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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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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轻声笑了一下,“好巧,这宫里头,就只有爱妃那里和那畏罪而死的小宫女那里都有这样叫辣椒粉的东西。”

    郑芍疑惑地问道:“畏罪而死?谁畏罪而死了?这里头,又干辣椒粉什么事?”

    皇帝眯了眼睛,不放过郑芍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爱妃当真不知?”

    郑芍藏在被中的手狠狠掐住掌心,她觉得,她现在的感情好像在慢慢地抽离,不需要任何人点拨,她也能够在这个她第一次付出了真心的男人面前演绎出从懵懂到恍然,从恍然再到震骇的整个过程:“畏罪?难道说有人死了?那人的死还跟太子中的毒有关?陛下,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跟那小宫女一并提起,难道,你是怀疑我下了毒?!!!”

    郑芍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愤声而笑:“敢问陛下,有哪位御医说的,用辣椒粉可以毒死太子?”

    皇帝早从太医那里得知,辣椒粉只是味道辛辣,对人体并无害处。只是,今早太医险些没来得及救治太子,再加上此物只有郑芍和柳条儿有,这两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不得不令他怀疑到郑芍在这些事里掺合了什么。

    只是,在郑芍的质问中,皇帝也想了起来,不管此物再过特殊,也跟太子中的毒没有一点的关系!

    皇帝语塞了。

    郑芍赤足走向皇帝,笑得凄凉:“没有,对吧?陛下,就因为此物只有我和那个畏罪而死的小宫女有,陛下便立刻就怀疑我害了太子。真想不到,我视陛下为夫君,陛下却防我似盗寇。”

    郑芍声音脆甜,原本皇帝最爱她扬声与他斗嘴的俏模样,为的就是享受美人那风铃过耳的语笑嫣然,此时此刻,却被这娇脆可人的声音逼得额上起了冷汗,见郑芍一张利口还要再说,眉毛一轩,便要叱责出声,却听殿外又有人报:“陛下,臣已经从太医院中调取了从去年到今年近一年的信石取用纪录,这是帐册。”

    郑薇原本缩在角落里,听见这人的声音,却是微微一颤——沈俊。

    皇帝再顾不得郑芍,转向沈俊,沉声道:“说吧,都有谁。”

    沈俊翻开册页,念道:“那臣从最近的念起,九月份的,有启顺宫领了半两,安泰宫一两,有锦棠宫一两,八月份的,景辰宫半两——”

    “呵!”郑芍忽地冷笑一声,打断了沈俊的声音:“陛下还等什么?快把臣妾抓起来啊,证据这不就有了?”

    皇帝对沈俊道:“好了,不必再念,先叫所有在册中记载的宫里的人把领信石的原因,以及用了多少,还剩多少都报上来,再把剩下的用量一道呈上。唔,让他们各派一人来回话。”

    他又转向郑芍,见她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就立在冰冷的地砖上,脚趾头还微微蜷缩起来,秋天天寒,她这样倔着对身体定然是不好的,皇帝这样一想,终归是说了软话:“太子中毒,朕一时情急,爱妃跟朕有什么气好生的?快回床上歇着,别气坏了身子。”

    郑芍被皇帝轻轻推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委屈得低头擦眼泪:“皇上生气就能欺负臣妾了?”

    皇帝温声安慰道:“你好好歇着,刚刚是朕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此言一出,帝妃二人还不觉如何,其他人却暗自张大了嘴:盈夫人身上的嫌疑都还没甩脱,皇上对她的态度已经转得这么好,在太子出事的时候还肯耐下心来照顾她的心情,她真不愧是宫城之中第一宠妃!

    宫中人心思各异,却听此时殿外又有人来报,“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淑妃?她来这里做什么?她一向最怕麻烦,难道不知道,这里现在就是个是非窝吗?

    皇帝看来也不想见她,他刚对通传的小太监说:“让她走。”外头淑妃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臣妾有话要说,跟太子的中毒有关。”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宣!”

    不得不说,淑妃的心理素质之强大,绝非旁人可比。她仿佛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外面说的事有多要命,按部就班地冲着皇帝行了礼,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臣妾听说太子中了毒,想起前几天因我宫中有鼠患,便叫人去太医院里领了半两□□药老鼠,就是这包药,药包还没有拆,红戳就在上面。”

    不必皇帝吩咐,屋里唯一的那个御医便上前去辩认了一下,点头道:“不错,这包药的确是信石,并没有拆封。”

    太医的话,算是完美地为淑妃洗脱了嫌疑。

    但这显然是无法令皇帝满意的,他等了等,见淑妃没有开口,只好问道:“你不是有跟太子中毒的消息禀报吗?”

    淑妃点了点头,脸不红,气不喘地直视皇帝:“是啊,陛下,我已经说完了呀。太子的中毒与我无关。”

    郑薇在旁边看着,愣是觉得皇帝被淑妃的话噎得恨不得翻白眼了。她说的事的确跟太子中毒有关,可这些稍后他们自己也能查出来,根本就不必淑妃跑这一趟,还求着皇帝接见!

    假如一个人在你心急如火的时候,郑重其事地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的心情该会是怎样的?

    淑妃却没看皇帝那铁青的脸色,她关切地望着郑芍,快步走上前去,自然地从皇帝手中接过她,把她往床上推:“哎呀,盈妹妹,你怎么赤足跑下了床?快回床上躺着,你这样任性,可别叫腹中的龙子受了罪才是!”

    她自然而然地动作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郑芍居然真的就被淑妃推回了床上,并摁着躺了下去。

    肃杀冷滞的屋里突然□□淑妃这个跟其他人画风相差这么远的,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郑薇看见,皇帝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挥了挥手,就要领着人走出门外。

    这时,只听淑妃惊叫一声:“郑妹妹,你的脸色好白,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郑薇忍不住伸着脖子朝床那头看过去,但之前淑妃扶着郑芍上床时,把帐帘子顺手打下了半幅,郑薇的视线正好被床架和帐帘挡住,她什么也没看见,只听见了郑芍在小声地干呕。

    皇帝都快走出了门,立刻又转了回来,一迭声地问:“好好地,怎么又吐了?太医,快给盈夫人看看,想个办法,让她别吐了啊。”

    淑妃自觉地把床边的位置让开,悄然地站在旁边,看太医给郑芍诊着脉,顺便再看那一男一女秀恩爱,一语不发。

    郑薇看着淑妃脸上那没心没肺的神色在皇上转身过去之后陡然沉静下来,那表情变换之快,终于令她微觉怪异。

    淑妃,她这是在变着法地赖在这里不走,还把皇帝拖在这里,她想干什么?

    太医满头大汗地给郑芍施了针,但郑芍呕吐的毛病原来多半就是心病,他再能耐也只能翻来覆去地把前头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皇帝还没听那人把话说完就将人轰走了,“行了行了,老话说一万遍还是不顶事,滚吧。”

    郑芍也似乎忘记了之前的危机,声音软软的:“陛下不必再责难太医了,臣妾是什么问题,臣妾多少也是有点数的。”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是这样?”

    郑芍道:“整日里在宫里呆着,臣妾这是闷了,想出去走走,透口气。往年的九月份,我可是要去我们家庄子上住个把月才回呢。”

    郑芍的意思,她是在向皇帝申请出宫养胎?

    这一瞬间,郑薇相信,所有人脑子里都觉得她在异想天开。大雍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宫妃能够在宫外养胎的,她凭的哪一点让皇帝这样为她破例?

    皇帝果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他转了话题:“爱妃别想多,太医不是说了吗?放宽心怀比什么都要紧,你啊,凡事少跟朕生气,肯定不会这么辛苦。”

    郑芍却道:“陛下不要不信,臣妾肚里的小皇子也告诉臣妾,他闷得很呢,您啊,若是不许他出去完,他就要跟您闹脾气。”

    皇帝一哂,笑道:“别瞎说。”他正是喜欢郑芍这样无伤大雅的小机灵,两人说完这话,之间的氛围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没有吵架的时候。皇帝又逗着郑芍说了两句话,却听又有人来报:“陛下,锦棠宫太监刘保儿求见。”

    皇帝收起刚刚放松下来的微笑,沉下脸来:“让他进来。”

    刘保儿来之前就被侍卫们嘱咐了要办什么事,因此,行完礼之后,他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跟淑妃之前一模一样的小包,道:“陛下,这是我们宫里这个月领的信石,还没有拆开用,您请验验。”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淑妃这时突然出声了:“不对啊,刘保儿,你们宫里不是月初的时候还药过老鼠吗?不用信石,你用什么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