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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阁二条”是从东到西修建的一条胡同。东边连接“北极阁三条”,西边连接另一条胡同“草场一条”。长约六七百米,宽约五六米,三十几处院落,一百多户人家。
胡同里种着十几课槐树和垂柳,一到盛夏沿墙边一溜阴凉小地。搬一个马扎儿坐在那儿,乘凉聊天舒爽的很。
四九城胡同多,多如牛毛,从天空俯瞰就像一张整齐划一的大棋盘。北极阁只是其中一条,不起眼,但历史悠久,最早属八旗中的正白旗管,晚晴时还作过兵器营。
钮家祖上就是管理这些兵器的头头。
听说在钮家最鼎盛时期,胡同里好几处院落还是他家的私人马房。
其实北极阁最早也不叫北极阁,改名是因为老着火,几场火里,就数民国初年那场火烧得最大,火光冲天几乎烧掉半条胡同,吓得大总统以为八国联军又杀回来了,躲在总统府里好几天没敢出门。
但是谁苦也不如当地居民苦,辛辛苦苦劳累一年积攒的东西,一把火就烧没了。没办法,大家只好把希望托付于迷信,花重金从外地请来一位风水先生。
先生用罗盘在胡同里来回走三遍,仔细看了看后说,“这地方火旺,疑是当年太上老君炼丹时,炉子不小心掉下来一粒火星惹的祸,要想治它,得用极阴极冷的名字压一下。”想了想,他起了“北极阁”这么一个冰天雪地的名字。
也是神奇,自从改名“北极阁”,这片胡同就再也没“走过水”,从民国一直安稳到了现在。
七十年代后,陆续有其他地方的居民搬到这里,大多是因为工作调动,有远郊也有外地,像丫蛋家就是随在制衣厂工作的父亲从河北搬来。
不过总体讲北极阁还是原住民最多。比如钮焕然,蝌蚪,徐强这样的,从爷爷辈起就一直住在这里。田果家也算老居民,但何时搬来的不知道,估计跟蝌蚪家差不多,六十年代初吧,反正比钮焕然家晚。
早春二月,胡同里的槐树和柳树还没发芽,风带着凉意,似小刀,吹在脸上痒痒的还有一点疼。
田果穿着一件从秀水淘来的白色粗线羊绒毛衣和水洗蓝的喇叭牛仔裤,她个高,腿长,穿这种喇叭裤再合适不过,远观近看都非常欧美。她长发如瀑,表情淡淡,趿拉着一双布拖鞋逆着夕阳慢慢悠悠往院门口走,夕阳映在她身上,像破了一层凉水,觉不出暖意,但冷得带劲。
蝌蚪蹲在板车上,眼睛时大时小,只为把田果看的更仔细。
徐强跟刘长江等人则是斜靠在板车旁的红砖墙上,手搁在棉袄兜里取暖,但越捂越冷,可身体里很热。
红墙砖里面就是钮焕然家,这房在79年翻新过一次,但屋顶瓦片还是用老的,据说是当年修建恭亲王府剩下的材料给了这里,瓦从琉璃厂出,结实耐用的很。泼层水,再扫一扫,阳光一照,泛着油光,跟新的一样。
其实这辆板车也是钮家的。新换的车座儿和链子在夕阳里映得黑红发亮,板车也没上锁,堂而皇之地摆在胡同里,谁爱用谁用,拉煤拉白菜拉家具都行,钮家也不计较,只要用时知会一声就行。
如此大方,似乎有那么点显摆的意思。
春寒料峭,徐强用棉袄袖子擦擦鼻涕,然后胳膊肘捅蝌蚪一下,低声问:“哎你说,田果穿这么少她冷不?咋啥时候见她都不穿棉袄呢?就几件毛衣来回的换。”视线下移,鼻涕又流出来,狠狠擦一把,“还有,你看她那裤腿,那么细,估计里面连毛裤都没穿吧?”
蝌蚪斜睨他,冷哼一声,坏笑道:“行啊,徐强,你丫观察得够仔细的!哥儿几个谁都没注意她腿,就你注意她腿了。呵,说实话吧,到底啥时候看上她的?是不是晚上睡不着觉还扒她家窗户去了?用不用蝌蚪哥给你保媒?”
那个年代,十□□岁的男孩对男女之事最感兴趣,但又最羞于启齿。因为电视节目少,学校里又不讲解生理卫生,谈xing色变,所以半大小子们只能通过幻想和说一些不入耳的下流话来表达心中那份对女性的渴望。
或者说是*。
因为不能说不能讲更不能做,极度的压抑让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像走火入魔。估计再压抑点,就离挥刀自宫不远了。
“去你大爷的!”在众人哄笑声中,徐强红着脸使劲推了蝌蚪一把,往地上啐口唾沫,道:“别瞎胡嘞了,告诉你,这条胡同我就是看上隔壁傻妞,也不会看上她!”
“她咋了?”一个新搬来的小男孩问。
徐强愤愤的,居高临下唾弃:“她米田果不是什么好姑娘,男女关系不清!”
蝌蚪趴在板车上笑,觉得徐强特二,“哎呦哟,瞧你那傻b样,就跟米田果能看上你似的!”
徐强脸憋通红,一步蹿过去把蝌蚪压在板车上就是一顿狂揍。蝌蚪也不含糊,身板虽瘦,但胜在胳膊长,而徐强也不胖,两人正跟螳螂似的扭打在一起时,米田果已经悠悠地走到他们身旁。
她身上有股香气,似花香,似水果香。
一阵风起,香味顺风飘进几个半大小子的身体里,挑得每个人神经一紧,蝌蚪从板车上大头朝下摔到地面。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正扑在田果花布拖鞋旁。
花布红粉黄相见,她脚小,被布拖鞋裹着,看着跟两朵小花似的。
这拖鞋是米田果的姥姥做的,整整做了7天,绣工精细,正经的苏绣底子,看起来像艺术品,从鞋帮到鞋面就一个词“讲究。”
蝌蚪看着那鞋,那双小脚,一时有些呆。是徐强一把将他捞了起来,顺道调侃田果:“哎田果,刚才女厕所的那个响屁是你放的吗?”
众人哄笑。蝌蚪掸掸身上的土,笑得最大声。
田果知道这是杨晓红在背后捣的鬼,心里有气但是也不能冲蝌蚪几人发。她太烦了,这几天通过了解才发现原来的“米田果”在这条胡同里树敌无数,几乎一天跟人干一架。而且她性子野,脾气暴,从小就爱干出格事,仅趴男厕所窗户偷看人家撒尿这一项,即使放在四五十年后的2026年,行为依旧令人瞠目结舌。
对于原主儿,除了紧跟时代潮流不穿村味儿十足的花棉袄和免裆裤这一点比较令田果满意外,其余的都让她气到牙痒痒。
她咋这么倒霉?
竟然重生在一个胡同女流氓身上?
要知道原来的她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入圈十五年,一次潜规则没有,不是因为长得丑,而是坚持洁身自好。
入行十五年,从没骂过人打过架,即使遇到最混蛋的导演记者和搭档,她也把怒气全压进自个儿肚子里,对谁都是浅笑吟吟,做到以大局为重以和为贵。
在粉丝心中,她是最和蔼可亲的“果果姐”。
在媒体眼中,她是最好合作的“果影后”。
而在圈里人眼中,她是敬业爱岗的“果模范”。
米田果想不明白,自己在二十一世纪过得好好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组织点名表扬过的演艺名人。一切的一切,咋就被一个跟头摔成四十年前的重点关照分子了?
见田果不说话径直朝前走,徐强面子挂不住,紧跟两步继续取笑道:“你中午吃啥了,咋放屁那么响?”他说话时,眼睛还跟身旁的哥们交流,话毕,其他人立马笑起来。蝌蚪笑得最欢,此时一步窜到田果另一侧,坏笑着问:“田果,拘留所的饭好吃么?”
田果停下脚步,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蝌蚪笑得更欢了,有种被皇上翻牌的感觉。“说话呀,好吃吗,是窝窝头还是烂菜粥,给咸菜吗?”
“是不是挨打了,所以变得老实了?你以前可不这样啊!”见田果一直不说话,徐强附和蝌蚪,一起欺负她。
这时,刘长江有点看不下去,毕竟跟田果是邻居。那个年代,是真的“远亲不如紧邻”,如果出事,邻居比亲戚管用。
见田果受气,刘长江隐隐有股自家人被欺负的感觉,所以赶紧走过来拉住犯浑的蝌蚪和徐强,“行了,别说了。”又给田果使眼色,
“快走吧,田果。别往心里去,哥几个跟你开玩笑呢。”
田果感激地看了刘长江一眼。在她有限的记忆力,这个圆脸梳寸头个子矮矮的男孩从未主动欺负过自己,但也从未主动靠近。他们是邻居,只是邻居,偶尔田果不在家,刘长江还帮田果姥姥干一些重活,但田果从没用正眼瞧过他,连声“谢谢”也不曾说过。
真是一个混不吝的小姑娘啊。
刘长江注意到田果眼中对自己的那份感激,他挺意外的,愣神时,徐强与蝌蚪又把田果的路堵住了。
“今天忙么?”蝌蚪问,坏眼笑着。“不忙就跟哥几个去九条打台球吧,我请客。想玩几局玩几局。”
“不玩。”田果不再沉默,冷冷地说。
听见她终于不再冷眉冷目保持沉默,蝌蚪乐坏了,那种被皇帝翻牌的贱表情又爬上了他的脸:“别介,田果,笑一下,刚才哥们就是跟你开玩笑呢,其实哥几个都特别爱跟你玩,懂吧,玩?”
田果心想瞧你丫那贱德行,就是“玩”,你玩的起吗?不怕玩完了一命呜呼或者弄一个肝肾两亏。
“我不玩。”即使心里气得要死,田果仍旧面不改色,这是好演员该有的底子。
“哎呀,走吧,玩去吧,别不好意思,咱们先去喝酒,喝好了咱们再玩。”蝌蚪流里流气。但田果从他微抖的身子窥探出他也就是个嘴炮,对她就是过过嘴瘾,不敢真动手。
真敢动手的是那个徐强。
“走吧,果儿,哥哥请客,九条新开了一家爆肚店,你不最爱吃爆肚么?”他一手搭在田果肩上,手指若有似无挑拨她的长发。
无论在哪个年代,这绝对是百分之百调戏妇女的标准流氓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