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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公主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与当今皇后都是许家的女儿,所以荣安公主不仅是太子长姊,也是苏蘅和许家姐妹的表姐。
荣安公主下降后,除了在京城建有公主府,京郊还赐了一座别苑,别苑内一草一木皆有人精心打理,别致而优雅,每年荣安公主会在别苑内办几场宴会,最开始,不过是请些宗室或者亲戚,后来渐渐的便成了京中年轻男女云集的盛宴。
苏蘅爱热闹,但不怎么与一些闲杂人等打交道,这类的宴会更是少参与——荣安公主办的除外,除开亲戚的关系,荣安公主这人也颇为有趣,还有就是因为别苑的美景与美酒了。
上巳这样本就适合出游饮宴的日子,荣安公主自然也不可能闲着。
以前苏蘅只是觉得荣安公主办这样的宴会,只是因为有趣——虽然苏蘅觉得那么多人没什么有趣的——要么便不过是京中未婚男女秘而不宣的相亲宴罢了,如今苏蘅却是明白,这其中其实从来就不简单,比如说,太子或者其他的皇子,偶尔也会出现。
很多时候,一些不经意的事,往往背后还有着别的牵扯,只不过很多人如以前的苏蘅那般什么都不懂,也有些人如现在的苏蘅这般,懂了也要装作不懂——毕竟,即使是太子,也不好结交太多外臣,哪怕是那些还没正式踏入官场的士子……其他的皇子,即使有心,面上也只是只谈风月不论政事的。
在这样的场合见到薛牧青,苏蘅一点都不意外。
然而不免有些气愤——出了那种丑事,他倒好,转头便不见了踪影,留她一个人应付薛老夫人和夏初晴,着实是太没担当了些。
要不是顾及到不能坏了荣安公主的宴会,苏蘅真是恨不得到男客那边质问他一番。
然而宴席散后,苏蘅也没了追问的心思。
此时追问有什么用呢,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多说也是无益。
苏蘅知道薛牧青就在马车外边,然而不想理会他,薛牧青也没有开口,两人便一路沉默着回了城,向妈妈和司琴和苏蘅在一起,两人察觉到苏蘅的不对劲,倒也不好劝什么,只好眼观鼻鼻观心。
直到车夫问苏蘅回苏家还是薛家,苏蘅没答,司琴觑了一眼苏蘅的神色,对外边道:“按之前说的走。”
之前说过的,当然是回苏家。
“蕙蕙……”薛牧青终于开口:“别赌气了,我们回去吧。”
苏蘅没理他。
马车行了一会,苏蘅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往外看了一眼,不由得怒道:“薛牧青你别太过分!”
马车是向着薛家而行的,苏蘅冷声吩咐车夫:“掉头往苏家。”
车夫夹在苏蘅与薛牧青之间难以抉择,然最终选择从了薛牧青。
苏蘅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大概要清理一番了。
“要么掉头,要么停下,”苏蘅对上薛牧青:“要么我从这里跳下,明日大家便都知道你为了一个连门都没进的妾当街胁迫自己的妻子……我是不在乎脸面的,只是不知道你在乎不在乎。”
薛牧青眉头轻蹙:“蕙蕙,别闹,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又是我在胡闹,薛牧青,你倒把一耙的本事倒是不小啊,”他的论调,倒是多少年都不会变,苏蘅冷笑:“你也别总在我跟前装出一副深情模样,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车停下,苏蘅命车夫掉头往苏家走,薛牧青依旧在一旁跟着,苏蘅怒不打一气来,索性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四周,寻了一处干净的铺子,让向妈妈打点着清了场,司琴扶着苏蘅进去,薛牧青沉默了一瞬,也跟着进去,让司琴也退下,苏蘅这才转向薛牧青:“既然你要说,好,那么我们便说个清楚明白。”
“说吧,那晚上你跟夏初晴怎么了?”她就不信都捉奸在床了,薛牧青还能辩解什么:“以及,这两日你干什么去了。”还是那句话,留她一人应付薛老夫人和夏初晴,他可真是够有“担当”的。
“那天的事,是我错了,我无可辩驳,”薛牧青低垂下眼帘,又正眼看向苏蘅:“至于这两日,我并不是有意逃避,整个翰林院都没有放人,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我那两日一直在担忧,就怕你会想差了,昨日回到家中,看到你不在,我便知你定然误解了——”
“误解?”苏蘅打断他:“你觉得是误解吗?”
薛牧青沉默,继续道:“我到苏家寻你,可是传话过去,你只是回说不见,哪怕我十恶不赦,你也总该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而不是斩立决。”
“听你的意思,倒还是我的错了,”苏蘅心下不快:“好,那你说,你打算拿夏初晴怎么办?”她为什么要听他解释?以后会发生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此刻不快刀斩乱麻与他断绝往来,还想怎样?
“我问过初晴的意思,”薛牧青见苏蘅听到“初晴”两字便要发怒,伸出手想要安抚她却被苏蘅一把拍开,他的手尴尬地摆在那里:“初晴那里……出了这种事……无论如何……我总要负责的。”
苏蘅面色沉静:“这么说,你是要和我谈和离的事了,正好,你我想到一块去了。”
“蕙蕙!”薛牧青不顾苏蘅的排斥,抓住了她手腕:“我们说过要白头偕老的!”
苏蘅试图挣脱薛牧青的桎梏:“当初‘我’和你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没料到里边还要加上一个夏初晴吧。”
苏蘅顿了顿:“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人。”
“仅此一次,不会再有别的!这事既然已经发生,她又说她不能嫁给别人,我总不可能就这么不管,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要寻死,”薛牧青的手没有松开:“我发誓,只是给她个名分而已,之前那样的事再不会发生!”
“嗬,你发誓,”苏蘅简直要笑出来了,他的保证若是做得到的话,那么三年后那个庶子怎么来的?真当她是个傻的?苏蘅冷冷看着他:“你以为我会信你?你们没名分都能躺到一张床上,真要有了名分你能坐怀不乱?薛牧青你觉得我这么好糊弄?还是你在试探我?用这种方式你纳了夏初晴,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用同样的方式纳别的女子?”
“薛老夫人说,夏初晴是好人家的女儿,我又听人说,夏初晴是你的救命恩人,”苏蘅嘲讽地看着薛牧青:“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好人家’的女儿放到后宅做妾,还打算让人守活寡……虽然我也知道你所谓的不碰她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然而你这样的行径,未免太卑劣无耻,和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你也不用试探我,我实说吧,我就是容不得人的性子,夫妻一场,我也不想你为难,你想要对夏初晴负责,不是不可以,”苏蘅闭目:“你跟我和离,然后你娶夏初晴为妻也好,纳她为妾也罢,都随你,反正你们本就有情,新婚之夜,口中念着的都是她的名,我不想做恶人,我成全你们。”她没心思跟薛牧青在这种事情上争锋相对,只求能够和离,断了与薛家的关系。
“我们不是早就把那事情说清了吗?”薛牧青皱眉:“你为何又旧事重提,你明知道我跟她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
“对啊,把你们想得不堪想得龌蹉的是我,”苏蘅冷笑:“反正都是我的错,我有那么多的错处,那你为什么不肯和离?”
“只要我在一天,就别想让我承认夏初晴让她进门,”苏蘅终于挣脱了薛牧青的手:“和离吧,和离之后,不管夏初晴你是要娶还是要纳,哪怕你纳上十个八个的妾呢,都跟我没关系。”
“我不会再回薛家了,”苏蘅起身走向司琴:“你也不要来苏家找我,你要是不肯写和离书,那么我写也行,其他的事,也不用你管。”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写和离书了。
“顺道说一句,”让司琴扶住了自己,苏蘅回头看了眼薛牧青,面带嫌弃:“以后不许叫我小字,从你口中听到自己的字,我觉得对自己的字是种亵渎。”
薛牧青看着苏蘅:“蕙——”
“哼,”苏蘅冷笑打断他的话:“刚说的话你这么快便忘了?大概你对我从来没有半分尊重吧,否则也不会对我的话这般不在意。”
从里边出来,苏蘅看了一眼赶车的车夫,嫌弃之前他听薛牧青的话违逆自己,索性让人去叫了几顶小轿回了苏家。
她和薛牧青在外边这么一闹,苏家这边似乎已经知道了,刚见到许氏,许氏便担忧地开口:“怎么了?和女婿闹了别扭了?你们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怎么突然就变这样?”
想起许氏“后来”似乎一直不答应自己和薛牧青和离,苏蘅虽然怕说出来许氏不会答应,可是这事情迟早都是要说的:“母亲,薛牧青要纳妾,我要和薛牧青和离。”
“怎么这么突然就……”许氏的回应倒是出乎苏蘅的意外,迟疑了一瞬,还是站到了苏蘅这边:“这也欺人太甚了!”
苏蘅愣了愣,窝到许氏怀里:“我还以为娘你又要劝我忍耐。”她真的是怕极了,害怕家人不站在她这边,害怕家人觉得她无理取闹——明明,她是占理的。
许氏摸了摸苏蘅的头:“当初他答应了不纳妾,我们才愿意让你嫁他,而今又想纳妾……那么先前答应的那些话都是随口说的吗?难怪你昨日回来,我便觉得你心事重重,原来是这样!他凭什么这般待你!”
“母亲,”苏蘅往许氏怀里蹭了蹭:“这么说,你答应我和薛牧青和离了?你会帮我跟父亲还有祖父说吗?”甚至于,皇后那边,也可以说和一番,这样的话,和离似乎便也没什么难的了。
“和离是一定要的,”许氏摩挲着苏蘅的头发:“不过也不可操之过急,你先在家里住着,我们去帮你找到另外的人家……然后就和离。”
苏蘅把头抬起,不明白许氏为什么又变了:“不能立刻和离吗?为什么要等?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嫁人?”
许氏的手顿了顿,许久之后轻轻叹气,说的话却是十分奇怪:“总还有其他人,又不是非他不可……”
苏蘅追问了一通,许氏却不肯把话说明白,只道苏蘅也累了一天了,让她回兰院歇息着。
苏会回来之后,也找了苏蘅过去,见苏蘅坚持要和离,苏会倒也没有多劝什么,只是和许氏一般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便让苏蘅回后院等着。
苏蘅彻底放下心来——她的家人还没有被薛牧青蒙蔽,她的家人还是向着她的。
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何坚持要给自己找好下一个夫婿再和离——但只要能和离,再嫁又何妨!苏蘅倒也没再坚持什么,反正,不是非得要在薛牧青这棵树上吊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