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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烫死我吗?”
伯恩斯挥开他的手,棉布掉到地上,贵族脸颊有一块皮肤红红的。
坎布尔压抑着火气,见他低头去拣,伯恩斯嘴角下垂,“难道你想捡起来,再给我擦吗?”
坎布尔炸了,“我是拿出去换一条!”
“看来骑士并不适合干伺候人的活儿。”贵族语气平静,“请把我的小男仆叫进来吧。”
听到他话中的人,坎布尔刹那撇开视线,走出房间。
艾伦一直守在门外,自从伯恩斯让骑士贴身服侍后,男仆的名头就已经名存实亡。
“他让你进去。”青年眼神闪躲。
艾伦听后,手放在门上,在推之前扭过头看他,坎布尔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视线,恰与对方撞在一起。坎布尔动了动嘴,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他进了房间,门瞬间关闭。
青年脸上泛起薄怒,最终绵延成气恼之极的羞愤,在心上纠缠不休。
房间内,小男仆捡起地上的棉布,换了一盆水,和另一条干净的布来。感受着棉布在皮肤上轻柔的摩擦,伯恩斯直视少年,情难自抑得扣住他的手腕。
艾伦神情疑惑却没有躲避,信任的姿态,让伯恩斯一下放开了手。
对他反复的举动,没有多询问,小男仆将棉布清洗了番,继续擦拭。
盯着对方低垂的眉眼,贵族心脏揪起,总是这样听话、乖巧,做足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就绝对不会问,即使被人抢走工作,被我冷落,再次出现的话,亦能将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
曾经无限喜欢的模样,变成了某种窒锢与牢笼,守护着对方,伯恩斯在外面看着、忍着,看到望眼欲穿,忍到口水横流,却一点儿也不敢接近,他怕心中的野兽露出丑恶的獠牙,一旦松懈只会扑上去吞噬殆尽,露足丑态。
伯恩斯真的好恨那个骑士,对方年轻、强壮,女人的爱慕甚至变成他的烦恼,这种嫉妒难以启齿,或者说极不应该,但它就是实实在在得发生了。在伯恩斯心底慢慢发酵,最终扭曲成一种古怪的恨意。
为何身居高位的子爵大人,会去嫉妒、去恨一名小小的骑士呢?
原来从成年之后,伯恩斯便渐渐发现自己和大多数喜欢女士的男子不同,他更偏爱和自身性别相同的男人,而且在情/事上渴望像个女人一样,被对方拥抱。
他的身体像一头不知餍足的母兽,想要被同性粗暴对待。这个事实,让尊贵的子爵大人,一度崩溃。
对方和骑士交谈甚欢,与梦魇中被骑士抱在一起的样子交替出现在脑中,那样契合的画面,他终于明白,小男仆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
他不会再给骑士靠近对方的机会,不能提供强大的保护,那连同女人的嫉妒都舍弃吧,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楼下,艾伦倒掉水,清洗盆和棉布,把两块棉布搭在架子上,做完这一切后他返回房间。骑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停下脚步,艾伦没有再进去。
墙上的壁画精美而古老,艾伦行走在庄园中,如同一个孤独的灵魂,他还在这里,却已失去了意义。
他喜欢子爵的小心翼翼,和在自己转身以后的歇斯底里,他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但他永远都不会给。
艾伦第一次发觉这种乐趣,有种踩在新大陆上的新奇感。
可惜,这个世界快要结束了。他怅然地想。
第二天,伯恩斯带坎布尔驾车出了庄园,他们去参加诺顿公爵举办的骑士比武活动,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对于伯恩斯没有带上艾伦,庄园里的人虽感到好奇,却没有提出来。子爵大人现在极宠信那位骑士,也许小男仆要被厌弃了,他们中很多人都这样觉得。
马车在地上滚出又长又深的印子,艾伦站在门口,直到它消失在路的尽头。多伦管家回头看他,密集的老人斑在白天来看像是一幅死亡画卷,艾伦知道自己不受他待见,也不自讨没趣,转身进了庄园。
中午的时候,艾伦听到一阵忽近忽远的马蹄声,不是他的错觉,厨娘和挤奶女工都听到了,他看见多伦管家从楼上下来。
七八匹马闯进庄园,马上都是赤膊的壮汉,他们颚骨宽大,眼神冷酷,穿着破旧的铠甲,其中一人拔出背后的弓箭,架在弓上,喷泉中央的雕像被一箭洞穿,石灰扑扑掉进水中。
人们四散而逃,庄园彻底乱了。几个跑得快的被箭矢射穿了脑袋,栽倒在地。叫喊与哭泣声染红了草场,这群北欧强盗用雷霆一般的速度,控制住了整座庄园。
艾伦左边是黛丝,右边是一名农奴,他们挤在一处,高大的马匹在头顶发出震天的响鼻,有人被吓尿了,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艾伦听到好几个强盗都笑了。
相似的情形,让人回忆起在某个世界中的景象,艾伦眼神变冷。
多伦管家跪在最前面,花白的头发贴着脑门,头脸黏着泥土,再难保持住平时的礼仪。
“看来消息没错,他们的主人带着骑士出门了。”
有人用罗马尼亚语交谈。
“我呸!你们这群盗贼,也就只能趁着大人不在时逞威!”多伦管家冲上前,朝着首领吐了口唾沫,他很快被人踹在地上,两把刀叉着他的脖子,褶子似的老皮上留下几道红色痕迹。
抬手拦住身后的人,那名首领抹去鼻梁上的唾沫,马靴踏在多伦管家的头上,艾伦看见多伦管家面色通红,马靴不断碾压之下爆出青筋无数,从左边横跨到脸的右边。
“去里面!”首领举剑大喊。
马尾扫动,强盗们兴奋呐喊,骑着马冲进庄园,他们迫不及待去剿获战利品。
壁画连墙被整片拆除,楼梯扶手上的宝石被一颗颗抠下来,一只只的木箱被抬出地窖……
艾伦被谁推到一边,强盗们都在庄园里扫荡,有人趁机逃跑,其他人纷纷效仿。外面只剩下首领和两名手下,那个威胁最大,会射箭的人并不在,正是注意到这一点,他们才选择逃跑。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两个强盗骑着马,玩游戏一般追在几个人后面。
“快走啊!”
枯藤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艾伦抬头看向多伦管家,不相信对方竟然在提醒自己。被对方推着走了几步,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发现这里的情况,首领提剑走过来,多伦管家挡在前面,他刺出一剑,直接将人钉死在剑上。
多伦管家身体凌空,手脚抽搐,从脚下不断淌下鲜红的血液。艾伦坐在地上,头脑一片空白,喂喂骗人的吧?老东西不是最看不惯我了吗?所以说这是在干嘛啊?
长剑拔出,血溅了一脸,多伦管家掉到地上,身体一动不动。
“……真是难缠的老东西!”原本要向艾伦走去的人低头咒骂,粗壮的大腿踹了地上的人好几下,企图甩开他。
死死抱住首领的脚,他张开嘴,‘快·走·啊’
艾伦读出了口型。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要救我?
看着小男仆一步步上前,多伦眼神失去焦距,最后的画面,是对方挑衅得朝强盗微笑。
这个,傻孩子。
……
琦玉县,荼乡镇,石应村。
土鸡走蛇,蝉鸣犬吠,山雾袅袅缭绕,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朝晨滴露,林间稚鸟欢叫,石应村依山而建,总共十几口人家。今天有几户早早忙碌起来,他们都是有儿子的人家,听说村里要来征兵,都积极响应,准备把自家的孩子推销出去。
村子就那么大,站在远一点儿的地方,一只手掌都包得住。丁一遥却窜来窜去,来来回回跑了不下十趟。上面分给他的几个村儿都不行,体质也太差了,这样下去铁定会被那几个损人笑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啪啪”响,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边走边打探“敌情”。
“哎,是我沙狼。”青年眉开眼笑,“红猪,你那儿咋样啊?”
“什么,你要结束了!!”他握紧手机。
“不是,我也快结束了,就他们非要留我吃饭,才耽误了些功夫。”他一副盛情难却,不好意思的口气。
“哎好的那您忙,不打扰您了我吃饭呐。”
丁一遥前一秒还嘻嘻哈哈,等到对方一挂电话,马上就哭哈哈了。
“哎哟,我怎么这么倒霉?组织对我不公啊!”他抱住旁边的树咆哮,脑袋像要往上撞,一会儿凑近一会儿拉远。
丁一遥看着树,眼神很深情的那种,“树要皮,人要脸,我不管总之我不能丢脸,丢脸我就不活了!”说到最后,他又伤心了,之前收的11个兵都不咋滴,现在最后一个村儿还招不到,他上哪凑够13个人去啊?
最低要求都达不到,没脸回去见队长啦qaq
等等!
按住树干,丁一遥看向距树约0.7公里的一处地方,他瞳孔骤缩,右眼附近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泪痣。
他再次掏出手机,按了回拨,放在耳边。
“干什么?你吃到虫啦?”电话那头的声音犹如大提琴,极具优雅,光是听着,都会让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丁一遥接近痴呆:“红红猪,我我好像看见天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