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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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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当我从客厅沙发醒来时,韩梦秋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他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报纸,看见我醒了,嘴角有丝丝怪异的笑意:“过来吃早餐啊。”

    我瞥了一眼餐桌,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秦记的豆浆油条,我拿起一根油条就塞进了嘴里,坐了下来。

    韩梦秋抬头又瞟了我一眼,翻动着手中的报纸。

    我一边啃着油条,一边问:“你为什么住酒店?”

    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是邀我回公寓吗?”

    “你激励员工的绩效政策,效果再好也要熬过前两个月,所以需要充足的资金来保证公司的正常运转。华恒这时候又对你步步紧逼,不管你‘割地求和’、‘弃车保帅’和华恒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款,都无可厚非。但我从专业的cfo的角度提醒你,合理的评估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用一条‘猪尾巴’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赌上整条腿?”

    他咧了咧嘴角看向我,可能甚觉得可笑。我坦然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希望你放下成见,让我去财务部确切地了解一下林风财务现状。”

    这次他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我想你也吃饱了。”说着便拉起我出了酒店。

    阳光折射在窗里,车飞扬在公路上。

    “我们这是去哪?”我问。

    “接人。”车,他开的很稳;语气,却难辨方向。

    不一会,车停在了一所中学门口,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便跑了过来,她拉开副驾驶车门,看见我坐在里面,脸立刻垮了下来:“你谁啊?”

    “坐后面。”韩梦秋视线越过我,对着车外的女生说道。

    女生砰地将门一关,掉头就走。没走两步,却又折了回来,拉开后车门,气鼓鼓地坐在了进来,她满面妒意地盯着我,“说,你和韩哥什么关系?”我尚未及开口,她又说,“就算你是韩哥女朋友,我也不在乎,我一定会将韩哥抢回来!”

    看着女生天真蒙昧涨红的脸,我顿时感到哭笑不得,转头看向韩梦秋:“你现在是连小女孩也不放过吗?!”

    女生据理力争:“我可不是小孩子,再过2个月就十五了!”

    韩梦秋轻轻一笑:“等你到十八,我们就在一起,如果那时你没变心的话。”

    我斜了韩梦秋一眼,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什么玩笑都能开!他混不在意,哪知道人家女孩子有没有当做句承诺认真起来呢。我回头对女生斩钉截铁道:“我是她老婆,你没机会了。小小年纪,好好学习,别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女生难以置信地望向韩梦秋,韩梦秋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挑眉点头表示默认。

    “你不是说你要娶我的嘛!怎么能娶这个老女人!”她向我扫了一眼,露出忿恨的目光。

    老女人?!姑娘我年方二十四,虽比她大了十岁,但也正直风华正茂时吧。我对着车框镜看了眼自己花样般的容颜,笃定地在心里点了点头。

    韩梦秋看着我,好笑摇了摇头,发动了引擎。

    女生又倔强对我说:“我会等到你们离婚那天的!”

    我懒得再劝解女生,好奇韩梦秋和她到底什么关系?我用眼睛询问韩梦秋,但他却对我不理不睬开着车。好,不告诉我,那就自己问。

    我诱导性地看着女生:“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和他离婚吗,你知道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吗,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她切了一声:“还不知道你怎么勾引我韩哥,他一时被你迷惑了而已。我还没出身就认识韩哥了,我爸爸可是他的老师,关系没有你铁!跟我比!”

    原来这么回事。

    我对女生伸出了手:“辛瑶,你呢?”见她不理我,我激将道,“怕争不过我,连名字都不敢报了?”

    女生立刻伸出了手:“陆梦娟。”

    我回头胜利地撇了韩梦秋一眼,韩梦秋又不知所谓的一笑。

    车在华新路的一条商业街停了下来,陆梦娟下车跑进了一家蛋糕店,我也算猜出现在大致的情况,可我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我陪他去给他的老师过生日?

    他像是猜出我的疑虑,或者说故意让我有此疑虑。他淡然说道:“配合演完今天的戏,算是第三件事。”

    “为什么?”这么简单、无目的性的要求,更让我忐忑不安。

    “为了让你爱上我啊。”他又是那副古怪的笑容。

    这时,陆梦娟已经提着蛋糕坐进车里,我两的对话也嘎然而止。管它为什么,见招拆招呗。

    车子一路向郊区行去,昨日的一整夜雨,使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土路,错落有致地堆满大片的积水,像一个个水雷,车子在上面炸开水花,颠簸琉璃地前行着。

    农村的许多房子都特别矮,一个个村庄被金色麦田包裹在怀抱里,微风吹过,带着收获的味道。

    我们的车停在了一家水泥墙围成的院子外,陆梦娟蹦蹦跳跳跑了进去,我和韩梦秋从后车厢拿出礼品,也走了进去。

    院子里种了一颗梨树,枝桠上已经开出淡白色的花朵,树下有一口深井,几朵花瓣随着风飘飘荡荡落在入井池。院子的正东面是栋有些艺术气息的一层住宅,房顶是红瓦,像极了大宅门里的老派房子。门边的柳条筐里有些腊肉,墙角还有些柴火。可能是没饲养生畜的原因,显得庭院倒有几分清雅

    “你的老师怎么住这里?”我问。

    “为了支教农村。他和师母十年前离婚了,也算没有负担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吧。”韩梦秋说。

    我和韩梦秋刚走到内屋门口,一位中年男子围着围裙,拿着铁勺,就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陆建博是完全没想到韩梦秋还带了一个我过来,一下定在了原地,不免有些惊讶。

    “这位是?”他用眼光询问着韩梦秋。

    “辛瑶,我老婆。”他答的倒落落大方。

    陆梦娟站在陆建博身后,靠在门框上,听到此处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陆建博明显又吃了一惊,双眼忍不住立刻在我身上打量,脸上的笑容没有瞒住他对这个消息的喜悦。

    “陆老师生日快乐。”我礼貌客气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礼盒递给了陆建博。

    陆建博接过礼盒,忙招手让我和韩梦秋进屋,“我锅上还有菜,你们先陪娟儿玩会。”

    “让辛瑶帮您吧。”韩梦秋说着就使坏地将我推了出去,我无奈回头瞪了他一眼,总不能说‘我不要’,只能尾随着陆建博进了厨房。

    “陆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站在厨房门口,就等着他客气地说一句,没什么要帮的,让我出去之类的话。

    “你先帮我将地上的韭菜摘一下。”陆建博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糖醋排骨,用下颚示意式得点了下灶台下的韭菜。我愣了愣,心里哀叹了一声,只能卷起袖子,蹲在了一边。

    “你可是小秋带来的第一个女生,一来就是老婆,真是让我挺意外的。你是不知道,我一度以为他和女人是绝缘体呢。”听到此处,我不禁一笑,心想,他那是在您面前伪装的太好,和他好的女生估计您一个班都不够塞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紧接着又问。这次,我算明白了,帮忙是假,审问是真。我笑了笑:“认识时间不长。”他侧头笑看了我一眼,见我不正面回答,以为我害羞,“这么短时间你们就结婚,这就是现在特流行的闪婚吗,看来你们很爱对方啊。”

    我心里又哀叹了一声,将摘好的韭菜放进了水池里,忙转移话题:“陆老师是他小学老师?”

    “不是,我是他高中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他可没少让你头疼吧?”

    “是没少让我操心,经常在学校打架,给我惹麻烦。”

    又是一个老师没有放弃坏学生的典范。

    “你知道我怎么感化他的?”他有些沾沾自喜地说。

    “怎么做的?”我将洗好的韭菜放在砧板上,一刀一刀切了起来。

    “他高二那年,恩-,应该是2000年,反正是个除夕夜。那天鹅毛大雪的,我回家路上,碰巧看见他一个人走在路上啃面包。我知道他平时在外面吃喝,可这大过年的哪家店不关门。看他怪可怜的,就将他领回家了。他那天也挺乖,就跟我回来了,估计也是冻的难受。我给他抄了碗鸡蛋饭,这孩子吃着吃着就哭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也不说。”

    我心里紧了一下,切菜的刀突然停了下来。2000年,除夕夜,我在家包了一个歪瓜裂枣的饺子;我和肖江武馆比武;和肖江仰望着天空那美丽的花朵,和肖江记录下彼此的心动。我眼圈突然泛了红,过去的岁月里,我是悲伤的还是幸福?

    陆建博递给我一些洋葱和辣椒继续说着:“那之后,他对我倒是很恭敬。我的课,他不逃,我的话也听。我呀,就经常拎着他在我家补习。外面客厅那一堆书你看到没,这孩子聪明,高中毕业前全读完了。可门门考试都交空白卷,也不知道他在跟谁志气。天天在外面晃悠,高考也不去参加,不然北大清华一定不在他话下。”

    我一刀一刀切着这些辛辣无比的葱椒,感觉眼泪痒而热,在眼底爬动。

    “这孩子其实思想很简单,挺单纯的,就是有点暴脾气。也不知道他心理憋着什么事,总感觉有心结打不开,让他不痛快。他要发脾气,你就让着他点,过段时间自己就会意识到自己错误了。”

    “我知道…”我喃喃自语起来。

    “你是说你知道他心里藏什么事?”

    我吸了吸鼻子,抹掉脸上被辣出的眼泪,笑道:“我意思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让着他点,不跟他计较。”

    从厨房出来,韩梦秋正和顾梦娟在院子里斗陀螺。飞速的陀螺互相碰撞,发出“啪啪”的声音,韩梦秋用力大鞭一挥,他的陀螺就像离铉的箭一样将陆梦娟的撞出了老远,脸上挂着幸灾乐祸阳光笑容,陆梦娟挥鞭自救又不善其中,急的直跳脚,他上前帮她挥了两鞭,就将她的陀螺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然后两人再进行新一轮的碰撞。

    他朝门边的我望了一眼,原是对我炫耀地一撇,但又突然停止了玩耍,向我走了过来。他探出头向我望了望,见我眼圈四周红酥酥的,问:“哭了?”

    我一紧张,抹了抹眼角,辛辣的更厉害,便更怨声哀道:“不都拜您所赐,我都快被那破辣椒辣死了。”

    “真没用!”他啐道,折身找陆梦娟要了学习用的眼药水,抬起我的脸,在我眼里滴了两滴,“怎么样,好点了吗?”他一边问一边又在我眼上吹了吹。

    我嗯了一声,透过被药水护住的世界,他的容颜都变的有别于往常的柔静。

    “那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给你滴眼药水,自己没长手啊。”陆梦娟气得甩掉手中的鞭子,踱步进了屋。小小年纪非摆出个老气横秋的样,我忍不住破涕而笑,便跟着她进屋帮陆建博准备碗筷。

    陆老师做的菜属于川菜系,辣,好多辣椒,每盘都是,好像这些辣椒都是不要钱捡来似的,看着都让人觉得嘴里泛火泡。陆建博又格外的热情,不停地向我碗里夹菜,我举着筷子,却无从下手。

    “吃啊,不要客气。”陆建博说。

    “她不能吃辣。”韩梦秋解释。

    我有些讶异地朝韩梦秋望了一眼。

    陆建博说:“怎么不早说,那这些都不能吃了。”说着将口味淡点的菜挪到我了这边,弄的我像极了受宠的小媳妇。

    韩梦秋动手扳了个鸡腿捺在了我的米饭中:“陆老师做的叫化鸡那叫一个绝,尝尝看。”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受着陆梦娟时不时嗤之以鼻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