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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宛妗要找的人姓陶,浔阳陶氏分支下的一个偏门子弟,很小的时候父母没了,带着妹妹来锦都投奔做京官的舅舅,谁知刚到锦都,那个做京官的舅舅就因为得罪了锦王被下了狱。
陶牧南带着妹妹这一路已经花光了积蓄,也没有盘缠回浔阳了,只好在锦都留了下来,靠着修补书籍的本事,在一家小书坊讨生活,勉强糊口。
尚奚舟也没有带人,只身一人前往尚宛妗说的城西小巷子找人。
城西小巷子这一片房屋破败,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走在路上都可能被人打劫了,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住的也大多是穷人。
尚奚舟虽然穿着锦缎衣裳,可他生得人高马大,眼亮有神,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自然没有人敢上前来为难他。
他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一带的环境,一边揪着偷眼看他的人打听陶氏兄妹的消息。
等真的打听打陶氏兄妹就住在这一片时,尚奚舟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元娘比他还要晚来锦都呢,自己连城西这小巷子都不曾听说过,她怎么知晓陶牧南这个人的?
还没琢磨出个答案来,他就已经到了路人给他指的地方,只见一个面黄肌瘦,荆钗布裙打着补丁、十七八岁的小娘子正拿了根细竹条在门口青石板缝隙中掏东西。
尚奚舟驻足观看,那小娘子也没有发现他,********对付那青石板缝隙里面的东西,掏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掏出一个铜板来。
小娘子欢欢喜喜的丢了细竹条。用袖子把那铜板擦了又擦,然后一抬头看到了盯着这边看的尚奚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带了些苦涩,捏着铜板的手往前一伸:“这钱是公子掉的吗?”
尚奚舟摇了摇头,然后就见那小娘子松了口气,飞快的缩回手。把铜板收了起来。然后对尚奚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公子见笑了。”
她倒是不惧生,见尚奚舟穿着跟这一片破落地方格格不入,又问道:“公子是迷路了吗?”
“我来找人。”尚奚舟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请问您是陶家的小娘子吗?”
“正是。”陶珠不由得有些疑惑,“不知公子是……”
找对地方了!尚奚舟松了口气,然后道:“我乃武威侯府尚奚舟,听闻令兄陶牧南有修补古籍的本事。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本《浮生录》的真本,丫鬟不知轻重。弄坏了几页,那书又是我心爱的,所以想找令兄试试。”
这说法是与尚宛妗商量好的,那陶珠听了果然不起疑。只脸上带了些歉意对尚奚舟道:“哥哥去书坊了。”
尚奚舟便道:“那我等他回来就是。”然后看了陶珠一眼,想到对方是未出阁的小娘子,跟她共处一室难免坏了人家的名声。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小娘子有事自去便是。我就在这外面等。”
陶珠确实是有事情做的,她答应帮三阳街裁缝铺钉扣结,还有一大半没有做完。书坊开工钱的日子还早,家里就等着她钉扣结的钱买米呢!
可尚奚舟这打扮明显是贵公子,来了她家就算是她家的贵客,她怎么好让人家一个人站在这外面久等,家里连口茶水都拿不出来。
于是她咬了咬牙,对尚奚舟道:“尚大少爷请稍等,奴这就去叫哥哥回来。”
说完不等尚奚舟说话,抬脚就往巷子口跑了。尚奚舟心里的忐忑少了两分,做妹妹的这么热情好客,做哥哥的人品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就算不能在改书的事情上帮上元娘,至少不会给元娘带来麻烦。
又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瘦弱得像根竹竿一样的男人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后面跟着陶珠,一边跑一边大声催他:“哥哥你跑快些,别让人家贵客久等了。”
陶牧南跑到尚奚舟面前,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尚奚舟一番,然后开口问道:“爷要小的帮忙补书?”
显然陶珠已经跟他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尚奚舟点了点头:“事情比较急,你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跟我走了,书坊那边,若是可以跟老板告假,就告半个月的假,若是不能,就先辞了吧,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除了应有的酬劳,再给他找一份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
陶牧南有些懵,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雇主,不由得问道:“爷是从哪里听说小的有修补古籍的本事的?”
尚奚舟见着人,光想着赶紧把人带回去给妹妹帮忙了,倒忘了问问陶牧南的本事,这会子想起来,又见陶牧南模样年轻,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问道:“不知你修补古籍的本事师从何门?”
“爷不知道小的的本事如何,就敢让小的帮忙修补,倒是让人意外。”陶牧南也不邀请尚奚舟,就站在外面跟尚奚舟说话,尚奚舟穿着惹眼,所以周围有不少人窥探着这边。
陶牧南压低了声音对尚奚舟道:“爷既然找到了这里来,想来对小的的本事有所耳闻。小的修补古籍的能力如何,要看爷给的报酬如何了。”
尚奚舟皱了皱眉:“报酬不是问题。”
“那小的还有一个要求。”陶牧南道,“爷这事儿这般着急,想来小的需要在武威侯府待一段时间了,可我妹子年纪小,家里又没有别的人,我不放心。”
“那便一起带上。”尚奚舟很爽快。爽快的同时,他又隐隐觉得这个陶牧南似乎有些不对劲。
倒不是怀疑他的本事,而是觉得他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违和感。
若不是事情紧急,又答应了尚宛妗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去,他一定要先好好查一查这人才行。
最后,陶牧南和陶珠二人收拾了个小包袱,跟着尚奚舟一起走出了小巷子。上了马车,悄无声息的到了武威侯府。
这时天色将暗,尚奚舟从后门把人带到了鹤鸣院,又吩咐人给他们兄妹二人换上了鹤鸣院家丁和丫鬟的衣裳。然后才派人去漱春院请尚宛妗。
这么容易就把人请来了?尚宛妗有些意外。她记得上辈子的陶牧南可是傲气得很。
当时陆展沉从太医院同僚手中借了一本医书,是古籍,不小心弄坏了一点点,那同僚爱书如命,陆展沉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他,就打算自己悄悄把书修好,结果就寻访到了陶牧南。谁知陶牧南虽然生活贫困,却对陆展沉开出的丰厚酬金不屑于顾,死活不肯接这个活。
还是后来陶珠生了重病,不得不求到陆展沉手下,才答应了修补那本古籍。陆展沉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见他确实算是这门行当中的翘楚,就借着陶珠的病,逼着他把这门手艺教给别人。
陆展沉对这门手艺没有兴趣,他只是为了报复,尚宛妗那段时间试毒勤勤恳恳,讨了他的欢心,于是这门手艺就便宜了尚宛妗。
这样的陶牧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她哥哥?尚宛妗心里咯噔一跳,忙换了身衣裳带着锦书往鹤鸣院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