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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朱丹的毒性发作的时候,正是夜色最沉之时。连天上本来的一弯月亮,都被乌云掩住了。
祝铭蔓看不清楚周遭的情景,朦胧中只知道夏启佑抱着她快马奔驰了一段路程,在她最难受的时候,两人下了马,安坐在某处。
祝铭蔓忍不住呻吟,意识里只有军医的话,以毒攻毒。但也觉得这解药的毒性发作起来,比毒药更加厉害了许多,中毒反而没有这么难受。
她能听见夏启佑轻轻地喊着她的名字,安慰她不要害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祝铭蔓整个人都疼得忍不住轻轻抽搐,感到夏启佑拥紧了自己,不住地轻轻用双唇试探她的额温,安慰的声音中带着焦虑,祝铭蔓茫然问道:“夏启佑,你也吃过这赤朱丹吗?”
夏启佑吻了吻祝铭蔓的额头,轻声道:“我已经服了,你不用担心。”
祝铭蔓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却说不出什么。
“我早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是假的。”夏启佑道。
祝铭蔓茫然:“什么……什么话?”
“你说你与我之间,已经没有所谓的旧情可以顾念,这句话,本是假的,对吗?”夏启佑问得小心翼翼。
祝铭蔓勉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是笑不出来,唇角微动,随即又紧蹙双眉。
夏启佑忧然道:“我服下赤朱丹,虽然有些难受,却不似你这般痛苦。铭蔓,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军营,找大夫给你诊治……”
祝铭蔓痛苦地摇头,此时此刻,稍微有一点颠动,于她而言都是灵魂将要离开躯体般的痛苦。
她紧紧地用手攥着夏启佑的衣襟,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夏启佑,你不要走……”
“是,我不会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祝铭蔓心中感到安慰,眼前虽然仍是一片朦胧,嘴角却努力微微勾起:“夏启佑,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得到了赤朱丹,想要给你服用,却打探到你不在卫国军营,而是到了胡地的军营中,所以我便赶来找你。”
祝铭蔓迷惘中亦隐隐觉得奇怪:“你从何处……打探到我不在军营而在……而在这里?是我身边的军医……告诉你的吗?那……那赤朱丹……你又是从哪里……”
祝铭蔓觉得神智渐渐模糊,甚至于连方才那种清晰的痛楚,都模糊了起来,隐约只听到夏启佑说“不是你身边的军医……”,接下去的话,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微凉的风轻拂脸颊,身边却已经没有了那温暖的依靠。
祝铭蔓一惊而醒,眼前是明亮的晨光,截然不同与昨晚沉寂的夜色,这种突如其来的明亮让祝铭蔓感到瞬间的不适,紧紧闭上了眼。
但她随即睁开眼睛,低声惊呼:“夏启佑!”
祝铭蔓发现她正倚在一株树上,夏启佑却不见了踪影。
她试着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尚且记得夏启佑说他找到了赤朱丹,可是之后的事情了,却再也记不起来了。
“你醒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男子的声音。
但不是夏启佑。
然而这个声音,竟意外地有几分耳熟。
祝铭蔓循着声音望去,一匹马横卧在地,似是正在休息,一个人坐在地上,斜倚在马上,侧首看着远处,颇有几分落拓不羁的样子。
一人一马映着晨光,闲适中却也有几分说不出的凄凉。
看到那人转过头来,祝铭蔓失声惊呼:“是你!”
那人微微一笑:“很意外吗?”
祝铭蔓想要后退,背心却已经抵在树上,她只得紧紧地靠着树,努力挣扎着站起,然而想要避开,身上却没有力气。
她只有飞快地思索着所有的前因后果,并且极力保持着淡然的神色。
她知道,眼前之人,绝非易与之辈。
——这人正是胡王。
祝铭蔓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显然是个人际少至的处所。却似乎并不是昨天晚上夏启佑带着她停下来的地方。
她昏迷的时间应该不短,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启佑也不知道何时离去,但她有一点可以确定,胡王若是想要杀了她,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并且他接连两次派人追杀她,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
可是她此刻却是安然无恙。
祝铭蔓知道,至少此刻,胡王还不会对她下绝手。
如此,或许便有一线逃走的生机。
祝铭蔓勉力一笑:“数月前京城一别,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胡王轻轻“哦”地一声,饶有兴趣地向祝铭蔓看了片刻,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微笑:“如此说来,昨晚公主向我射暗箭的事情,公主已经忘了?”
祝铭蔓心中一凛,知道原来自己的行藏已经暴露,胡王不仅认出了自己是去年曾在卫国京城见过的人,也知道自己就是卫国的公主,更知道昨晚自己曾出现在他的营帐旁,看来隐瞒已经无济于事,而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打探夏启佑的消息。
祝铭蔓一笑,索性开诚布公:“昨晚我虽见到了阁下,阁下却没有见到我,说起来算不得见面。而当日京城一见,我们对彼此都隐瞒了身份,我不知道阁下便是胡王,阁下也不知道我是卫国公主。看来倒是今日一会,才有些坦诚之意。阁下有何用意,不妨直说。”
胡王忽然大笑起来,许久方才笑声止歇:“曾听说卫国的公主机智勇敢,不让须眉,果然名不虚传。”
祝铭蔓亦是一笑:“那又怎及得上阁下的盛名流传已久。”
胡王又是朗声一笑:“不知道公主在卫国,听到哪些关于我的流传?”
祝铭蔓不解胡王的用意,但胡王似乎有意说得不找边际,却让她更加着急,于是祝铭蔓淡淡说道:“称赞阁下的有太多,有一点我如今已是深有体会。听人说胡王深沉多智,如我所见果然如此,就比如说阁下两次三番想要杀我,此时对着我,却还能与我闲话一番,而我还全然不知阁下的真意。”
胡王轻笑:“公主不必多疑,你若想走,现在便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