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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冷。很饿。
这是第一感觉。
很疼。
这是第二感觉。
从身强体壮的武林人士变成软嫩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正太是什么感觉,趴在地上想要大哭一场的陈慕在睁开眼睛的一瞬想要跳楼。
四周是白茫茫的雪,身体僵硬成一块冰,动弹不得。
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单衣的七岁少年瞪着一双晃动不定的眸子看着四周,过了许久才慢吞吞的爬起来。
抓了两口雪塞进嘴巴里,陈慕看着旁边发抖的胖兔子,声音仿佛也被冻僵了:“伤药,拿出来,一瓶。”
兔子扭着脑袋瞪着红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恍然大悟般从虚空中抓出来一个小药瓶,递到陈慕手里,继续发抖去了。
陈慕握着瓶子好一会儿才愣愣的打开倒进嘴里,大地回春的感觉,大约是过了五分钟,他搓~着红肿的手掌站起来眺望远处的另一片白芒。
扭头头那只兔子却没了踪影,只地上留了本书和空中残留的声音:“宿主。从这里开始,你要自己加油呦!我在空间等你。”
他捡起书粗略的翻了翻,叹了口气,这次是要孤军奋战?
一个七岁的孩子孤身一人要怎么活下去呢?
陈慕窝在一个废弃的山洞里想,只要不放弃总能活下去的。
那是他独自一人度过的第六天,雪终于停了,他的身体饥寒交迫加上多处冻伤已经支撑不下去,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的陈慕踏出了藏身的洞~穴踩着积雪吱吱呀呀往山下走。
靠雪和野草充饥的他摔倒在车道旁边的雪地里,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爬起来。
空茫的天地间,小小的一团陈慕想若是再下起雪来他估计会就这样冻死。
但是远处传来车马声,陈慕拼了命抬起头,也只能抬起头。努力伸着手仍是没什么用处,马车疾驰而过的一瞬,他听见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坚持轰的一声颤抖了一下。
眼前陷入彻底黑暗前似乎听到马的嘶鸣声,有人踏雪而来,吱吱呀呀像是一曲卡带的老歌。
“公子!是个孩子。”马夫穿着粗气弯下腰手指探上陈慕人中,气息微弱,又加了句,“这冰天雪地的,救回去怕是也活不了了。”
长久的沉默,马夫站在身穿单衣的孩子旁边,回头去看静默的马车,良久,才听见一声冷漠的:“抱过来。”
陈慕恢复意识是在一个傍晚,冬天天短,屋子里点着豆大灯火,有人撑着额头坐在床边,察觉到他的动静喊了声:“大夫!”
有人进来,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厚重的帘子掀开时带进来一股冷风,苍老的人走近掀着他的眼皮瞧了许久,只说了句:“活了。”
陈慕却仍没醒过来,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也知道自己发了高烧,烧坏了声带,以后怕是都说不了话。
说不难受是假的,但总不能因为变成哑巴就去死。
彻底醒来时他仍是发着烧,第一眼看到的是个漂亮男人,穿着厚实的披风,怀里似乎抱着一只猫,陈慕看不清楚,眨了几次眼睛又有些困倦。
那人突然开口:“你可愿意跟我走?”
陈慕愣了很久,点了头。
于是,被人抱上了马车继续南下。
路上知道自己算是卖~身给这位蓉城夏侯家的嫡长孙,未来的继承人夏侯子矜了。
彼时陈慕正窝在马车侧座嗑瓜子,手里攥着一把瓜子皮,青梅味的,酸酸甜甜十分好吃。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入了奴籍时有一丁点的不情愿和小悲伤,但在夏侯子矜说出月薪时他就把心放肚子里去了。
一月二两银子,放在这个朝代,绝对的小白领。
到腊月二十八,陈慕已经烧退,只是仍有些咳嗽,嘶哑的声音听得夏侯子衿连连皱眉。
跟着那人下了车,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见了许多人,到晚间蹲在地上给那人洗脚时才仰着脑袋用还不熟练的手语慢吞吞的比划:公子家真大。
那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陈慕点头,替夏侯子衿擦了脚倒了洗脚水爬上床开始暖床,夏侯子矜去和那些人打招呼时他跟着院子里的娇俏的大丫鬟学了点规矩,其中一条就是公子睡觉前他得先上床暖床,公子脚冷他就得睡床头拿自己的胸膛暖。
这点其实没多难,在其位司其职谋其事,这点觉悟陈慕还是有的。
七岁的小孩子在门外趁着夏侯子衿的洗脚水把自己的脚丫也洗得干干净净,擦干净了用布条把冻伤的双脚裹好,踢踏着小鞋子回屋暖床。夏侯子矜本来坐在软榻上看原本藏在陈慕怀里的那本无字书,这会儿见他这么自觉目光融合了些,温度算是从雪山顶到了雪山腰。
陈慕暖好了被窝,坐起身子迟疑的比划:公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夏侯子矜于是放下那本确实没有半个字的书,上了床。床~上白玉般的小人撤了撤身子要下床去外间守夜,被夏侯子矜捉住了红肿的小手:“今晚便在这睡吧。你伤寒未愈,若是出去冻一宿,怕是又要复发。”
陈慕摆手,慌张的摇着脑袋,他想要说什么,但因为很多手势都不懂,就只能摇头表示,大丫鬟说了除了帮公子暖床暖脚不能上公子的床。而且夏侯子衿捏的他的手很疼。
夏侯子矜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睛里的冰霜又融化了点:“夜深了。歇息吧。”
陈慕就消停了,被窝里其实并没有多暖,加上陈慕现在个头小,夏侯子矜躺在床~上,身体一撑,原来那点热乎气也没了。
陈慕蜷在旁边有点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跟另一个大老爷们睡在一起不是太好,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黄毛小儿的事实。
躺了一晚上,第二天陈慕就被人带走了,也不知道是谁,神神秘秘的,蒙眼睛捂鼻子的走了半天,睁开眼睛时,陈慕心中一咯噔,怕是真的被卖了。
被扔进训练营时的前五天,陈慕一点吃食都没抢到,虽然只有又冷又硬的馒头,但是能够果腹就不错了。
今天是第六天,哑巴陈慕手里拿着木剑和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男孩子站在场地中央,周围围着许多同龄的孩子,个个面色脏物看不清容颜,只一双眼睛残暴肆虐带着要吃人的凶狠。
陈慕与这些孩子一样,头发结成一个个疙瘩,脸上是常年不曾清洁过的黑灰,瘦弱的身体因为这几日的训练而青紫暗黑,那些冻伤倒是好了,也许是因为蓉城四季如春。
此时陈慕佝偻着身子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孤狼。
毕竟比这些人多活了那么些年,再怎么阴暗血腥也不能击垮他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为了自身利益互相残杀。
陈慕想,这没什么的,但面对同样稚~嫩的孩子却总是下不了手。对手却一丁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被对面的小孩踩着脸趴在地上时,陈慕想着,下次,下次老子再心软就是狗~娘养的。
身体酸~软的爬不起来,有人走过来脚尖踢在他本就受伤的脸颊上:“没用的东西!站起来。”
陈慕撑着手肘慢慢爬起来,沉默的瞪着眼前的男人,面目狰狞的独眼男人,他的右眼上有一条指长的疤痕,蜿蜒着覆盖住眉眼,真的是能吓哭小孩子的长相。他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叫他教头。
陈慕也害怕这个人,因为见到他就意味着惩罚。
被关在狭小的铁笼子里,没有食物和水,身体里却被毒素折磨着。偶尔还要目睹一些叛逃或者任务失败的人在外间受惩罚,凄厉的叫声和蔓延的血腥怕是壮汉也会吓得瑟瑟发抖。
陈慕屈膝坐在笼子一角,忍着腹中一阵一阵的疼痛,曾经以为自己跟着夏侯子矜只要端茶倒水暖床叠被就可以,哪里想到自己会被扔到这里搏斗厮杀,只为了以后能重见天日。
在这个只有黑暗岩壁和昏黄火把的地方,他都快要忘记外面的天是什么颜色了。
被放出来那一刻,陈慕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昏暗一片,在狼吞虎咽吃掉教头送来的冷水泡馒头后,陈慕听到那人说:“收起你那狗屁不通的善心,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情意。如果不能努力爬到公子身边去,你还是趁早死在这里好了。”
火光昏黄不定,陈慕愣了很久,慢吞吞的站起身,目光坚定。
他到底在仁慈什么,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他可怜了别人谁来可怜他呢。而且,一定要努力,努力站到夏侯子矜身边去,那样才能拿到发布任务的那本书啊。
发愤图强的陈慕决定必须打败所有人,可是这个过程有多困难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次的九死一生只是为了能够回到那人身边。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恐惧到开始质疑自己生存的意义。而到如今就算亲手血刃曾经的搭档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从一开始惩罚性的毒药到后来为了保护夏侯子衿用自己试毒,每一种毒药的气味和毒性必须要全部知道,运气好了七窍流血还能活,运气差点就直接归西。
陈慕最严重的一次整个人躺在地上睁着眼睛不能动弹六天,醒来时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还有轻微的耳鸣,但最后还是熬了过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八年的时间,滚打摸爬,记忆中的碧水蓝天以及那片皑皑白雪都变成昏黄不定的火把下黝~黑发亮的石壁,陈慕在石壁上划了第两千八百五十道竖杠才闭上眼睛。
曾经睡满人的大通铺此时只剩下不到十人,而明日,夏侯子矜会从这十人中挑选出自己的贴身暗卫。
第二天他们一早起床洗漱更衣,看到水池里的倒影时,陈慕仍有些恍惚,原来这辈子他长这个样子啊。因为毒药和训练的关系,本来灵巧的人此时木愣愣的像个木偶,陈慕心里知道自己是个已经不知道多少岁的老人,可是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了一样反应不过来。
直白点来说就是心智健全脑子却不开窍,傻了。
站在队伍的中间,陈慕莫名的有些紧张,就像去应聘的人,害怕面试的结果。
蒙眼捂鼻走了半晌,睁开眼睛时有些不适应,他呆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已经到地上了,眼前的光是日光,即使只是余晖也刺眼温暖到让人想要流泪。脸上却还是一片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