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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谢长宁说起这件事,对沈姝来说真的是要冒很大的风险,毕竟古代不同于现代,对于天灾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在科学发达的现代,关于各种灾害的行程原因都有了科学合理的解释,而古人则把一切归纳为天意,但凡有大的灾祸发生,最后都会被归纳为在位者失德而导致的,所以是不能轻易说的。
然而沈姝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即便只是可能。
她说完之后,眼睛死死的盯着谢长宁,等着他的反应。
“这是在说什么胡话?”谢长宁闻言,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便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反应,让沈姝在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谢长宁既不相信,也不因此而愤怒,是真的只当她是在闹着玩。当你想说一件事的时候,对方这种态度,是最大的阻碍。
沈姝还在想着要怎样让谢长宁相信,就听他又沉声道,“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好在如今这屋里也就只有你我两人,否则你这话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你知道后果会是怎样的吗?”
“我既然敢说出口这话,就知道后果会如何,可我依然说出来了。”沈姝看着谢长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谢长宁,这样大的事,我不求你能立刻相信我,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它是真的有可能会发生,而我也许有办法能阻止它。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对你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坏处不是吗?如果证明是真的,而我又有办法租住,就相当于是拯救了无数的百姓,就算证明是假的,你所损失的,充其量只是给我的一个机会,不是吗?”
沈姝给谢长宁的印象,一直是沉默孤僻的,即便整日相处,他们的交谈也不过是寥寥几句。也就是到了全州这边之后,他才见到她笑了几次。而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听沈姝说这么多话,且条理清晰,让人忍不住信服。
他深深看了她几眼,不答反问,“沈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的能说会道?”
沈姝坦然与他对视,“你以前除了发现我沉默寡言,还发现了什么?”
谢长宁一愣,而后笑了起来,他长得本就俊逸,此刻笑起来更是多了几分风流。“你这样……很好。我若是答应给你一个机会,你要如何向我证明你的话?你要知道,天灾之所以成为天灾,就是因为那是上天的旨意,沈姝,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怎么知道的?自然是从你女儿表现出的蛛丝马迹上猜出来的。但是这话明显不能说,因为谢长宁不像蕙姐儿那么单纯,她之前跟蕙姐儿的那番说辞,若是落在谢长宁耳朵里,他肯定能察觉到其中的刻意之处,最终追究到她身上来,到时候她就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是怎么猜出来的了。
再一个是原因是她不知道蕙姐儿到时候能不能应付得下来谢长宁的盘问。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去问。
“夜里梦到的。毕竟是这样的大事,我联想起不久之前的那场连续下了很久的暴雨,总觉得那是上天的提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去翻看了地域志与地图,发现了一些线索,与梦中的情景能对得上,当时便心惊不已。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将此事告诉你。”
“你也只能告诉我,因为除了我,没人会相信你。沈姝,你要记得这一点。”谢长宁忽然俯下/身来,头凑近了,以略微的优势自上而下俯视沈姝,二人靠得极近,这一刻,呼吸交缠。
他以为沈姝会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见到的却是她波澜不惊的双眼,倒映着他的身影,一时之间,一种其妙的感觉自心底滋生。
沈姝点头,“的确,这件事非你不可。”这一点,沈姝承认。
不过谢长宁的话,明显不只包含了这么些,他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沈姝知道,离了他,她什么都做不了,他是她的依靠,更是她的天。
天代表着什么?一旦天塌下来了,位于下面的人就活不成了。上辈子,就连父母都没能成为沈姝的天,更何况一个封建时代的陌生男人?父母离世后,她独自一人同样好好生活了下来,本硕连读之后跟着各种各样的工程队天南地北的跑,见识的多了之后,看得也就越开。
谢长宁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她话中的拒绝,直起身体后,依旧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怎么像我证明,那件事的真假。”
沈姝低头看向桌上还摊开的地图与地域志,回道,“把地域志往前翻几十年,就能找到当年的记载,因为连连暴雨而导致淮水水位上涨,冲毁了与柳州交接处的几处堤坝,洪水倾斜而下,淹没人畜庄稼无数,随之而来的饥荒,更是饿死了无数人。”
“对应地图上的,就是这几处。”她一边说着话,连连在地图上点了数次。
“这是关于当年灾祸一事的记载,事后来看,其实不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沈姝将地域志翻到那一页后,递到谢长宁面前,又继续道,“当然,我不是想凭这一点就说服你,更多的证据,就只能去实地查看了。说得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实可信,不是吗?”
谢长宁接过沈姝递来的地域志,低头逐字逐句的看完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她,“的确。你想什么时候去看?”
沈姝回道,“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不过我希望越早越好。因为如果谁hi真的,越早发现留给我做准备的时间就越多,成功的可能性自然就更高。”
谢长宁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点头道,“那就明日一早,我陪你一起去,需要准备什么,你自己吩咐下去。”
他说罢,转身正要走,就听身后传来沈姝的声音,“谢谢。”
谢长宁闻言,脚步略一停顿后,到底没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把这事定下之后,沈姝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她将书桌上东西略微收拾归位之后,才出了书房回了东院。
蕙姐儿与祯哥儿依旧过来陪她一道用晚膳,吃过饭之后,沈姝便将明日要出去的事与姐弟二人说了,以免他们明日过来找不到人。
沈姝把话说得死,直接说有事要与谢长宁出去,但是具体什么事她不知道。如此一来,蕙姐儿即便心中疑惑,也都问不出口了,她倒是还可以去问谢长宁,但是先不说她会不会去问,就是问了,谢长宁必然也不会回答她的。至于祯哥儿,他就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沈姝,有些好奇的样子,而后小心翼翼的问可不可以带他与阿姐一起去,显然这是以为他们是去玩呢。
沈姝摇头说不可以,然后耐心的与他解释,他们出去是因为有事,而不是去玩耍。祯哥儿听得似懂非懂的,不过还是乖乖的点头答应了,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得沈姝一阵心软,下意识的就承诺道,“祯哥儿真乖,等我办完了这件事,再给你做一个小玩意。”
祯哥儿闻言,之前小小的郁闷一扫而空,眯眼笑了起来,“母亲最好了。”
沈姝摸摸他的头。
蕙姐儿心中依旧疑惑沈姝怎么会突然要与谢长宁一道出去,还是去办事,不过见到她与祯哥儿相处得很好的情景,便将那点疑惑抛到了脑后,随着也笑了起来。
与姐弟两人说笑了一会儿之后,沈姝便让人将他们送回了各自的院子里,之后叫来琥珀,将明日出行需要带的东西告知与她,让她帮忙准备一下。琥珀基本都应下了,除了一样,那就是男装。沈姝倒不是想要玩什么女扮男装,而是考虑到方便,实地勘察肯定要与轻便为主,而她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就没有一件跟轻便挨得上边。
她与琥珀就此事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琥珀妥协了,叫了琉璃以及江妈妈一起,连夜替她赶工做出了一套来。沈姝则默默给她们加了工钱,准备等到月底的时候一起发。
于是第二天一早,谢长宁收拾妥当之后来寻沈姝,见到的却是一个穿着灰褐色短褐,头上包了同色方巾的小厮模样的人。他一时并未想到,还是等沈姝开口叫他,他才发现这就她。
“你这是做什么?”他皱眉看向沈姝。
沈姝回道,“这样方便。”
谢长宁张口欲言,最后到底没说出什么来,点头示意她跟上,转身走在了前头。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院中甬道,出了府邸大门,车夫已经赶了马车等在门外,也是没认出沈姝,便只与谢长宁问安。谢长宁微微颔首,上了马车后本想转过身来拉沈姝一把,却见她身手利落的已经上来了,他便弯腰进了车里,待沈姝也坐进去后,便吩咐车夫出发,一路向着县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