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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柔略一沉吟:“沛然身上的毒该怎么解?”
“你先想办法换了苏五小姐的香,”纪连宋道,“过三日到入松小筑来取解药。”
江亦柔点点头,斜眼看了他一下:“多谢大哥了。”
纪连宋唇角轻扬,厚颜道:“应该的,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江亦柔笑了:“大哥,妹妹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给点零花钱用用?”
纪连宋伸手一指她头顶的玉簪:“妹妹把这簪子给大哥,大哥替你去当了换银子。”
江亦柔双手捂住头后退一步:“想得美!”说完瞪了他一眼,一个转身跑了回去。
纪连宋缓缓垂下手,抬头看了看天,脸上溢出一丝轻不可察的笑意。
一名玄衣少年自门墙外的小巷中移步而出,如玉般的眉眼,却镀了一层霜寒,令人望而生畏。少年走到纪连宋身后,俯首低声道:“主子,二公子和夫人刚才回府了。”
纪连宋垂眼,修长的手指搭上一根及胸的枝叶,缓缓地抚触:“知道了。”
少年顿了顿,又道:“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禀。”
纪连宋颔首示意。
“两个时辰以前,笑千金在城外仙葫码头被抓。”
“抓她的是什么人?”
“是魔教左护法玉面郎君。”
“啧啧,”纪连宋松开轻压着枝条的手,转身望着眼前的少年道,“辞霜,依你对那位左护法的了解——他会怎么处置笑千金?”
魔教左护法与面郎君的手段是出了名的歹毒狠辣,笑千金一旦落到他手里,肯定要去掉半条命,结局不难预想。
辞霜面无表情道:“分筋错骨,但不会取她性命。”
纪连宋似笑非笑:“笑千金好歹做了你三年的主子,你真忍心看她受苦受难么?”
辞霜摇头:“她不是辞霜的主子。”
纪连宋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说的不错,她不是你的主子。”
辞霜僵直着身冒出冷汗,不敢再多言。
这个局从三年前笑千金与主子的湖畔偶遇开始,就埋下了种子。
不,应该是在更早之前。
他当了笑千金三年的手下,对此女有几分了解。她看似狠辣厉害,实则心性鲁莽直率,是个色厉内荏之人。如今见其沦落玉面郎君之手,心中不免恻隐,一时情急竟禀了主子。仔细一想,笑千金这事主子实在是不宜插手,本来笑千金还能留一条命,要是纪氏出手被那魔教教主知道,笑千金必定会尸骨无存。
“对了,昨天太子府派人过来所为何事?”
辞霜眉毛一抖:皇家来人,这世上也就只有他家主子敢如此怠慢,等到第二日想起了方才过问。
“太子在府中为太子侧妃的生辰设宴,昨日那人是来送帖的。”
区区的侧妃生辰礼,却要大摆筵席,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当真如传闻所言,待苏家的二小姐好得很呐。
纪连宋眼梢一挑:“都请了些什么人?”
“请了二皇子、乐平公主、平阳侯世子,还有苏家和谢家。”
纪连宋摇头叹了口气:“看在太子殿下如此心诚的份上,我也不好驳了太子府的颜面,那就勉为其难去一次罢。”
辞霜惊疑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主子。
太子早先为与纪氏交好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数年来送至纪府的帖子主子无一应邀前去,这回是怎么了,竟如此反常?
纪连宋睨了他一眼:“看什么?”
“没,没……”辞霜慌忙低头,“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知会宋嬷嬷。”
翌日,上京城中传出惊闻,纪氏少当家纪大公子竟然派人应了太子府的帖。
消息一出,整个上京都沸腾不已。
纪连宋是什么人?那可是一尊连当今的皇家人都要眼红三分的大财神啊!
这位纪大公子是出了名的风流矜贵,明明是腰缠万贯的巨贾,却摆的一手好谱儿,那模样,那派头,美玉无双、芝兰玉树,真真是个浊世佳公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铜臭味。
一个生意人,通身世家子弟的气派,可不羡煞上京城中一众摆谱未成的富家子弟么!
不过上京城中的贵女绝不会将此人当作良人,多年以前纪家大公子为夺得纪氏当家之位亲手弑父的传闻至今仍不绝于街头巷尾,叱咤风云的前任纪氏当家纪丰被一刀毙命,横死于家宅,在当时激起了千层巨浪,浩浩纪氏一族摇摇欲倾。虽然当时官府宣告于外的定论为纪丰自杀,而非死于他人之手。但有关纪连宋手刃亲父的种种传闻仍然不能平息,长年累月的谣言铺弥,纪大公子已然成为上京的鬼见愁。
世人皆道此人是玉面罗刹,生就一副俊美无匹、雅如谪仙的好皮囊,然而内里无情狠厉,戾气入骨,就连对待血亲也不会有分毫手软。
不过,任你谣言满天飞,纪连宋乃上京最大的财主是不争的事实。众人慨叹,钱真是个好东西,饶是干尽伤天害理之事,旁人也奈何不了他,就连世家的最高一族皇家也要对着这位财神赔一分笑脸。
这日大早苏妙然破天荒地亲临疏阔轩探望苏沛然,相谈时免不了扯到上京城中的八卦谈资,说到这几日上京城中的各路消息,最值得拿出来说的便是纪氏少当家应了太子府的宴请一事。
苏沛然话少,大半个时辰内只听苏妙然在那儿意兴盎然地叙说此事。
江亦柔站在一边,听得心惊。怪不得初回相见时,无心道长会诅咒纪连宋不得好死,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不过细想一想,姓纪的会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啊。
要是纪大公子来个孔融让梨、尊老爱幼的孝悌之事,她才会惊异不已。
苏妙然说了一阵,一时有些口干舌燥,素手一伸,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润了润嘴道:“五妹妹这儿的茶味道真不错,比我那儿的好多了。”
苏沛然面色浅淡,眉间却有几分柔和:“不过是清水粗茶罢了。”
苏妙然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好妹妹,下个月二姐的生辰宴你去吗?”
“三姐也知道,我身子不好。”
“我瞧着,妹妹的气色可比前段日子好多了,”苏妙然作出上下打量她的样子,“机会难得,太子府可不是平日想去就能去的,再说,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二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