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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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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械斗,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谢灵骄很不愿意妹妹看到这野蛮血腥的场面。

    谢灵珠却还不想走,她问谢灵骄:“哥哥,那就让他们这么打下去,没人管吗?”

    “这种事情,通常情况下是等两家打完了,再由两方族老请出几位德高望重的见证人出面了结。”

    只要没有人报官,官府通常也不会管,这种事一来吃力不讨好,二来就算想管也无处着手。像尹家村这样的乡野山村不知又多少,通常情况下村子里有事,都是村中族老或者乡绅解决。官府管得多了,反而会惹起众怒,毕竟对于乡绅族老们来说,事事往官府告,就是对他们的不服。而官府管得太多,也是对他们的权威的削弱。罗家村跟尹家村这种程度的械斗,在偏远乡村,是常态。

    见妹妹越问越多,谢灵骄再一次开始反省,自己纵容妹妹留在庄子上,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京中贵女,个个养尊处优,她们每日的生活,只需关心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便好。自家的勺勺,却因从小长于乡间,看的是春种秋收,听得是蝇营狗苟,让她不关心这些乡野山民还能关心些什么呢?

    想到自家本该不食人间烟火的妹妹,被自己养成了下里巴人,谢灵骄就说不出的惭愧后悔。

    也是他有私心,觉得他们兄妹两人,在这远离尘嚣的山庄相依为命,妹妹不会与旁人接触,心中最重要的,自然就只剩下自己。可这种私心,害得妹妹丝毫没了金枝玉叶的尊贵,反而成了个喜欢乱跑也野丫头,让他没有办法不自责。

    哥哥心里在想什么,谢灵珠一点都没在意。

    她还想问尹小草接下来会怎么办,却听见下面有人吆喝,说打死了人了。

    灵珠被吓了一跳,刚想派人去看到底怎么回事,人就被谢灵骄一把抓住拉了回去。

    “勺勺乖,快跟哥哥回去。”

    “是呀姑娘,快回去吧,下面死了人,千万别冲撞了。”

    于是在哥哥的强硬之下,谢灵珠被带回山庄里。

    “等过两日,咱们就回京去吧。”

    谢灵骄说。

    这回跟往常不同,从前他总是依着灵珠,这还是头一次,没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话。

    灵珠一愣,不解地问:“我不是说了不想去京城吗?”

    “爹娘都在京城,告诉哥哥,你为什么不想回去?只因为不能经常出门吗?”

    “那倒不是。”灵珠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不想去,不喜欢,说不上什么原因。”

    谢灵骄沉默一瞬,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回京的话题,就这么被又一次搁置了下来。

    傍晚天空开始下起了雨,灵珠把身边的人全都打发走了,然后一个人坐在窗台上,悄悄从储物箱里摸出一本小说来,一个人翻着玩儿。

    正当她看的入迷,突然看见丘福急匆匆地从花园里过去了,似乎是去找哥哥?

    灵珠默默把书塞了回去,然后踩着小碎步子往哥哥的书房那边去。

    到了之后,她听见丘福正毕恭毕敬地与谢灵骄说话。

    “公子,外面来了个野丫头,说是山庄下面尹家村的叫小草的,想要见咱们姑娘。”

    尹小草找自己?那干嘛不跟自己说反而去找哥哥?

    谢灵珠正要说话,便听见哥哥的声音:“就说勺勺歇息了,不见客。”

    “我什么时候休息了?”灵珠忍不住跳出来,道:“小草在哪儿呢?还不让她进来。”

    这么大的雨,尹小草来找自己,肯定是有急事。

    丘福没有想到灵珠会突然出现,有些迟疑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书房门扉吱呀一声开了,谢灵骄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无奈地看着灵珠,朝她招招手,说:“她找上门来,无非是为了两村械斗之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找谁都没有用。”

    “我就是问问。”

    “你就是无聊。”谢灵骄道:“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能管得了什么?还不来跟我来好好练字。”

    灵珠一想,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尹小草来找自己,无非就是希望能够借着谢家的权势,给予她,或者说尹家村帮助。

    可自己根本就没有准备为了谢家奉献什么,又怎么能够借着谢家的权势,去帮助跟自己求助的人呢?

    或者说白了,尹小草实际上求的,也不是自己,而是身为世家子的哥哥谢灵骄。

    自己揣了一个储物箱,自认为天下无敌,可这一件东西,是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在他们眼中,自己不过就是个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且是年纪幼小的千金小姐,她的能量,也是建立在家族之上的。

    她倒是不怕给自己找麻烦,但她不想给谢家找麻烦。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家族不需要奉献,你索取多少,都需要三五倍地还回去的,此时的她,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至于这几年的吃穿?这个她道不在意,因为她有的是钱,随时想还,都还得起。

    于是最终,她没任凭自己心软,而是跟哥哥进书房读书写字去了。

    妹妹的懂事使得谢灵骄十分高兴,他揉了揉灵珠的头顶,补偿一般地说:“明天若是天晴,就带你去镇上玩儿。”

    灵珠甜甜一笑,说:“好。”

    于是次日果然天晴,灵珠睡到自然醒,起来吃了饭,才与哥哥乘着马车,在丘福等人的保护之下,缓缓朝琉双镇上去。

    一路上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剔透,使人心情舒畅,如果不是交通不便,自己又没有自由,那就更好了。

    谢灵骄看着一会微笑一会叹气的妹妹,觉得十分有趣,便问:“勺勺在想什么?”

    “在想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变成个男人。”

    谢灵骄一愣,立刻就想到了尹小草的事情,他捧过谢灵珠的脸,珍重地跟她说道:“世道如此,对女子总是严苛。但勺勺与旁人不一样,你是郢国府长房嫡女,金枝玉叶,没有人敢愚弄到你的头上。且还有我跟爹爹呢?只要有我们在,你便能快快活活,想过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

    灵珠认真地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严肃认真,有一瞬间,忽然与那些个教育她长大的老神经病们重合了。

    他们说天塌下来,他们也能把天炸个洞让她飞出去,所以什么都不用怕,只需要高高兴兴,快快活活地生活就好了。

    他们说的,他们做到了。就是自己的命,被自己给作没了,也不知道那群与世隔绝的老家伙,没有了自己之后,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晚了,还不如好好过好现在,说不定这辈子过完了,她又穿越回去了呢?毕竟奇迹无处不在。

    “那……等我长大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自己做主吗?”

    “自然能!”

    “哥哥保证?”

    “哥哥保证!”

    灵珠高兴地扑到了谢灵骄的怀里,死命撒了一回娇,高声拍马屁说:“哥哥最好了,绝对不能反悔哦!”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灵骄搂着年幼的妹妹,满眼温柔。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到了镇上。

    琉双镇占地并不大,因靠近京城,还算十分繁华,然而这时代人口并不算多,常住居民只要上万,就能成为一个镇了。

    灵珠虽与哥哥在明镜山庄住了六年,但到镇子上来的机会却并不多。

    一来是庄子上的一切耗用,都有下人采买,且京中时常派人将他们兄妹两人的日常需用全部送过来,根本用不到他们亲自上街购买东西。

    二来么,就是因为灵珠是个女儿身了。

    因父亲母亲俱不在身边,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也就只有一个哥哥谢灵骄。之前谢灵骄年纪小,加上身体又不好,平常自己都不怎么出门,何况带着灵珠出去了。再说,于谢灵骄而言,如琉双镇这种偏僻小镇,出入的全是毫不知礼的小镇居民以及附近村庄的山野乡民。他自己并不避讳与庶民同处,但涉及到自己的妹妹,就不那么想了。

    妹妹的身份他看得很重,生怕没受过圣人教化的乡民们举止粗鲁伤了妹妹的眼。

    如不是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带妹妹出来。

    就好比今日,他虽一时心软,答应带灵珠出来玩,可心里也是早就准备好了,只带着妹妹在街上看一回杂耍便立刻回去。

    可惜事与愿违,今日注定有事发生。

    谢氏兄妹的马车刚从镇子口的大桥上过去,就看到一行人披麻戴孝抬着棺材堵在大街上哭丧。

    这些人是罗家村的人,谢灵骄看了一眼,立刻示意丘福绕道走。

    谁知饶了一条小巷子,刚出来,竟然又遇到了另一批披麻戴孝的人。

    这些人,是尹家村的。

    谢灵珠还看见了尹小草,只见她被五花大绑着,由两方人马拉拉扯扯,在大街上又哭又闹,让人看得十分不忍。

    “到底怎么回事?”

    谢灵骄说这种群架通常是两族自己解决,她以为不会闹到其他地方,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丘福一看又被堵了,本就不怎么高兴的人怒气直接摆在了脸上。

    自家主子什么样的身份,好不容易出门一回,结果却遇到刁民堵路。还是抬着棺材披麻戴孝的刁民,也忒不吉利了。

    听见灵珠疑问,他随手抓了一个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见他衣着不凡,后面又跟着一辆价值不菲的马车,便知他是富贵人家的下人,回答问题时,自然也老老实实知无不言了。

    “是罗家村与尹家村的人,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来了。昨天打了一天打死了人,罗家村的人先死了,要让尹家村用东边儿那块地来陪,尹家村的人不干,两村夜里又打了一回。这回尹家村的人又死了两三个,村里不干了,一状把罗家村的人告到了衙门里。

    尹家村一告状,罗家村也要告,这不,两个村儿的状子都送县里去了,上面还不晓得要怎么了呢。两村的人都说要举村去县里陈情,结果在路上遇上了,就又在这里闹起来了。

    灵珠目瞪口呆,正不知说什么好,就见尹小草朝自己冲了过来。

    她一边往马车这边扑,一边大声叫喊:“贵人救命,求谢家姑娘救我!”

    魏无忧牵着一匹马,正暗自懊恼自己莫名其妙跑琉双镇来做什么,忽然听见有人大喊谢家姑娘救命,他立时就僵住了。

    琉双镇出去不远就是明镜山庄,明镜山庄里住着郢国公世子谢灵骄,与他那名声斐然的妹妹谢灵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这里喊谢家姑娘救命,除了谢家那位,还真不做他想。

    光是听见那个谢字,他就无意识地脊骨发凉。

    几年过去,他的掌心的伤疤,依旧时不时地发疼,只这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不去想谢家那位姑娘都难。

    有些人,如果不去试着面对,就一辈子就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中了。

    魏无忧不甘心。

    所以迟疑良久,他终于转过身,进了旁边简陋的客栈。

    天气不好,他应该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