛斐然含冰的语气惊吓了,忙转头去看他。
原来他没有弄错,他脸上的表情的确是嘲讽,还有不屑。
周沐仁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气,全身也因为惊诧过度而麻痹。
他从前从没有在洛斐然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即便是当初他硬拉着他亲吻,拐他上床,他看着他时,也没有露出过这么深刻的怨恨与鄙视。
有那么一瞬间,周沐仁希望是他自己看错了,可他闭上眼再睁开,在他眼前的还是让他灵魂抽空的那个表情。
洛斐然看到周沐仁面如死灰的一张脸,也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透露了太多的真实情绪,忙把头转正向前方,淡淡笑道,“你不要一个劲地看我了,看路吧,这样很危险。”
短短的几十秒,周沐仁的脑子里冒出了太多灰暗的念头,他甚至想开足马力从高速路上冲下去,就这么拉着他陪他一起死。
周沐仁最后还是同洛斐然一起吃了晚饭。
他这辈子最难熬的一顿饭。
到达餐厅时,洛斐然的失态就已经恢复如常,周沐仁却还久久都不能平静。
他也想学洛斐然一样不动声色,把情绪都隐藏起来,可是他做不到,别说正常对话,他连假笑都做不出来。
把人送回酒店时,洛斐然明明已经走进大厅了,回头看了一眼迟迟不愿离开的周沐仁,才又默默走到他车边。
“沐仁……”
话到嘴边又出口艰难,到最后也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听起来像叹息。
周沐仁突然难过的无以复加,当初在异国时被黑暗笼罩到恐惧的不能自已的感觉,又再次噩梦般地重演,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洛斐然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风驰电掣地开出去,发动机发出恼人的噪响,如同开车的那个人压抑不住的悲鸣。
一路上,周沐仁握方向盘的双手都是抖的,他在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廉价的高度白酒,躲在停车场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等到十一点,乔义哲忍不住给周沐仁打了电话,打了三次都响到自然停止,第四次,那边终于接了。
周沐仁不说话,乔义哲只听到类似呜咽的闷声。
“沐仁,你在哪?”
……
“你在哪你说话啊。”
……
周沐仁沉默,乔义哲就陪他沉默。
眼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周沐仁总算开口给出他的位置。
乔义哲在听到“停车场”三个字的时候立刻就穿上大衣跑下楼,等冲到周沐仁的车旁,他连呼吸都是乱的。
“周沐仁,开车门……我让你开车门你听到没有。”
乔义哲一开始还好声好气,直到里面的那个人油盐不进不让他进去,他才气的踢了车轮胎。
“周沐仁,你发什么疯,开车门让我进去。”
他拍玻璃拍到手疼,车里的锁才一声咔嚓。
乔义哲打开车门,一眼看到的就是副驾驶位上的两只空酒瓶;周沐仁颓然地靠在座椅靠背上,两只眼紧紧闭着,泪水无声无息的往下流,沾湿了满脸。
他已经醉到根本就不管自己的仪态了。
乔义哲说不出一句话,好半天都弯着腰站在车外头发愣。
能让周沐仁失控如此的,除了洛斐然也不会有别人,他不想深究那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痛。
心痛,喉咙也痛,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强酸灼烧的疼痛。
僵持半晌,乔义哲还是行动了,先把那两只碍眼的空酒瓶扔到停车场的垃圾箱里,再走到驾驶座把周沐仁连拖带抱地拉出来,锁车拔钥匙,背人去电梯间。
进了家门把周沐仁放倒在沙发上,乔义哲才发现了惊人的细节。
周沐仁腿上的石膏不见了,他下面好好地穿着袜子鞋子,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
这家伙,难道这一个来月都在骗人吗?
乔义哲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人弄起来掐死,最后还是理智战了上风,一路把醉鬼背上楼。
兴许是颠簸中周沐仁硌到了胃,他身子一贴床就翻身做出要呕吐的姿势,吓得乔义哲赶忙把他弄到洗手间,扶到马桶旁边等他吐完。
这鼻涕一把泪一把,醉到不省人事,人事不省的家伙,哪里还有一点他们初见时风高雪冷的气质。
乔义哲耐着性子等他吐完,逼他用温水漱口,再下楼把剩饭熬成一点稀粥,喂他吃了一些。
周沐仁彻底瘫成了一滩泥,要乔义哲捅一棍他才动一下。
乔义哲帮他刷了牙,再把人扒光了拖进浴缸,拿着莲蓬头把他从头冲到脚。
即便被折腾成这样,周沐仁还是不肯醒,一双眼畏光似的合着,眼角时不时会流出眼泪。
乔义哲把他整个人弄干净了再擦干,套上睡衣扔到床上。他自己躲到洗手间像个有强迫症的洁癖一样把四溅的水渍处理干净,再把浴缸马桶清洁的一尘不染。
等他出来卧室的时候,床上的周沐仁像尸体一样动也不动,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死气。
乔义哲心里又酸又怒,又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只好带着愤懑爬上床,关灯睡觉。
才经历了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乔义哲忍不住去推周沐仁的胳膊,“喂,你死了没有?”
周沐仁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
乔义哲干脆爬起身凑过去摇他肩膀,“周沐仁,你死了没有,没死就应我一声。”
……
“你再装死,我就睡了你,你不是一直想换个上下吗?你不怕我趁人之危?”
……
乔义哲坐在周沐仁身上,伸手解他的睡衣扣子,他觉得他正在摆弄的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就算他现在一刀捅了他,他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他其实能够明白他身下的这个人放空一切的消沉,酒精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失态的借口。
乔义哲长叹一声,从周沐仁身上翻下来,有样学样地跟他一起挺尸。
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周沐仁终于从坟墓里爬出来,翻身抱住乔义哲。
“义哲,我疼……”
乔义哲从头顶冷到脚趾,他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脑子里乱的只能想到一件事。
洛斐然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周沐仁痛到这个样子。
难道是他试图破镜重圆,被人家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吗?
还是洛斐然试图破镜重圆,周沐仁纠结于道德与理智,才华与现实这些事,而做出了口是心非的回应?
不管谁主动谁被动,谁伤谁更深……那两个人之间都不会再有第三者的位置。
乔义哲笑了,嘲笑周沐仁也嘲笑他自己,心里面除了如释重负,更多的是不甘心,和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情感。
周沐仁把乔义哲又搂紧了些,“义哲,我冷……”
他心里明明想的是另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没完没了地叫他的名字。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束了吧。
没有轰轰烈烈,也不是特别平淡……
好在他没有当初被郑毅抛弃的时候压抑的那么生死不能,失恋这种事,果然练习多了人就麻木了。
乔义哲回话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早就告诉你要跟人家好好说明白,是你自己非要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