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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走出的夙玉宫,容妆抬头望着漫天夜色繁星,在这一瞬间,有尖锐的悲痛袭涌上心头,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如同被人遏制住,酸涩不可抑制的涌上眼眶,眼泪温热,再也无法忍住的滚滚而落……
身体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容妆的身体,转身向雕花镂案的宫墙走去,她太过失神,以至于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的逼近。
在被人恶狠狠且重重的推摔在坚硬的青石地板时,容妆根本来不及反应,待神思有了意识的时候,腹中的刺痛已经席涌而上,突如其来,却令容妆顿时就冒出了冷汗。
容妆试图起来,却没用成功,再次摔回了地面,小腹仿佛有什么汨汨流了出来……
容妆看着墨夜隐隐里,有人飞快离开,那个凶手。
容妆的一颗心如同被匕首剜着,她无力阻止那人的离开,顾自己已是勉强。
她伸手摸向身下的衣裙……
触手的黏稠让她再也忍不住,哭声响彻夜霄。
远远见到有急促而来的一众惶惶人影灯辉,容妆脑海里闪过乔钺清冷的面容,而映入眼帘的是看着乔钺近乎飞奔向她的一幕,仿佛和去年冬天,他来救下在内刑司将要殉葬的她那一幕重叠。
容妆身心俱痛,泣不成声。
乔钺喊了一声容妆,回荡在寂寂夜空中,竟隐隐有那么一丝颤抖。
乔钺停在容妆面前,蹲下身子慌忙扶起瘫倒在地的容妆,许诣上来帮他,却被他以臂挡开,独自把她拉向自己怀里,在容妆耳边连连呼唤着:“容妆,容妆!”
容妆怔了片刻,旋即扑在他胸膛上,并没有力气,却捶打着他的肩膀,凄哀痛哭。
乔钺环拥住她单薄的身躯,尽量压低了声音道:“朕来迟了。”
容妆浑身无力,腹中的痛意一点没消退反而越发如绞,让容妆再也没有力气坚持着,她越发只是轻轻的捶打着乔钺,到最后已经不再动,只是紧紧攥着他肩膀的衣衫,墨色的缎面在她手里生了褶皱,容妆将头深深埋在乔钺怀里,哭声由嘶喊变的低沉呜咽,眼泪濡湿了乔钺的前襟一大片,融墨色深沉。
容妆哭累了,也乏了,身子疲软的没有力气,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而意识也在渐渐迷蒙,她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
乔钺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意识到什么,忙抱起容妆起身,御驾疾行回了玄景宫,而同时吩咐小安子去传冉缜到来。
玄景宫宣裕殿里一片死寂,驻守在旁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圣颜,毕竟乔钺此刻阴沉的可怕,令人骇然。
冉缜为容妆细细诊脉,丝毫不敢懈怠,连带着后来的两个医女也在旁紧紧皱着眉头。
容妆睡颜苍白,惹人心疼,乔钺的心也确实被她打乱,心旌摇曳不安,担忧肆意蔓延。
冉缜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身背对龙床,跪在地上面对乔钺,沉重道:“望皇上保重,莫要过去伤心,容妆姑娘已有身孕……然而在这之前遭受过重力创伤,胎儿已然保不住……”
乔钺如墨的双瞳讶然睁大,旋即便已渐渐黯然。
只是须臾间,乔钺的嗓音已然黯哑颤抖,再也没有那份清晰理性的感觉,“你先……下去吧……”
“是……”冉缜敛衽起身,缓缓告退。
而许诣上前一步劝慰道:“皇上您……”
乔钺已然阻止他,“你也先出去,所有人都出去。”
许诣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再敢说什么,一挥麈尾拂尘,示意所有人一同离开,将乔钺独自一人留在大殿内,伴着昏睡中的容妆。
乔钺亲自吹熄了各盏烛火,放下帷帐,合衣睡在容妆身侧,抬起胳膊将昏睡中的她揽在怀里,乔钺凑近容妆,微微俯首,唇贴在容妆肩膀散落的一缕缕馨香发丝上。
闭上双眼,乔钺在她肩旁蹭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紧紧挨着她,静静陪着她。
此刻的乔钺,无疑是孤独的。
从没在乎过什么,唯一入心的只有容妆,却偏偏跌跌撞撞至此,时光不能倒流,发生的事无法转圜,爱了也从没后悔,唯一令他意难平的是容妆如此设计过她,哪怕知道她有苦衷。
但此刻,他是真的不想再去注重那么多了,一切因果背离的已经成殇,如今一切都没有容妆无虞来的重要,天之骄子又如何,帝王权柄能怎样,他还是没能保护好他的女人,还有他和她的孩子。
甚至连孩子的存在,他还不知,就已经失去了,不管是今夜发生的意外还是幕后有人指使,从今以后都绝不该再发生。
乔钺伸手揽紧了容妆的腰,让她离他的身体更加地近,阖眸蹙眉间却是无尽的贪恋与不舍。
就这样抱着她,亘古不变又何妨。
甚至乔钺很怕容妆醒过来,他不敢面对,失去孩子的痛心他此刻已在经历,容妆只会比他更痛,不想,是真的不愿看到这一幕。
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总也是他乔钺的。
乔钺这么多年以来,是真的头一次心绪慌乱,茫然无措。
睁开眼睛瞥过头看向帷帐外的夜色茫茫,真如他的心,一如死灰,唯有容妆之安,才能令他复燃。
清漏冗长,长夜未央,而这一夜,也注定有人悲恸,有人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