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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番生死轮回,墨华幽幽醒来,光格外地亮,刺得他眼睛疼。他不由轻哼,转过头避开这光亮,无意之中又闻到一股饭香。
是在做梦吗?这几天他总是做同样的梦,梦见他俩的新房里有一桌好菜,海带嘴巴不停,时不时地夸赞:“大嫂手艺真好!大哥你有福。”
卫绛娇羞一笑,大伙齐乐融融。
梦里一切都很美,墨华都舍不得睁眼,朦胧之中,他一直听到有人在问:“醒了吗?他醒了吗?”以为是林采晏又派人过来折磨他。
这林采晏命够硬,一刺竟然没刺死他,至今墨华都万分后悔,后悔此次失手。
“常师爷,他是不是被打傻了?”
“不见得,但筋骨俱裂,武功全废是逃不掉了。”
“什么?武功废了?”
“嘘……轻点!别扰到人家!”
……
耳边吵吵嚷嚷,墨华听到“阿绛”二字,立马睁开眼,忽然之间,他发觉此处不是贤王府地牢,那伙人很是眼熟。
“我在哪儿?”墨华哼哼道,嗓子干疼得发哑。整整三天,他滴水未进。
卫二郎看到他睁眼了,连忙走到榻边。他本想伸手去扶他一下或什么的,但见他体无完肤,浑身上下都是绷带,他也就不敢伸手了。
墨华见到卫二郎后不由一惊,他定睛环视,这才察觉自己已脱险,惊喜之余,他脱口问道:“阿绛在哪儿?”
墨华问出一个让众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卫二郎机灵,首先接话道:“她有事缠身,暂且不在这儿。她叫我好好照你。”
墨华不信。他成了这副模样,卫绛死也会守在他身边,她不在只有一个解释——她出事了。
墨华挣扎着起身,卫二郎连忙把他按回去,且威胁道:“常师爷说你不能动,骨头会歪。”
“阿绛呢?她到底在哪儿?你别骗我!”
卫绛支支吾吾,回首朝众人看。没想苍狼蛛上前一步,直言不讳道:“她现在在贤王府。”
“铁脚!你……”
众人异口同声,似乎责怪他口不择言。苍狼蛛倒是坦然,像是觉得这样瞒着墨华实在没意思,而墨华听到卫绛落进贤王府,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苍狼蛛看出墨华承受不住,于是又补上一句:“这都是她自己安排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安排?什么安排?安排去送死?墨华心有千言万语,刚想要开口就猛咳起来,血腥味弥漫在嘴里消散不去。
他伤得太重,连说话都成难事。众人见状心疼不已,不敢想他在贤王府里过得是什么日子。
“阿苍啊,你也不看看什么情形。”常师爷也责怪苍狼蛛口无遮拦,苍狼蛛只好闭上嘴闪到一边去。
为了不让墨华伤势加重,以免之后落得残疾,常师爷就用迷香把他迷晕了。
墨华很不情愿地晕睡过去,待他闭上眼之后,众人就将矛头指向苍狼蛛,怪他刚才太多嘴。
苍狼蛛不屑于他们,冷笑着道:“你以为他笨得猜不到吗?还不如告诉他落得踏实。”
此话并非无道理,以墨华的才智怎可能骗得了他?众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叹息。
卫大郎想到小妹在贤王府,心里忐忑不安。他越想越不对劲,就质问卫二郎:“当初你们是怎么商量的?怎么会让阿绛落到贤王府里?”
卫二郎只好从实招来,道:“咱们想了好几个法子。阿绛说若她不出现,他们定会起疑,所以干脆铤而走险。若没被抓住最后,若抓住了,她说她也有法子逃出来。”
“她说要去你就让她去了?你是猪脑子啊!”卫大郎发怒了,他平时温文尔雅,老实巴交,这一生气,吹胡子瞪眼的,能吓死人。
卫二郎见状就知不妙,赶忙躲到苍蛛狼身后拖他下水。“他也知道的!”
苍狼蛛摊手耸肩,说:“我不知道。”
“唉,你怎么……”
“我只知道她问我宝船在哪儿,然后我就告诉她了。”
“阿绛问宝船的事做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对此十分诧异。
苍狼蛛说:“不知道,或许她是想把林常鸿骗过去,不过那里是黄泉湾,九死一生,连我都没把握能活着回来,想必她也不打算活着回来吧。”
众人听后沉默了,这招玉石俱焚,卫绛没和任何人说过。虽然这里每个人都想让林常鸿死,但是卫绛不值得为这种人陪葬。
苍狼蛛实属众人中最淡定的一个,他想法与别人不同,既然卫绛要下定决心要做这件事,他也不会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常师爷深叹一声,打破死般的沉寂。
“你们不能让二妮子一个人去冒风险。林常鸿是什么样的人物?唉……你们太小瞧他啦!”
“放心,我不会丢下小妹不管。”
“我也是!”
卫二郎抢话道,随后他看看卫大郎,不由拍下他肩膀。“大哥,咱们卫家就属你最有能耐了,我嘛平时浪荡惯了,生意上也帮不了什么忙,所以我去最合适了。你呆在这里,总得给卫家留下后吧?”
说罢,众人都不吭声了,前路艰险,谁知道命能有多长。卫绛都豁得出去,身为兄长又岂会退缩?
日薄西山,倦鸟归巢,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心烦意乱。
卫绛醒了,睁开眼后她就看到雕梁画栋,顶上是金丝紫纱缦,身下软绵绵的,就好像卧于云端之上。
卫绛不意外,她缓神片刻坐起身,然而眼角一飞,就见一个人坐在榻边,像尊千年石像纹丝不动。
卫绛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里面缩。昏暗中那张脸苍白得无血色,四目交错刹那,他诡异一笑。
“你终于醒了。”
林采晏的声音哑且低沉,如把钝刀在卫绛心头割来割去。卫绛略有惊慌,她不知道此人对她还存有多少情谊,或许他正想着怎么杀她。
该如何回他?卫绛想了会儿。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林采晏端来一碗白粥,几碟佐粥小菜,放在她面前。“吃吧。”
卫绛伸手去拿,没想手够不到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她低头一看,双手竟然被两根铁链锁在左右两头,怎么拉都不动。
“吃不到吗?来,张嘴,我喂你。”
林采晏像是幸灾乐祸,但转眼又变得深情款款,他小心翼翼勺粥,放在嘴下吹凉,再递到卫绛嘴边。
“阿绛,小心烫。”他腼腆地笑了笑,眉宇间露出平安才有的青涩。
不知为何,卫绛见之心里有些难过,不由自主说了句:“平安,你还好吗?”
林采晏被“平安”两字触动了,他吸吸鼻子,眉脚自然地往下一垂,露出忧郁的可怜模样。
“不好。”他摇摇头。“没有你在,我过得不好。”
他像是被谁欺负了,一肚子委屈无处可诉。
听了这话,卫绛又能说什么?是她害的吗?亦或者是命运捉弄?
卫绛深叹口气,举起双手晃了晃腕上的铁铐。
“这个栓着我很难受,你帮我解开好不好?”
林采晏看着,神色很纠结,过了会儿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仿佛瞬间就变成另一个人。
“不。”
林采晏眼神阴冷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卫绛,眼底带着一丝难言的恨意。
他恨她!是她欺骗他纯净无比的感情,将他推入炼狱之中,之后还不闻不问。试问天下谁是绝情之人,她定占其一。
林采晏生硬地将粥勺塞到卫绛嘴里,填鸭一般,毫无停顿。
卫绛很顺从,她知道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平安,是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怪胎。她要小心才是,千万别触及逆麟。
一碗粥转眼就吃光了。林采晏觉得不够,又给她塞下去一碗,一边塞一边说:“你太瘦了,得多吃点才对。”
看来他把她当成了病痪子阿绛,凡是能吃的都往她嘴里塞。
卫绛吃不下了,扭过头去怒喝道:“平安,够了!”
林采晏瞬间就收敛了,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向她摇首乞怜。
“阿绛生气了吗?你别气,我等会儿买花送你,好不好?”
说到花,卫绛不由想起他当初送他的一朵宝蓝色的睡莲,就是从那时起他变得很不正常,整天疑神疑鬼,尽做些出格的事。
卫绛不知他原来就是这样的脾性,还是她把他变这怪物。若是后者,卫绛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毕竟当初是她招惹了他。
粥喝完了,连佐粥小菜也不剩。林采晏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夸她乖巧。
随后,他从袖中掏出汗巾替她抹嘴,但见她脸上灰蒙蒙的,不由蹙起眉头。
“真脏。你该洗了。”
说罢,他击掌三声,不一会儿几个仆从端来浴桶和热水。他们忙活着,先是往桶里加水,后洒上花瓣香菱。一切妥当之后,他们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把门关上。
林采晏莞尔而笑,问:“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