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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选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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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择篇】

    走出林风大厦的那刻,我松开了肖江的手。我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转过身,云淡风轻地看着肖江:“肖江,我会跟韩梦秋结婚一开始确实是被逼的,但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其实他对我挺好的,我也发现我……”

    “不想回家看看吗?”他对我微微一笑,截断了我的话。

    ……

    六年前,没留一句话;六年间,没有一句问候;再次站在肖江家门口,竟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绝情。当初,走的时候,几乎抱定不再归来的念头。时至今日,我不知该如何踏进这里,该如何面对将我视如己出的肖叔叔。

    望着这被牵藤覆盖的香草院子,我迟迟迈不开步伐。

    身旁的肖江牵起我的手,轻轻一笑:“进去吧。”

    正中的吊灯没有打开,一盏落地灯静静黄黄的在客厅孤单荡漾着。熟悉的餐桌前,熟悉的身影。他的发丝已经飘白,衬着眼角淡淡的细纹。一碗稀粥、一碟小菜,看上去多少有些寥落的心酸。

    肖成功看见我时,震动得脸色都变了。眼里,全是“不相信”。

    “肖爸爸。”我心头一热,无法抑制,眼泪便狂泻下来,我上前抱住了他。久违,父亲的味道,泪水原来可以在他面前那么肆意释放,也不必伪装坚强。

    “你还知道回来,还认你这个肖爸爸吗?”他将我紧紧抱住,哽咽责备。

    “对不起。”

    他上上下下的看我,伸手摸我的头发,抹掉我的眼泪,“傻孩子,我都知道,是肖江不好,是他当年喜欢上别人,你才会负气而走。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心中震撼,定定的看向肖江,一股怆恻的情绪立即抓住了我。

    不是我甩了他,而是他劈了腿;不是我杳无音讯,而是我伤心逃离;不是因为我他才断了双腿,而是在他无助时我又回到他身边。是啊,肖江,从不会将我带到津关险塞、深陷两难的境地。

    肖江唇边闪过一个微笑,“爸,我们还没吃饭呢。”

    “你看我高兴的。”肖成功连忙拭了拭脸上的泪,“我现在就给你们弄吃的去。”

    熟悉的背影在厨房忙碌着,就像去为外地上学的孩子如今回来,父母竭尽所能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即使他们刚刚还在吃着最简单的菜;即使不用过多的言语,也知道孩子的口味。

    没有辛辣的菜,一切都是我熟悉的甜,熟悉的味道,家的味道。

    来到自己以前的卧室,房间纤尘不染,书架上的书、桌上的茶杯、老旧的缝纫机,床上的棉被枕头,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我开了温暖的落地灯,坐在我的小木椅里,靠在软软的红色垫子上,望着在厨房收拾的肖叔叔和肖江,一股惙怛之情,就源源涌来,把我牢牢的包围住了。我这才知道,午夜梦回,为什么总是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家,对我而言,就是肖叔叔和肖江。这儿是我的家,一向是我的家。

    “肖江。”我对着厨房叫了一声。他当年也是看着这样的背影才叫我的吧。肖江从厨房洗了一个苹果,递给我,“走吧。”

    “去哪儿?”

    当出租车停在城北第一监狱时,我的眼眶再次红了。我看着肖江,心里沈甸甸的压着感动和心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内心有太多的悲伤,假装,一点悲伤都没有。我欠很多人一句对不起,可连一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肖江,他回来了。我只要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他就能引我去想去的方向。

    肖江抚了抚我的头,眼里全是温柔的光华:“去吧。”

    徐俊豪,五年未见,见面后,被我甩了一巴掌进监狱的人。开庭时我没去,判刑后从未探望。我应该来,而我又不能。因为韩梦秋,我不能。我愧对每一个人,而我永远无法找到平衡,我只能承受自我内心的谴责。我只能将对他们的愧欠,变成发脓的伤口,不断淤积、肿大,慢慢地,自我消化。

    他理了一个监狱标准的半寸头,一身的囚服加重了他混沌不羁的性格。我看着他,愁肠百折。选择和这样身份的人交朋友,好比选择和一个病人交朋友。家属们一般忧心忡忡,病人们为了表现出果敢,却意外地阳光。每个病人都像小太阳一样。当然,代价是燃烧自己本来不多的生命力。

    隔着一扇玻璃,我拿起了话筒:“为什么要帮肖江?”

    他怪窘一笑:“不存在帮,只是他给的钱比你多罢了。”

    “为什么要绑架韩梦雯?”

    “想敲一笔呗,只是我的运气差了点。”

    我曾经有一个愿望,希望我爱的人不要再离开我。现在我有一个愿望,希望爱我的人,重新幸福

    我静静地看着徐俊豪,轻淡一笑:“徐俊豪,你现在可欠我三条命,记得早点出来——还债。”

    我和他之间,也许一句发自肺腑的‘对不起’都会显得庸俗不堪。有种东西,彼此隔阂着,有些事情,不必看透也不必说明。

    走出监狱的那刻,烈日下,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往这边走来。我有些欣慰,还好,有一个人对他不离不弃。

    肖江走了我身边,望着层次多到似乎子子孙孙都出来的幽白叠云,青青淡淡地说,“走走吗?”

    伴着清秋凉爽的风,倚着时光,慢行。湿露露的小河边,桥头始过的卡车、城市僵硬的柏油路,一拥拥一簇簇,都让人感到浓郁的伤感。

    我和肖江坐在学校对面的路丫边,喝着汽水,望着一道之隔铁门紧锁的校园。夕阳余晖,才觉得丹青画卷,一纸水墨,是让人最难忘的青葱岁月。曾经多少次放学后和肖江在门口的小卖铺里买零食、又多少次在最后一秒钟冲进了校园。

    时光浅淡,散落经年,错过的那些珍贵,如消不去的拼图,像一把晴雨伞,微不足道,但温暖撕裂。

    我放下手中的汽水,眼波流转地看着肖江:“我们偷偷溜进去吧。”

    周末的校园,格外的安静。松柏还是那样挺拔、教室课桌上永远密密麻麻摆满了书。我坐在曾经的课桌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了起来:“你知道我以前上学时特想做一件事是什么?”前排的肖江歪着脑袋看着我,“什么?”

    “我就想将我面前的书堆的满满的,然后在语文课本里夹言情小说看。”

    肖江笑了笑:“你确定不是服装杂志?”

    我撇了撇嘴,“我也有一颗少女心好吗?!”我问他,“你呢?”

    “我啊。”他收回了身子,挺拔宽阔的背影在这一刻看来那么孤寂,“从小学到初中,我们做了八年同班,有天然的默契,却始终距离着。我最遗憾的,是没和你同桌过。”

    我的心揪了一下,起身,坐到了他身边:“不就是个同桌,又能怎样?!”

    肖江淡淡地望着黑板,眼里一片纯净,像是在幻想,像是在回味:“同桌之间可以画三八线。”

    我微微上扬嘴角,不屑地说:“它可对我不管用。”

    “可以同看一本书。”

    “是啊是啊,你就不用总因为我被罚站了嘛。”

    “晚自习的时候,可以借故讨论作业,在课本上写悄悄话。”

    我心开始隐隐作痛,继续拆台,“我觉得我会直接抄你作业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们至少可以多1134小时在一起,就静静地坐着,都好。”

    我深深的凝视他,眼角滑出了一点眼泪,心中的泪滴得出血似的痛。

    他笑了笑:“所以我后来就去学法律啦,我要将这些失去的时间再争回来。”他肃然,回头看向我,“我查过林万征的遗书,并没有任何问题。上面明确说明林风集团归你所有,只是一年后你才有财产所有权和转让权。如果在这一年内,你发生了意外失去了继承权,林风将无条件赠与慈善机构。换句话说,在这一年内你只有林氏集团的管理权。韩梦秋很聪明,他能从这份遗书中看出,林风并不是你的婚前财产。而他和你结婚,一年后,它就属于你们的共同财产,这纸婚姻无疑是他拿回林风一个重要的保护锁。所以在这一年里,他才不愿意和你离婚。”

    我苦浅一笑:“我知道。”

    因为一份遗产,我和韩梦秋结婚了,我和另一个人结婚了。

    肖江盯着我,沉默一瞬,又说:“其实不管你们结不结婚,林风至始至终也不属于韩梦秋。婚姻法里,遗嘱或赠与确定只归一方的财产,和另一方毫无关系,所以不管婚前婚后林风只属于你。”

    我微愣。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会没有察觉呢。可是知道又怎样,难道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肖江从西装口袋拿出两份文件,一份是拟好的离婚协议,一份是财产转移书。他将它们摊到我的桌面上,将笔递到我面前:“我想他会很乐意用离婚换那份财产吧?!”

    我把眼一抬,他正注视着我,像似理所当然地等待又好像多了点无可名状的东西。我温和的笑了笑,执笔,刚准备在文件上签字,他却将手挡在了签名处:“先不着急,再给你看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