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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麟龙镖局之后,唐从嘉被安排住在飞鸣阁,而她和沈禁则被安排住在西厢。其意图再明显不过,她是客,而唐从嘉迟早会成为麟龙镖局的女婿。
就在韩梓衣拿出她让唐从嘉重新写给她的小册子认真翻看时,一抹黑影突然从她眼前闪过。
“是谁?”
听声辩位,韩梓衣拿起桌上盛有热茶的水杯快准狠地朝着黑影的方向砸去。
顷刻间热茶飞溅,还好韩梓衣的动作快,他的动作更快。躲开飞溅的热茶,唐从嘉闪身而至,凑到韩梓衣身旁,他抽了抽嘴角道:“衣衣,像你这般见谁都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今后还有谁敢娶你?”
“宋嫣最擅长的是刺绣?”韩梓衣倏地抬头望向他不答反问。
“宋嫣这丫头,虽然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但在女红上的造诣还算不错,特别是得宋伯母真传的双面绣。”低头看向韩梓衣手中的小册子,唐从嘉靠在桌边,单手支颐笑道:“衣衣这是想知己知彼,好了解宋嫣的弱点?”之前他写给韩梓衣有关他喜好的小册子,韩梓衣连看都不看,便让他重新写一份有关宋嫣性格喜好还她所擅长的事情。
得到答案后,韩梓衣便不再理会他,继续埋头将目光落在小册子上。
他唐从嘉何时遭别人无视过。“衣衣,其是你想知道宋嫣的事情我可以讲给你听。”
“有关宋嫣的事情,你这本小册子上已经记载得差不多,其他的细节我没兴趣听。”
“不知好歹。”唐从嘉修眉微挑,正欲翻窗而出,却又因想到什么,身形一顿。“包袱里只有两件衣裙,既然那件已经染上血,明日我陪你上街再多买几件。”
“不……”必。不等韩梓衣回答,窗边的红影早已消失在夜色当中。
既然唐从嘉月下赴约去陪宋嫣看萤火,她便正好出去透透气。虽说她武功不济,轻功却算得上不错,若非如此她又怎能从觅春谷中逃出来。在学唐从嘉那般翻窗跃上屋顶时,看到隔壁厢房内还亮着的烛火,韩梓衣的目光不由变得深沉。
上次挨了他两掌,这次又送她金疮药。沈禁到底是何意思?
在江湖上有关沈禁的事情她从师父那里听来的并不多,但师父每回提到沈禁的名字时,语气都会变得严肃,只是提醒她道若是那日碰到这冷面国师便绕道走,千万别去招惹他。听师父的语气,沈禁不好招惹。可她那两掌也不能白挨。
思及至此,韩梓衣看向自己的纤纤十指,一声轻叹。如今她伤势未愈,并非沈禁的对手。她若此时动手,岂不是主动将脸伸到沈禁面前挨打。
将目光从沈禁窗前移开,韩梓衣身形一闪便朝着城中最繁华的街道而去。
懒得去当铺,韩梓衣直接进到赌庄,取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利用自己听声辩位的本事,赢回价值两只玉镯的银票。虽她能继续轻轻松松的赢下去。但若不能及时收手,继续再赢下去的话,恐怕今晚她便不能轻轻松松地如现在这般拿着银票走出赌庄。
无肉不欢,无酒不乐。
在赚来银票后,此时坐在酒楼中的韩梓衣便命店小二上了两坛此处最好的烈酒和烤牛肉。
虽说她身上有伤不宜喝酒,但憋了大个月的韩梓衣也顾不得那么多,反正师父也不再她身边,没人管得了她。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咳咳……”韩梓衣刚喝下一大口酒,却在看到上到二楼来的白衣男子时,咳红了脸。这男子不是别人,这是沈禁。但沈禁却未并抬头看她,直接坐到斜对面的位置上。
难道他也是来吃夜宵的?还是说他一直在跟踪她?
韩梓衣想了想又立即摇头否定后者,像沈禁这样连看她一眼都不屑的人,又岂会花心思来跟踪她。此时沈禁背对她而坐,望向沈禁清冷修长的背影,韩梓衣顿时觉得在香的烈酒也因为沈禁的出现而变得索然无味。
换一家酒楼再独饮自欢?但刚才她在赌坊听人,这家店的女儿红是最有名的。
既然如此……
韩梓衣琢磨半晌,最后索性抱着酒坛纵身从二楼跳到屋顶上。眼不见心不烦,这样即便是她一坛喝得不够过瘾,也可以继续再叫酒。甚至还可以掀一片瓦偷看坐在下面的沈禁。
酒坛被她放在一边,韩梓衣悄无声息掀开瓦,将目光落在那一袭白衣胜雪的沈禁身上。从她选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沈禁的侧脸。
斜鬓入发,长眉微挑,精致的五官宛如刀削的白玉,这沈禁不但美如谪仙,就连自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似谪仙般清冷出尘,纵是置身于如此喧嚣之地,却依旧给人不食烟火之感。沈禁十六岁入朝,在朝堂上的传奇事迹自然不少,以飞凤图换取楚国城池的事迹更是名扬天下。而这样的人竟如此低调地前来麟龙镖局。偷窥的韩梓衣蹙了蹙眉,不由对正在垂眸酌酒的沈禁产生好奇。
韩梓衣抿了抿嘴,想来她对沈禁的好奇,不过是为知己知彼,寻得对方的弱点,报两掌之仇。
而此时正坐在二楼酌酒的沈禁又岂会不知韩梓衣这一系列的举动,虽那日在马车中韩梓衣满脸狼狈,但今日韩梓衣从马车上下来那一瞬。他还是一眼便认出韩梓衣来。那日没料到韩梓衣会是女子,身体的排斥让他下意识便对韩梓衣动了杀心。还好他并未用尽全力,不然如今韩梓衣也不会有命坐在这屋顶上偷窥他。
把玩着手中倒影出韩梓衣半张小脸的酒杯,沈禁清冷的眼眸幽深如墨,让人根本猜不到他心中在想什么。
这一夜,有人坐于屋顶望月酌酒,以解烦忧。有人却坐于嘈杂酒楼中,却遗世独立,不染半点浮华。
翌日,待韩梓衣穿着新买的藕色芙蓉长裙还未走到麟龙镖局门口,便看到唐从嘉摇着折扇依在大树下。
他是在……等她?看到唐从嘉抬头看向她时,眼中轻佻的笑意,韩梓衣便对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
唐从嘉是在此处等她。
不待她开口,唐从嘉打量着她:“衣衣,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
韩梓衣抽了抽嘴角径直从唐从嘉身旁擦肩而过,并未搭理他。昨晚她抱着酒坛在屋顶上喝了一宿的酒,还以为自己能够偷窥到沈禁到底约了谁,结果沈禁竟和她一样独自酌酒到天明……
她现在乏得慌,正好回镖局补眠,哪里还有精力搭理唐从嘉。
“喂,衣衣……”这女人竟又无视他!唐从嘉恨得咬咬牙正准备闪身上前堵住韩梓衣,结果这女人动作比他还快,运起轻功眨眼间便翻墙而入进到麟龙镖局。
关门,关窗,补眠。
然待韩梓衣刚躺下床时,便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虽说她和唐从嘉有约定,但韩梓衣就讨厌的便是在她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即便打扰她的人是她师父古息老人,她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
“唐从嘉,你到底有完没完!”韩梓衣大声喊道,蒙头便准备继续梦周公。不想半晌后外面却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韩姑娘,我家小姐在院中泡了春茶特地让我来请韩姑娘前去品茶。”
昨夜找唐从嘉夜观萤火,今早便找她喝茶,看来这宋嫣还真沉不住气。韩梓衣揉了揉发涨地脑袋,无奈地起身将自己整理一番便跟着婢女去到后院。
时至深春,灼灼桃花在清风中宛如雨落,韩梓衣还未走进,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宋嫣银铃般的笑声:“从嘉哥哥,这只木雕的小兔好可爱,你是打算送我的吗?”
原来唐从嘉也在,韩梓衣脚步一顿,殷红的薄唇不由勾起一抹浅笑。既然唐从嘉在场,她正好借此机会速战速决,尽早回雪祁山。
绕过桃花林,在看到犹如画中仙般身着一袭白衣静静坐在石凳上的沈禁时,韩梓衣水盈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诧然。同样是一宿没睡,为何沈禁仍旧神采奕奕,而她双眼下却染上青影。
桃花纷纷,茶香袅袅,在一番寒暄后,韩梓衣坐在剩下的位置上。
韩梓衣作为跟她争抢从嘉哥哥的劲敌,宋嫣自然不会错过韩梓衣的任何一个举动。见韩梓衣一脸憔悴的模样,宋嫣不由暗自欣喜,定是因为韩梓衣知道昨晚她和从嘉哥哥一起去山头看漫天萤火,所以才会一宿难眠。
思及至此,宋嫣脸上的笑容堪比这三月桃花更加灿烂。“韩姐姐,你尝尝看今日我特地命人采集朝露所泡的春茶。”宋嫣说着便将茶送到韩梓衣手边,却在韩梓衣伸手接茶时故意将茶杯打翻。
这滚烫的热茶洒在她手上,估计她就没办法再继续接下来的计划。不过既然她敢前来喝茶,那便早已做好准备。就在韩梓衣低头尖叫那一瞬,一抹精光自她眼底闪过。
“韩姐姐,你没事吧。是嫣儿不好,嫣儿不该这般不小心害韩姐姐受伤。”宋嫣顿时眼泪汪汪忙查看韩梓衣上手的伤势,但令她奇怪的是韩梓衣的手背别说烫出水泡,就连红印都没有。
她的手……没有被烫伤?宋嫣不敢相信地摁住韩梓衣的手仔细查看。却听韩梓衣吃痛地抽气道:“宋姑娘,你弄疼我了。”
宋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起惊诧的目光,转身朝身旁的丫鬟吩咐道:“赶紧去拿烫伤药来。”
半眯着眼睛喝茶的唐从嘉自然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就在宋嫣噙着眼泪故作委屈地替韩梓衣擦去手背上的茶渍时,唐从嘉突然站起身来托起韩梓衣的手凑到最近嘴边。
他想做什么?
韩梓衣不由被唐从嘉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下意识便想抽回手,然而手却被唐从嘉紧握住不放。
丝丝凉意拂过韩梓衣的手背,韩梓衣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若非百露丹在唐从嘉手中,现在唐从嘉定会被她直接一拳揍出一脸鼻血。
“你这女人还真不小心,若是废了这手今后看你还如何弹琴。”韩梓衣十指上皆有剥茧,他自然能够猜到,韩梓衣这十指上的薄茧是从何而来。
此时韩梓衣压抑着心中的怒意,仍由唐从嘉握着她的手捣鼓,然而在宋嫣看来,这样的画面便是刺目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