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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放下了狠话,便跨门而去。
屋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之音,响彻漆黑的苍穹。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令人毛骨悚然。
如烟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坐在地上这个狼狈倔强的小家伙儿。
大眼如汪,眉如新月,薄薄的唇角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坚韧和倔强。
那熟悉的眼角眉梢,全是清贵和不屈!
他与那个女人......
好像啊。
如烟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仇人如出一致的小孩子,如今被那个疯魔一样的五皇子弄的狼狈不堪!
心里像是被摔碎的瓦片儿一下一下的扎着,心房里面,全是碎渣,满满的疼,满满的伤。
可她不能流泪,不能流泪......
如烟蹲了下来,不由自主的伸出那只没有断掉的左手,颤抖的抚上了小家伙儿的大脑袋。
爱怜的问道:“疼吗?”
杏核眼里面,波光闪闪。
莫念尘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位阿姨,她不是与那个“神经病叔叔”是一伙儿的吗?
她为何要用这种凄寒楚楚的眼神望着自己?
如烟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情感,她的脑海里,心里,全是那个女人。
似乎她的生命里,血液中,都印上了她的身影。
她叫自己,如烟姐姐......
莫念尘今日懂了......
原来狰狞的面下隐着悲伤。
原来一个人可以表里不一,原来一个人的眼神和表情可以展现不同的东西。
原来一个人可以打着报仇的借口为非作歹。
原来一个人明明很想哭,却偏偏要大笑......
原来,这世上有千百种的不快乐。
然而每一种痛苦,都是欲望之后的罪孽。
欲望愈发的深重,便越要作孽。
越做越深,越深越做。
莫念尘为面前这个阿姨开始暗自惋惜,长得好美啊,为什么偏偏要同那个恶魔一起?
莫念尘天真的说道:“阿姨你好漂亮啊,像阿姨这样漂亮的人,怎么能和这个恶魔一伙儿呢?”
棉花里面的水,一点一点往外挤着,如烟三年以来失去的记忆一点一点恢复着。
如烟的脑海里没有背景,没有其他人,只有一道清冷孤傲的身影。
她从天而降,对自己说:“像姐姐这样尊贵貌美的女子,怎能在这窑子里被人作践?”
薄雾一片,再一转画面。
那背影劲扬明媚,清冷不羁。她蓦然回首,却是笑魇如花,“数日不见,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屋内红烛闪闪,她眸子里面波光粼粼,满目风华,“如烟.......若是以后跟着公子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你会怪公子吗?”
那绝代女子曾经与自己月下瑶琴,共舞笙歌。
她将自己捧在手上,呵如珍玉。
岁月遥远,蝉鸣过后又初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那清冷明媚的女子。
如烟终于记起,她有一个家,叫做“留仙居”。
那里面有她的姐妹,她们身在青楼,却比任何窑子里的女人都干净。
因为,
那里面有一位雌雄莫辨的女子,唤名“金玉”......
她说:女子生来尊贵,可卖艺绝不可失身。
“公子......”
两行清泪自杏核眼里滚滚而落。
她泪眼朦胧的呼唤被自己一掌内力震碎内脏的女子。
公子一定想不到,自己此刻已经被作践成残花败柳......
如烟不敢想啊,不敢想。
她已经害的公子身受重伤,或许,已经奄奄一息。
又怎能让她继续为自己伤心?
莫念尘奇怪的望着面前这位泪流满面的阿姨,他记得,刚才那个恶魔也在他面前哭了。
为什么这群大人比他这个小孩子还要喜欢哭鼻子?
是不是,他们有很多很多的伤心往事?
“阿姨......你又在为谁而哭?”
如烟缓缓的抬起头,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她就这样看着地上的小家伙儿,就像是在看着记忆里的公子一样。
看了半晌,如烟想到了什么,立即擦擦脸上的泪水。
双手扶住了莫念尘小小的肩膀,目光闪闪,轻声的说道:“小太子,你记住,以后若是再有人来给你送饭菜,他们要你吃你就吃,要你喝你就喝。你一定要表现出很听话的样子,千万不能与他们反抗!要等着你爹娘来救你,懂吗?”
莫念尘盯了半晌面前这位在他面前哭泣的漂亮的阿姨,迟疑的点了点头,他大其概也明白了她话中之意。
简单来说,就是扮巧卖乖,以此来保全自己。
“阿姨......那你呢?你是被这个叔叔拐来的吗?如果我爹娘来救我,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娘虽然看着冷冰冰,可其实她可好,可仗义了。她一定会救你的!”
如烟的心里蓦然一紧,杏核眼里闪过悲痛之色。
救?她救自己已不是一两次。
自己已经够拖累她了......
走?
她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曾经对自己保护有加,呵护置深的公子?
惨白的唇角一勾,笑着说道:“小太子,谢谢你!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阿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比如向真正的仇人报仇......
话刚落音,一头四肢矫健,皮毛发亮,双眼冒光的野狼一头闯了进来。
野狼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儿。
莫念尘吞了吞口水,如烟急忙将小家伙儿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野狼的眼睛乏着绿色的光芒,盯着莫念尘就像是盯着猎物一样。
如烟心疼的拍打怀里受惊的小家伙儿,心脏开始收缩。
再怎样坚强,可始终是个孩子。
随即杏眼里浮现阴冷的眼神,瞟向了地上虎视眈眈的野狼,
低声喝道:“‘天雄’!主人叫你来看着他,可没叫你伤害他!若是你敢伤他分毫,出了什么差池,主人唯你是问!!”
野狼不满的昂起头对着屋顶高嚎了一声。
这以狼嚎震九霄的趋势,吓得小家伙又赶紧一头扎进了如烟的怀里。
如烟紧紧的抱着受惊的莫念尘,脸上的心疼不言而语。
一道石子打在了门框上,如烟急忙的将怀中的小家伙儿搁置到了地上。
快速的向门外张望了一眼,没见到那恶魔的身影,如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莫念尘望着野狼眸子里那直勾勾绿幽幽的眼神,急忙抱住了如烟的大腿,似乎只要这位漂亮阿姨一离开,自己便会被野狼裹腹。
“阿姨.......你别走。”
如烟复杂的望向了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家伙儿,一直素手开始抚摸莫念尘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太子,你放心,你只要乖乖的呆着。天雄是不会伤害你的。阿姨还有事情,不能留在这里陪你!”
若是时间一长,那个变态的男人会起疑心。
到时候,反而会害了小太子。
如烟蹲下来,凝重的看着地上的莫念尘半晌,开口说道:“太子莫怕,你爹娘用不了多久会来救你的。阿姨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阿姨还有别的事情......要赶紧走了。”
她还要去伺候那个变态的男人啊,去忍受那些变态的折磨啊。
莫念尘依依不舍的看着如烟离去的背影,那房门重新关上的时候,莫念尘立即毛骨悚然,因为他感觉到有一条温热的舌头正在舔自己的后脑勺......
*
景墨尘望着怀里双目紧闭的女子,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生机,一丝无力苍凉的感觉自脚底升起。
心里蓦然一紧,他景墨尘堂堂七尺男儿,险些落泪。
景墨尘轻轻的在那雪白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如鹅毛掠过,翩然轻擦。
红色的眼眶里那温柔似水的疼惜,似乎要将怀里的女子印在骨子里。
随即又将头靠在怀中女子的脸上,喃喃的道出一句:“丫头......”
他青色下巴上的胡渣开始微微摩擦那脆弱透白的小脸儿,似要将这个闭目沉睡的女子唤醒。
已经整整两天了,不是说还魂丹么?
为何还不醒?
“丫头你怎么还不醒啊!”
那语气里带了些责怪,带了些无奈,带了些祈求,甚至带了些颤抖。
“丫头你别使坏!我很担心你!你若是再不醒来,我......我就要耍流氓了!”
景墨尘快速的去吻上了那冰凉的嘴唇,他开始像以往一样,用他那热烈霸道的攻势,企图让怀里这个女子醒来。
哪怕只是骂他几句也好啊。
吻着吻着,他就险些落泪。
心脏是跳动的,
然而却没有任何回应,只他一人徒自抱着幻想。
连这女子的呼吸都是冰凉冰凉的,喷在脸上,如若寒霜扑面。
一股铺天盖地的恐惧感袭遍了全身。
他起身,注视着这朵易折的花儿一样的女子,开始哀求。
“丫头......你倒是醒醒啊!你快起来骂我啊!”
屋内寂静如水,没有任何响应。
有脚步声走置门外,
清水轻轻叩门,“主子......”
景墨尘不舍的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他不能继续守着这个女子了,因为他们的孩子还生死未卜。
景墨尘下了榻,为女子盖好了被褥。
关上房门,景墨尘又恢复到了外人面前那个行事果断,威严冷酷的样子。
“有太子的消息了?”
清水:“是,主子,那日在城郊袭击暗卫的狼群,暗卫跟踪几日查到了它们的老窝儿,方才据消息来报,听到城南的山上有狼叫传出。五皇子的栖身之处可能会在那里!属下已经吩咐暗卫先去营救小太子!”
景墨尘立即打起了精神,丹凤眼里闪过寒冰之色,“走!立即带领精兵在盘踞点外面包抄!万不要打草惊蛇!”
清水继续说道:“主子......属下得到可靠的消息,楼兰的小太子......在城外的小道,带领数万士兵,正匍匐前进,方向.......正是城南的后山......”
“依卑职看,这楼兰国太子与五皇子必定是密谋已久,相信,小太子被抓走以及紫玉山庄被屠的事情......与那楼兰国太子脱不了干系!”
听闻之后,景墨尘心里微微讶异,他的脑海里,那小太子还是一位鲜衣怒马、嫉恶如仇的少年!
那清澈的眼睛如湛蓝的海水,毫无心机可言,向来不屑于各种阿谀奉承,最讨厌的便是朝廷上的阿谀我诈。
最喜欢的便是装扮成普通子民的样子,到民间济贫扶弱。
这样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又为何会这样自贬身份,与一位灭绝人性的畜生为伍?
这二人又有何不可见人的勾当?!
怪不得,五皇子竟有这样大的能耐!!原来有楼兰国做后盾!!
这五皇子当真属蟑螂的,贱命一条——打不死!
不过,景墨尘好奇的是,五皇子以什么样的筹码来吸引楼兰国太子来与他勾结成党?!
要知道......那小太子一向是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的。
这些原因,也许都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他一旦惹了自己,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只有一个,
那就是——国破家亡!!
景墨尘勾唇一笑,眼里又闪现出刀子一样冰冷的目光,“好!好得很!眼下倒是给了朕一个攻打楼兰国的好措辞!!”
一挥衣袖,“点兵八万!立即包抄!”
清水一怔,“是!”
这天下的格局,又要变了......
*
“敝屣?喜不喜欢啊?!嗯?!”
躺在床上的如烟,纤细的脖颈上有密密麻麻的抓痕,配在雪白的肌肤上,有一种刺激嗜血的美感。
这激起了那个变态的男人的兽欲。
五皇子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如烟的肉里。
她的背上、胸口上、大腿上,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全是被这个男人虐待之后的痕迹。
以及那些不知道用什么物体烫伤或者击打而伤的红红紫紫,全身上下,伤痕累累。
这个变态的男人看到这些的时候,身体里总会畅快淋漓!
三皇子!!沈冥羽!
你怎么也想不到,你的女人......如今已经成了残花败柳!!!
这个变态的男人开始哈哈大笑,如烟看着面目狰狞的魔鬼,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如烟觉得自己胃里的东西要向外吐出来。
“主人,让碧喜来伺候你!”
如烟看着身下的男人闭起了双眼,忍住了作呕的冲动。
一道轻微且快速的脚步声从院子里响起又消失。
如烟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随即又开始对身下的男人呼唤,
“主人!今夜让碧喜留下来吧!主人这么多年为了‘栽培’碧喜,让碧喜每日与主人最爱的‘天雄’搏斗,碧喜感激不尽!让碧喜来报答主人吧!”
变态的男人此刻已经陶醉到神志不清,即使此刻有人刺杀,他也丝毫没有提防。
如烟冷冷的笑着。
这个男人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他。
如烟恶心的盯着身下的男人,那双杏眼想要将这个男人的身体穿透。
这个变态的魔鬼!
她犹记得,自己三年前被掠回来的第一夜,就被这个变态的男人折磨。
这个男人将所有失败的痛苦加注在自己的身上,他对自己报复的方法很简单——下春药。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夜,这个变态的男人满身是血,那血流遍了自己的全身。
第二日醒来,如烟一头撞到了墙上,头上的血弥漫了眼睛。
然而她却没有如愿以偿,没有一头撞死,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噩梦。
再次醒来,便失去所有的记忆,这个男人对她说,她的仇人,是宝麓国的皇后,叫莫子清,害得她家破人亡。
你记住,你的仇人叫莫子清,
是宝麓国的皇后。
于是他救了自己,所以自己以后要效命于他。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对这个魔鬼感恩戴德,每日用自己的身体来报答他,忍受那变态的折磨。
他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与“天雄”搏斗。
自己因此学会了拿刀,学会了杀人不眨眼!
如烟看着自己完好的那只左手,若不是现在留着它有用,此刻恨不得将它剁掉!
因为自己用它伤了公子啊......
恨恨的盯着身下的男人,只见他闭着眼睛忘情的呼唤,“敝屣......主人有赏!”
如烟忍住眼里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这个名字可真好啊......
碧喜——
敝屣!
破鞋敝屣!!
如烟笑了,那嘴角的苦涩弥漫到了心里。
现如今,她竟成了破鞋敝屣!
公子......我对不起你!
......
莫念尘蜷缩在这个小小的角落已经很久,他一动不动,甚至不敢起来活动一下已经麻痹的两条小腿。
因为但凡他有任何动作,那双眼冒着绿光的野狼就会从地上起来,用鼻子嗅嗅,或者用舌头舔一舔这小小的身躯。
光滑的舌头滑过莫念尘剃得没有一丝头发的脑袋上,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匹野狼像极了那位变态的叔叔。
他们的目光,一样的阴鸷恶毒。
莫念尘记得,这匹野狼从进来之后,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呢......
野狼是不是也要吃饭呢?
狼是食肉动物。
想到这里,莫念尘不寒而栗,为什么没有人给这匹野狼来送饭......
野狼似乎察觉到了小家伙儿的目光,站起了身子,迈着矫健的四肢,一步一步的朝着地上那小小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莫念尘都感觉如临大敌。
身上的毛孔张开。
这样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匹野狼和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