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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飞渡一点都不想和一只鬼做朋友,只盼着他赶紧离开。虽然他目前看起来安全无害,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凶性大发又朝他乱扔脑袋。
“你很怕鬼吗?”尚可虚虚飘坐在椅子上,对邵飞渡说道,“如果你是天生阴阳眼,那应该早就习惯了啊。”
邵飞渡木木地坐在餐桌前,沉默地看着送饭的阿姨给他摆碗碟。
阿姨是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和邵飞渡一样面无表情,把饭菜上好后,便转身到客厅看电视去了,那悠哉的模样,和在自己家里一养。
尚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转移到桌上,桌上摆放着三菜一汤外加一份点心,看卖相还不错,但已经不热了。尚可飘到阿姨刚才送饭用的盒子旁边,这是一个精装的保温盒,能够自由调节温度,拥有加热功能。不过这个保温盒明显没有开启保温功能。
尚可查过资料,邵飞渡是北都四大豪门之一邵家的大少爷,外界传言他为了钢琴而选择放弃了家族继承权,但即便如此,以他的身家和如今的名气,怎么也不至于让一个助理甚至是一个送饭阿姨这么怠慢啊?
更何况,他男人即便再落魄,也不会忍受他人的折辱。但实际情况是,邵飞渡默默吃着冷饭冷菜,一句斥责的话都没有。
从邵飞渡刚才的表现来看,尚可猜测他可能有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只是网上并没有相关的信息。难道就因为这样才被人欺负?
尚可怜惜地望着他,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竟然像颗软柿子一般任人拿捏。
想着想着,鬼手不自觉地伸了过去,在他头顶摸了摸。
邵飞渡再次僵住了,嘴里含着饭菜一动不动。
尚可收回手,保证道:“渡渡,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绝不让你受委屈。”
渡渡……邵飞渡嘴唇挪动,慢慢将饭菜咽了下去。
吃过饭,阿姨收拾好桌子,提着保温盒便离开了。
“她不帮你洗衣服吗?”尚可跟着邵飞渡来到浴室,见到放在收纳篮中的一堆衣物,问道。
邵飞渡抱着浴袍默不作声地站在浴室中,用余光瞥向身边这只阴魂不散的鬼。
“你洗吧,我在外面等你。”尚可善解人意地飘了出去,浴室门随即自动闭合。
趁邵飞渡洗澡的时间,尚可四处熟悉了一下环境。邵飞渡所在的别墅群距离市中心有些远,环境确实清幽,但太过安静,没有多少人气,鬼气倒是不少。
特别是入夜时分,阴气极重,各种游魂开始出没。大部分都是无害的,而且很快就会消失。只有心怀执念和仇恨的鬼魂才会滞留在人间。
正在这时,尚可突然听到一连串物体落地的声音从浴室中传来,他连忙飘过去查看情况。
刚穿过浴室门,尚可便看到两只鬼手从镜子中伸出来,长长的指甲滑过镜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邵飞渡贴在墙壁上,紧紧盯着那两只鬼手,显然又被吓到了。
尚可立刻飘到镜子前,拽住一只鬼手,用力往外拖,企图将他从镜子里拖出来。然而,他足足拖出了一条七、八米长的手臂,也没能看到这只鬼的真容。
尚可觉得这条手臂永远也拖不到头,于是快速挽了个麻花,又重新塞回镜子中,同时阴森森地警告:“以后这里是我的地盘,没事别出来吓人!”
镜子里隐现出一个模糊的鬼影,随即消失不见了。
尚可满意地点点头,尽管系统没有提供具体的身份信息,但他很确定自己在鬼物中的实力绝对不低,起码也是厉鬼级别,否则不可能不怕阳光,还能用意念控制物体。
“好了,他走了。”尚可转过身,安抚地拍拍邵飞渡的肩膀,结果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落在实处,没有从他身上穿过去。
为了证明不是错觉,他两手并用,在某人赤luo的身体上摸来摸去,尤其重点关照了一下两-腿-间的物体。
正当尚可摸得不亦乐乎时,邵飞渡终于开口了:“摸够了吗?”
看着白皙的手指在身上滑弄,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被冰水泡过后,皮肤上又产生了灼热之感。冰火两重天,有些难受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爽。
尚可飘退一步,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拇指:“身材不错。”
邵飞渡从旁边抽出一条浴巾围在腰上,转身走出浴室。
尚可运用意念,将洒落一地的洗漱用品重新归位。随后伸手朝牙刷抓去,顺利地将牙刷抓了起来,意念一动,牙刷又穿过他的手指,掉回杯中。
白天的时候,他还无法碰触实物,晚上却可以轻易办到,想必是晚上阴气重,提升了他的力量,让他能够自由转换虚实。
发现新的能力,尚可的心情颇为愉快,转身就朝外走去,结果没注意控制身体,直接撞在浴室门上,被弹了回来。虽然不疼,但还是挺囧的。
做鬼经验不足,出错也是难免。尚可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控制身体从玻璃门穿了出去。
此时,邵飞渡已经躺在床上,似乎准备睡觉了,只是眼睛没有闭上,警惕地四下扫视,见尚可过来,立刻移开视线。
“睡吧,我守着你。”尚可随意坐在地上,
床边守着一只鬼,谁睡得着?邵飞渡默默望着天花板。
房间中静寂无声,只有窗外徐徐的风声和树叶的婆娑声。
正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光突然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尚可听到床上传来邵飞渡短促的呼吸,不爽地冷哼了一声,灯光再次亮起。随即,他看到一颗女人头缓缓从邵飞渡的枕头边升起来,他快速抬起手臂,在邵飞渡惊异的目光中,猛地将那颗头给拍了回去。
刚拍走人头,又见床尾处的被子抖动了几下,尚可走过去一把掀开,将抓住邵飞渡脚踝的鬼爪给掰开,然后用自己的鬼气将他震走。
邵飞渡的特殊体质,让他能看到、听到、甚至摸到鬼物,白天还好,一到晚上,躲也躲不掉。
换做其他人,必然会去求一些辟邪的物件放在身边,但看邵飞渡的样子,恐怕从来没这么做过。
也就是说,他每晚都会被鬼物骚扰,在恐惧中艰难入睡?
尚可走到邵飞渡身边,帮他拉了拉被子,轻声道:“渡渡,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赶走那些小鬼的。”
邵飞渡沉默不语。
尚可伏在床边望着他:“知道什么是‘守护灵’吗?我就是你的守护灵,保护你不受到其他小鬼的伤害。”
守护灵……邵飞渡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尚可。
撇开之前的恐惧,眼前这只鬼,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乌黑的头发柔软地垂在额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光芒流转,看起来如同活人一般。邵飞渡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但最后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他害怕的,并非完全是鬼物,而是异于常人的不合群,以及不知如何宣泄的痛苦。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掌拂过他的眼睛,随即听到他的声音:“放心睡吧,渡渡。”
邵飞渡闭上眼睛,紧张的情绪意外地平静下来,在即将入睡时,又听到他说:“对了,我叫‘尚可’,你可以叫‘可可’。”
可可……
一夜好眠,邵飞渡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尚可,但在房间里扫视一圈都没有找到,不由得有些气闷:不是说好做他的守护灵吗?
走进洗手间,邵飞渡发现收纳篮已经空了,朝阳台看了看,衣物都被整齐地晾晒在外面。晨风吹过,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洗簌完毕,邵飞渡来到客厅,立刻听到叮咚一声。他循声走进厨房,看到几份早餐摆放在大理石的桌面上,还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气。
“早安,渡渡。”尚可飘坐在餐桌一脚,笑眯眯地朝邵飞渡打招呼。
白天的尚可,身体是半透明的,阳光穿过他的身体,洒在画屏中鲜花上,点亮了花瓣上的露珠。
鲜花?邵飞渡这才注意到这件原本不存在的装饰物,想必也是这只鬼弄来的。在晨光、鲜花、香气的美好氛围中,邵飞渡顿时感觉胃口大开,坐在餐桌边,开始享用他的早餐。
“吃完去钢琴房吗?”尚可问。
邵飞渡默默吃着,没有回答。
尚可也不在意,继续说:“我知道你弹琴弹得很好,待会可以弹一首给我听吗?”
邵飞渡依然没有说话。直到尚可听到开门声,飘到门口去了,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开门进来的是阿姨,给邵飞渡送早餐过来。她走到餐厅看到桌上的空碗,不由得愣了一下。
“渡少,这是你自己弄的?”阿姨惊疑不定地问。
邵飞渡没有理会,径自起身朝钢琴房走去。
阿姨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长得人模人样,可惜是个自闭症。”
自闭症?原来他有自闭症?听到阿姨的嘀咕,尚可终于解开心中的疑惑。
阿姨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好像被派来照顾邵飞渡是一件多么委屈的事情。尚可心中不悦,用意念悄悄移动了一下桌椅,将她绊了个狗吃屎。
邵飞渡已经走进钢琴房,完全没听到外面的惨叫声。他捡起自己昨天还没来得及收好的琴谱,然后坐在钢琴前,揉了揉自己的手指,余光瞥见一道白影飘进来,缓缓将手指放在琴键上,开始熟练地弹奏起来。
自从两年前受伤后,他便无法进行长时间的弹奏了。但他其实并不在意,他之所以选择学习钢琴,只是因为钢琴声能带给他平静,让他忘记孤独和恐惧。
比起弹琴,他更喜欢谱曲。创作音乐就像构建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世界,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王,赋予他们生命,或者,带他们走向死亡。
弹到一半,钢琴声戛然而止。邵飞渡的手指悬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他脸色沉郁,眼神深邃而压抑,仿佛有一团乌云正在凝聚。
这时,他惊异地发现钢琴开始自动弹奏起来,一串熟悉而清越的曲子如泉水般流淌而出,正是他刚才弹奏的、由他自己创作的那首新曲。
琴键上隐约出现了几根半透明的手指,转头望去,尚可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接替他的位置,专注地弹奏着。在阳光的映照下,他身上仿佛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邵飞渡从不知道,一只鬼也会如此美丽。
正在出神间,钢琴声突然停止,眼前的鬼腾地一下化作一股雾气,消失在他视线中。
“怎么了?”邵飞渡四下环顾,忍不住出声问道。
钢琴房中安静了片刻,随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尚可的声音:“太热了,等我先凉快一下再过去陪你。”
被太阳射了半天,某只鬼魂不小心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