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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噩梦。
在噩梦里他被坏人抓去丢到了一个冰冷刺骨的寒潭中,这时秦宥出现了,他拼命地叫着对方的名字,希望他能来救自己,可秦宥却没有丝毫反应。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把他推进寒潭中的人正是秦宥。
这一惊,舒望便醒了。
醒来时,脑门上、掌心里一满的冷汗,而他旁边只有一个睡得正香的秦二娃,哪里见得着秦宥的身影。
“嗯?怎么了小爹?”秦因书似乎被吵醒了,迷迷蒙蒙地揉了揉眼睛。
“没、没什么……”舒望刚一张嘴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像是被人往嗓子里塞了一把粗粝的沙子。喉咙也是又肿又痛,无论是呼吸还是吞咽口水,都叫他分外难受。
秦因书掀开被子,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窸窸窣窣地爬了起来。
“小爹你没事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舒望的头。
手下仿佛是一块烧得滚烫的烙铁,秦因书当即皱起了眉头:“小爹,你发烧了。”
“嗯……”舒望含含糊糊地回应着。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没有感到多大意外,每次情绪大起大伏后,他的身体也会跟着翻江倒海。只是他现在脑袋又昏又沉,连张嘴的力气也没了,只能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秦因书的手背表。
“家里还有药吗?”秦因书问。
舒望咳了两声,俊秀的脸庞痛苦地扭成了一团。秦因书替他压好被角:“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就跳下床,奔向了客厅,一阵翻箱倒柜后,在茶几下的小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医药箱。
里面的各类药品都被人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治感冒的、治胃疼的、治鼻塞的、治喉咙痛的、治发烧的……每类药品上方都被贴了个小便利贴还画上了笑脸。
不说,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秦因书按下心中的感概,把药盒子拿出,掂了掂,觉得不太对劲,打开一看,果然药早就被吃完了。
或者说,是很久都没有人来更新医药箱了。
“我得跟他打电话。”秦因书拿着手机快步走到舒望身边,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告知。
“不、不行……”舒望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突然就抓住了秦因书的手腕。
“别这样。”秦因书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见到他,可我不能看着你就这样烧死。”
舒望没说话,可手却不松。
秦因书回过头,发现舒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他没开灯,屋子里很黑很暗,但奇怪的是,他似乎能透过着一层一层的黑暗,看到舒望眼中的坚持。
他忽然有几分懂了。
小爹恐怕是再也无法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那个人了……
“好吧。”秦因书最终妥协了:“我打电话给外婆,你看怎么样——”在目光落到舒望熟睡的脸庞时,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秦因书忽然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打了两三个打哈欠才好受了些。他掰开舒望握住自己的手,放回被子里,接着拨通了舒明心的电话。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实在是太晚了,他连打了十几通电话,可听到的都是忙音。
秦因书不由焦急了起来,一打开灯,舒望那通红通红的脸庞就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伸手向额头摸去,竟然比之前还要烫上许多。
他低头看了看舒望,这人这向来睡觉不老实,可这会却瑟瑟缩成了一团,即使在睡梦中,表情依旧是痛苦的,于是不再犹豫,穿好衣服,拿起钥匙和钱就出了门。
他好歹是个二十八岁的大老爷们,买药这点小事可难不着他。
凭着久远的记忆,秦因书顺利到达了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买好了退烧药。
秦宥当初买这儿的房子便是看在这儿治安好,于是秦因书一路上都没碰到过什么麻烦,除了那药店的大姐一直用一种“活见鬼”的目光偷偷打量着他。
半个小时没到,秦因书就回到了自家楼下,可他却觉得楼下似乎多了些什么,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他们家的车吗?
心情忽然就沉重了下去。
他走到车边敲了敲窗户,没多久那车窗便被慢慢摇了下来,露出了秦宥英俊的侧脸。
“为什么不上去?”秦因书问。
“马上就走了。”秦宥道。
“那为什么要回来?”
“……没有为什么。”
“你不应该回来的。”秦因书眼神锐利地看着秦宥。
秦宥似乎没察觉到自家儿子的不正常和对自己的敌意,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盯着某一处发着莫名奇妙的呆。
而一旁的秦因书虽然表面上神色无异,可心中各种情绪早已如大浪滔天,搅得他心神不宁,恨不得立即找到一个宣泄口不管不顾地宣泄出来。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好久,秦宥先回过神来:“二娃,你怎么会在这?现在都十二点了。”
“没什么,”秦因书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将刚买的药藏到了身后,淡淡道:“作业本被风吹了下来,我下来捡。”
“哦,这样啊。”秦宥随口回应道,似乎真被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解释说服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一点心都不上。
秦因书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瞅了他一眼:“老爸,你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不要让小爹受到一点一点伤害。”
秦宥没有回答,半晌后,他开始发动汽车:“我得走了。”
秦因书没有挽留,他目送着汽车渐渐驶远,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秦宥,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不然谁也落不到一个好结局。
秦宥离开后,秦因书赶快回到了家,扶起神志不清的舒望,端水喂药,守在他身边直到烧彻底退了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一松,被强压下的困倦与疲劳便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
秦因书抱着舒望的脖子低低说了声:“你看,没他不也是很好吗?”然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就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夕阳下山,才缓缓睁开了眼。
其实,他本可以继续睡下去的,只是萦绕在鼻尖的勾人香气引得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叫了又叫,这才不得已睁开了眼。
一抬起眼帘,看见的就是笑意盈盈的舒望拿着一碗蔬菜粥在他鼻子前晃来晃去的场景:“二娃,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这是你教我做的蔬菜粥,我又重做了好多遍,这回总算不那么难吃了,你尝尝?”
秦因书是真饿了,抱着碗就大吃了起来,甚至还没咀嚼就直接吞下了肚。不得不说,这蔬菜粥是真的进步了很多,但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太饿了产生的错觉。
“别急,锅里还有。”舒望接过碗,笑道。
秦因书抹抹嘴,看着眼前跟个没事人似的舒望,恍然觉得自己穿越了,又有些怀疑昨天的一切只是场梦而已。
他还没开口,舒望就已经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当然不是因为我原谅他了,只不过是不想再同他纠缠了。但是,这个仇我是无论如何都会报的,虽然他是你老爸,但你也别想着阻止我。”
秦因书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安心,他满意地笑了起来,只要小爹肯远离秦宥,那么所有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自从和秦因书分别之后,秦宥几乎就住在了公司,不曾回过家,也不曾给家里打过电话,而舒望也很奇怪地没有给他打电话。
“最近这么忙?”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正在埋头看文件的秦宥抬头望向门口,蒋经兰正言笑晏晏地看着他,门早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她敲门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你来了,咖啡?多奶少糖?”秦宥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台,那儿放着一台新买的咖啡机。
“原来你还记得这么清楚。”蒋经兰满意地坐下,目光忽然扫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一张全家福,漫不经心道:“我听你的员工说,你这个老板可是从来不喝咖啡的。我记得上学那会你每天至少两杯咖啡,还以为你改了呢。怎么忽然又喝了起来?”
秦宥亲手调了两杯咖啡,递了一杯给蒋经兰,自己则拿起另一杯轻抿了一小口:“这么多年了,忽然发现咖啡才是最合适我的。”
蒋经兰又看向了桌上的那张全家福,可这次一向温柔似水的目光中竟多了一丝得意与挑衅。
秦宥顺着蒋经兰的目光看去,快步走到桌前,把全家福塞进了抽屉里,又用钥匙锁好,并把钥匙抛给了蒋经兰:“那边的事我就快处理好了。”
蒋经兰心情大好地把玩着手中的钥匙:“今天去我那儿?”
秦宥蓦然沉下眼:“不,我得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