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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诸溪就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父母。为了这事, 她一直没敢给家里打电话, 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说漏了嘴。
为此, 她已经连续一个星期, 吃不好睡不好。闷在心里, 都快得病了。
周末的时候, 她打了个电话将泰阳约出来,两个人各怀心思逛了一会儿, 才找了一个茶餐厅坐下来吃点东西。
诸溪心里有事,一时注意力也没有多放在泰阳身上。只把自己最近几天的状态跟泰阳讲了一遍, 半天得不到回应,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女人,正盯着桌上的一碟子蛋糕发呆。
她伸手戳了戳泰阳搁在桌边的手,“在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傻了。”
发呆的人被她这么突然一弄,吓了一跳, 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泰阳抚了抚自己心口的位置, 才接话道:“啊, 你刚都说了什么?我没注意听。”
“知道你没听。”诸溪扯了扯嘴角, 看泰阳的神色,多半是遇到了什么烦恼,此刻正纠结着。于是偏过头, 支着手肘, 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说说看, 遇到什么事了?这么棘手?”
“唉,这话怎么说嘞。”泰阳摆了摆手,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情绪都上来了。她低下头猛地吸了一口一动没动的橙汁,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像是要赴刑场一般的表情,让诸溪更加好奇。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能让你这么烦心,是不是和徐昌宁有关?”
“关他什么事啊,我们都多久没有联系了。”泰阳翻了个白眼,在桌下的脚踢了一下诸溪,“他孩子都快生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他的身上。”
她伸出一只手放在诸溪的面前,“以后,在我面前就别再提这个人了。诸溪,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我的眼光很有问题,徐昌宁那样的男人我当初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的只喜欢他呢?”
说完,她还笑了笑,但笑容里有些苦涩还有点自嘲的意味。
泰阳的这番话,让诸溪忽然想起前一阵子,徐昌宁骚扰泰阳的事情。当时心里一阵担心,后来她一直在纠结和黎郢梵的感情,就忘了。
“怎么?他是不是又来干预你的生活了?”
泰阳小声地哼了哼,然后漫不经心地玩起自己的手指甲,“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那么理直气壮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然后一副很牛逼的样子来教我应该做这个做那个。我是喜欢他,但我还没有那么下贱地要和他有什么关系。”
泰阳说到这里,情绪已经激动起来,所以声音很大,她们旁边两桌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诸溪赶紧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可能能够理解他,他结婚那天我就和他说过了,你喜欢他那么多年了,就算是个瞎子都能感觉到,他这个当事人怎么看不出来呢?毕竟是你喜欢他,他一直享受着你炙热的情感,理所当然地觉得你就应该绕着他转,即使他根本不爱你,也自私地想要留住你的感情。”
很多人,大概都是这样。拥有的不珍惜,失去了才想要拼命地留住,即使自己可能都不想要,握在手里或许就能够让他们安心。
诸溪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总是很感激,感激黎郢梵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想要,并且一直握着自己的感情。
正如诸溪所说的,泰阳很早就意识到了。所以,她才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而是早早地就和徐昌宁断了联系。本来,爱过的人,就是没有办法做朋友的,只会让彼此感觉到尴尬和不安。
“我明白。”她点点头,然后笑了笑。
这次,笑容多了几分释然。
“既然和徐昌宁无关,那你今天之所以心事重重,难道是因为张尧警官?”诸溪眯了眯眼,看着泰阳莫名红了的脸,好奇极了,“你们两个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诸律师,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不该做的事情?有司法解释吗?嗯?”泰阳脸热热的,但看向诸溪的眼神却是清亮明晰的。
诸溪噗嗤笑了起来,然后八卦道:“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假的。”泰阳叉了一块蛋糕塞进诸溪的嘴里,“吃蛋糕,少说话。”
诸溪差点让她呛到,吞了蛋糕又喝了杯水,才缓过气来,“你想噎死我是不是?”
泰阳吐了吐舌,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玩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悠悠地开口,“昨天晚上,张尧跟我告白了。”
“然后呢?你没答应?”
泰阳摇摇头,“当然答应啊,毕竟他长得那么帅,身材又好,还是人民警察。”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数着自己的手指头,开始罗列张尧的优点,后面发现他真的是太优秀了,手指根本数不过来。
“那你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不是已经皆大欢喜了吗?”诸溪实在不明白,当初黎郢梵答应和她交往的时候,她就差飞起来了,四处向人宣告她的主权。
“可是我回他信息以后,他就不回我了啊?到现在一直没有给我回信息,电话也没有。我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后悔了?”
泰阳的感情,除了在徐昌宁那里跌过跤,几乎都是顺利的,这次却因为张尧不明不白的态度,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一整天了,她一直在想他是不是后悔,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正说着,她放在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诸溪张口准备说话的时候,已经见到人拿起手机接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里张尧说了什么,泰阳猛地转头看向窗外,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民警察正笔直地站在窗外,一脸疲惫,嘴角上却轻轻地挂着一抹笑容。
下一秒,泰阳已经拿着手机冲出餐厅。
诸溪站在明媚的阳光下,看着被张尧牵着手走远的泰阳,微微一笑。好像,所有人都会找到适合自己的人,她很早就找到了,现在,泰阳也找到了。
真好。
黎郢梵这几天工作很多,一直在检察院加班,每次回来后,诸溪都睡了。两个人连一句话都没说上,第二天一大早又各自上班去了。
这天,黎郢梵下班回来,依旧是深夜了。他以为诸溪和往常一样早早就睡了,没想到,当他准备给她盖被子的时候,一双手忽然抓紧他衬衫的领口。
诸溪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没有开灯,他看不到她双眼里的神色,更是无法得知她心底百转千回的想法。
“怎么了?”他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摸索着准备去开灯。
黑暗里,诸溪对着他摇了摇头,见他的动作已经腾出一只手去制止他,不让他开灯,只低低地念着他的名字,“郢梵。”
“怎么了?”他声音有些颤,大概是忙碌了一天,没喝多少水,还有些沙哑。
“别吓我。”额头抵着她的,不多见的严肃。
“我想了很久,郢梵,我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父母。”她双手用力,将他扯向自己,让黎郢梵的身子几乎和她的贴在一起。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安心又温暖。
原来,这几天,她早早睡下,早早起来,一直恰到好处的躲避与自己交流的机会,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黎郢梵能够理解她。
自从他得知这件事情后,就一直在思考着,他要如何告诉诸溪。如果这只是父亲一个人的爱情,他并不想许多人知道,那是一个被时光掩埋的秘密,父亲已经不在了,再去揭开只会给他的母亲带来悲伤。
事情却并不是那么简单,母亲因为这件事,折磨着自己,折磨着他,折磨着诸溪,更是折磨着这个家。
如果母亲没有一直耿耿于怀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他曾想过,一个孩子,足以让母亲放下过往,放下那些伤痛。
他也不是傻,母亲一直不同意他和诸溪的感情,现在他们一意孤行,或许会更加激怒敏感的母亲。从他当初选择了诸溪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保护她,他只是在等她开口和他说。她一直习惯了有事情就自己处理,有问题就自己上去解决。从来没想过,她还有他。
就像当年,她受了委屈,没有想过告诉他,只是选择离开他。他尊重她,也不愿意勉强她,放手让她离开,却并没有给两个人带来快乐。
如他那天承诺她的,这辈子,他们再也不分开。这辈子,无论前方的路如何,他陪着她。
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在她的眉间吻了吻,“诸溪,我陪你回去一趟吧。”
说实话,诸溪有想过黎郢梵回拒绝自己。毕竟,他父亲的爱情,本应该与她母亲无关。在她问出这句话时,就已经后悔了。她害怕,害怕方兰会不受控制做出什么伤害她,伤害她父母的事情。
爱情,可以很美好,也可以很可怕。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幸福,不想再来一次了。
第一次,她承受着丧子之痛,离开黎郢梵。她不保证,下一次,她又会失去什么,她的预感告诉她,方兰还会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诸溪深深地吸一口气,双手绕过黎郢梵双臂之下,将他抱紧。
够了,够了,这辈子有他就够了。
“谢谢你。”
黎郢梵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她的拥抱,侧过身躺在她的身旁。大手落在她的背后,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地睡着后,他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他望着天花板,出神了一会儿,在诸溪的脸上落下一吻,小心翼翼地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