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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建昌公的局已经设下,齐王正在穿越飞狐陉急速而楸,形势不由人,如今只能顺势而为,以免影响出塞作战。”袁安看到李风云面色阴沉,隐含怒色,遂好言劝慰道,“实际上建昌公虽然利用各方势力的矛盾和冲突巧妙设下了这个局,但若想让这个局发挥出最大作用还是很困难。”
“齐王刚到边陲,万事小心,如果诛杀破六韩摩诃,不但会激怒幽燕豪门,还会严重危及北疆安全,而现在齐王的使命就是巩固和加强北疆安全,一旦他违背了圣主和中枢的命令,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从齐王的立场来考虑,绝无可能诛杀破六韩摩诃。”
“段达和阴世师的使命也是巩固和加强北疆安全,但他们的目标不是齐王,而是我们,还有以破六韩摩诃为首的燕北本土势力。借北虏之刀诛杀我们就能遏制和削弱齐王;借我们这把刀诛杀以破六韩摩诃为首的燕北本土势力就能遏制和打击幽燕豪门,而局势一旦失控,齐王和幽燕豪门打了起来,自相残杀,则后果必然危及北疆安全,所以从段达和阴世师的立场来说,为了最大程度的控制局势,他们决不允许齐王和幽燕豪门打起来,不允许齐王诛杀破六韩摩诃。”
“外来势力蜂拥而入,而且一个比一个强悍,这种不利局面下,破六韩摩诃和燕北本土势力必然抱成一团,一致对外,高度戒备,以防不测,所以建昌公的局虽然设下了,陷阱也挖好了,但破六韩摩诃未必会稀里糊涂地跳下去,未必会拱手送上自己的头颅。”
“而从我们的立场来说,建昌公的这个局还是利大于弊。陷阱就在那里,大家都能看到,各方势力的矛盾和冲突都摆在明处,如果互相克制,互相对峙,还能暂保无事,反之,一旦打起来,必定有人掉进陷阱,甚至大家全部掉进陷阱,同归于尽。考虑到内讧的危险性,短期内各方势力还是会保持克制,耐心等待圣主和中枢返京后两京政局的变化,耐心观察出塞作战的我们能否混乱塞外局势。”
“两京政局如何变化无从预测,但我们能否现预期目标,一个月内见分晓。一个月后如果我们收复了安州,塞外局势大变,南北形势的发展对中土有利,那么为了维持或者扩大这种有利局面,各方势力就必须携手合作,必须保持克制,如此则建昌公的这个局,就等于有效延缓了各方势力间的激烈冲突。反之,如果我们失败了,燕北局势急骤恶化,各方势力为保全自身利益,必定大打出手,这就等于给我们撤回燕北创造了宝贵的机会。”
袁安的分析和推演听上去很有几分道理,李孟尝颇为认同,萧逸则不以为然,而李风云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因为事实是李子雄已经动了杀机,为了确保己方可以最大程度的影响甚至是控制北疆局势的未来走向,就必须让齐王迅速发展壮大,让齐王事实上控制幽燕地区,而要达到这一目的,就必须凌驾于涿郡留守府之上,必须遏制和削弱幽燕豪门世家,而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挑起涿郡留守和幽燕豪门世家之间的厮杀,其最好的“导火索”就是诛杀破六韩摩诃。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如果幽燕局势的发展如袁安所分析的那样,各方势力对峙以维持幽燕稳定,那一个月后各方势力迫于南北关系的最新变化,也只有暂时搁置矛盾携手合作,结果就是彼此牵制,谁也做不了老大,而对抗中的合作效率非常低,彼此掣肘,互相算计,甚至背后下黑手,如此下去不要说维持和扩大有利局面了,就连最初的战果都未必保得住,一旦联盟大败于塞外,安州得而复失,则前功尽弃,功亏一篑。所以未来幽燕一定要有一个老大,用一个声音说话,一言九鼎。
李子雄的想法并没有错误,只不过他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对策,坚持以齐王为“大旗”据北疆而称霸,坚信中土可以赢得南北战争的胜利,竭尽所能帮助齐王夺取皇统。虽然李子雄也认同和接受李风云的观点,未来两三年内中土很难赢得南北战争的胜利,齐王基本上失去了夺取皇统之可能,但南北战争还没有爆发,齐王的政治生命也没?结束,一切皆有可能,没有理由早早放弃,依旧要争取,要努力,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而李风云的未来谋划是建立在南北战争失败的基础上,他早已放弃齐王,齐王不过是他未来谋划中的一颗重要棋子而已,所以对他而言,幽燕各方势力鼎足而立,各谋其利、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才最符合他的利益,才最有利于他的发展壮大,而幽燕和冀北的豪门世家才是他的盟友和后盾,未来他若逐鹿天下,肯定需要这些豪门世家的鼎力支持,为此他不但要保护破六韩摩诃,保护燕北本土势力,更要维持幽燕豪门对这一地区的实际控制,而不是让外来者坐大,让外来势力控制幽燕的命运。
李风云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袁安忐忑,不知如何应对,虽然李风云和李子雄“同床异梦”,出塞作战各有目的,但目前是同舟共济,大家坐在一条船上,理应求同存异,如果矛盾尖锐就不好了。
李孟尝犹豫良久,还是试探着说了一句,“某认识破六韩摩诃身边的人,如果要联系他,某倒是有些办法。”
李风云果断摇手,“想杀破六韩摩诃的人太多了,但破六韩摩诃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这足以说明问题,所以某并不担心破六韩摩诃的人头落地,而是担心破六韩摩诃看出建昌公的杀机后,将计就计,利用他在塞外的力量,给我们北上设置障碍。”
李孟尝迟疑了一下,说道,“破六韩摩诃虽然老奸巨滑,但他终究是一只土狼,而且还是一只狂妄自大的土狼,如今碰到一群穷凶极恶的老虎,个个心狠手辣,四面围攻,猝不及防之下,破六韩摩诃恐怕会出事。”
李风云略略皱眉,没有说话。
李孟尝看出李风云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于是谨慎告诫道,“破六韩摩诃不但对燕北重要,对幽燕乃至北疆都很重要,一旦出事,影响很大,而圣主和中枢听到这个消息必然雷霆震怒,这是公然挑衅圣主和中枢的权威,不可忍受。假如出事之时,圣主和中枢恰好还滞留于临朔宫,尚未返京,那诛杀破六韩摩诃就更等于是公开打他们的脸,必然会激怒圣主和中枢,招来猛烈报复。齐王首当其冲,必受其害,留守军团也会遭到剿杀,岌岌可危,而我们即便收复了安州,在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困境下,最终也只能拱手交出战果,白白为段达做了嫁衣裳。”
李风云毫不犹豫地再次摇手,“你和建昌公一样,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严重低估了破六韩摩诃。”
李孟尝张张嘴,欲言又止。你说我们低估了破六韩摩诃,那反过来你是不是高估了破六韩摩诃?不过看到李风云不容置疑的表情,他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萧逸和袁安四目相顾,眼里不约而同的掠过一丝忧色。
他们相信李风云的判断。如果高估一下破六韩摩诃,那么李子雄故意设下的这个局必然被其看破。从破六韩摩诃的立场来说,在形势如此复杂的情况下,他肯定不敢与齐王合作,尤其在没有得到幽燕豪门的许可下,他甚至都不敢与齐王有过多接触,以免卷进皇统之争遭受无妄之灾,但齐王来了,皇统之争就来了,他躲无可躲,十有八九要被卷进去,幽燕豪门世家也一样,也会被卷进去,那么对策是什么?很简单,赶走齐王,远离祸患。如何赶走齐王?当然不能对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就是段达和阴世师,所以最好的办法某过于挑起齐王和阴世师之间的斗争,让齐王和涿郡留守府打个头破血流,那么最终离开幽燕的必定是齐王。
如何挑起齐王和阴世师之间的斗争?这对破六韩摩诃和燕北本土势力来说就简单了,在外暗中联合突厥人前后夹击联盟出塞军队,在内借助保护齐王的名义,扼守关隘,坚固长城,以各种理由阻止齐王出塞接应,而塞外局势紧张,卫戍军陈兵以待,燕北的粮草武器就要优先供应给卫戍军,如此齐王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结果可想而知,齐王必然大怒,必然与卫戍军产生冲突,最后阴世师就成了破六韩摩诃的“挡箭牌”,想做鸵鸟都不行,不得不赤膊上阵,与齐王针锋相对乃至大打出手。
“明公,计将何出?”袁安很焦虑,直接问计,“是否依照建昌公的建议,天亮后攻打广宁,劫掠广宁库藏?”
“没有时间耽搁。”李风云说道,“如今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没人知道我们正在飞奔出塞,也没人知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所以我们占据了主动,我们在推动幽燕局势的发展,接下来我们要继续维持和扩大自己的优势,并把这些优势迅速转化为战果。”
李风云大手一挥,斩钉截铁,“传某的命令,天亮后,各军首尾相连,急速北上。”
袁安和萧逸躬身应诺,李孟尝却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如何回复建昌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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