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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姬虽然杀人如麻但通常都是用毒,像今天这样直接一剑砍人的脑袋还是头一次,看着卢氏脖子里流出来的血,愣了半晌没说话。
“快!把这里收拾一下。”容昭催促道。
“怎,怎么收拾?”紫姬回头问容昭。
“找个尸体,易容成我的样子。”容昭在紫姬耳边小声说道。
“明白。”一瞬间,紫姬的便明白了容昭的意思。
卫承皱眉守在旁边看着紫姬从随身的皮囊里拿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一具身量和容昭差不多的尸体跟前一通捯饬,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一个酷似容昭的死人便出现在面前,一时之间,卫小侯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禁军怎么还没来?”容昭抬头看看东方天空的一片暖光,皱眉问。
“已经来了。”卫承沉声说道。
“那个人呢?”容昭环顾四周。
“放心,已经带出去了。”卫承低声说道。
“好……”
容昭这一个‘好’字刚说出口,便有一股禁军哗啦啦冲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徐坚。
徐坚一看到容昭和卫承站在一片血泊里,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嘶声喊道:“你们怎么样?!”
“怎么才来?怪不得一个江湖匪类就把京城给搅和的鸡犬不宁,这禁军的反应速度着实堪忧啊!”容昭懒洋洋的叹了口气,又环视了一便周身的尸体,轻笑道,“这里已经结束了。”
“这怎么回事?巡查的禁军听见有杀手出现的哨音,在各个街口等了半天却不见有杀手出现,才循着声音一家一户的找到这里……对了,卫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徐坚的脑袋一时间不够用了,卫承的哗然出现加上这几十具尸体以及地上躺着的一个酷似容昭的人,让他一阵阵发懵。
“之前接到消息说容公子要去粤洲过年,我本来都准备好了,然后又忽然说半路遇刺不来了,再一打听,说是京城出事了。一想到有一股不明身份的江湖人在算计容公子,卫家族长便说不能由着那些人背地里算计卫家的恩人,所以让我暗中回京帮卫公子一臂之力。我昨晚刚进京,在睿王府遇到紫姬姑娘。原本想着今天一早去容府拜会容公子的,却在半路上遇见容公子一个人悄悄地尾随着他们家的一个仆妇到了这里。”卫承简单的说了事情的过程,又皱眉埋怨徐坚,“你不是派了人在容府周围保护容公子吗?两个大活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竟然一点都没看见,依我看,禁军的确该整饬了。”
徐坚脸色一红,叹道:“禁军的事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咱们还是先把这里的事情料理一下吧。”
“这个仆妇是什么东灵圣教的西圣使,就是她潜伏在靖西候府多年,想要控制容公子以及整个靖西候府,说是他们的什么仙主要控制天下?还说要扶持什么势单力薄的皇子登基做皇帝,总之是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你看她手上的那枚戒指了吧?那驱使杀手的哨音就是从这戒指里吹出来的。而那个酷似容公子的杀手刚在交战的被我杀了。”卫承不等容昭说话,率先开口。
“都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啊?”徐坚看看遍地的尸体,皱眉叹道。
“当时激战,我们只求活命,怎么可能留活口?再说,这老妖妇善于用毒,就算我们不杀他,她也不可能让这些人落进我们的手里严刑拷问。当初的万俟瑶,阿兰,还有公孙铨的小妾花绫,一个个都被关进天牢里过,你们可曾拷问出了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怕皇上要查问起来咱们没有证据……”
“找证据是刑部的事情。我们又不是查案子的,难道做什么事情都要先拿到证据在做不成?”容昭好笑的问道。
“刑部天牢里那些莫名其妙死去的人,哪个有什么证据?你在国子监里读了几天书,倒是比那些老夫子都迂腐了。”卫承皱眉道。
徐坚失笑道:“骂得好,是我太迂腐了。这里交给我了,你们先回去收拾一下吧,看这一身的血……”说着,徐坚转头看见紫姬被划破的衣袖以及染透了半个袖子的血渍,皱眉道:“紫姬姑娘受伤了?没事吧?”
“多谢徐公子关心,奴婢没事。”紫姬惨淡的笑了笑。
“好了好了!都别在这里站着了。回吧。”徐坚大手一挥,接管了现场。
*
回到容宅,紫姬自去处理伤口,容昭进后面各自洗漱更衣出来的时候卫承已经喝了一盏热茶正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等。
“卫小侯爷。”容昭朝着卫承拱了拱手。
卫承起身,别别扭扭的叫了一声:“惜之。”
“请坐。”容昭抬了抬手,然后自己在主位上落座。
“公子,喝点枣茶吧。”梅若端了一碗红枣煮的茶汤送到容昭面前。
容昭吩咐道:“我跟卫小侯爷有要紧的话说,乱七八糟的人不许进来。”
“是。”梅若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把外面的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去,自己则坐门口台阶上守着。
屋里,卫承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容昭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遂也沉默着。半晌,卫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不是说有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吗?”
容昭点了点头,问道:“其实也不用多说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吧?”
卫承只是不喜欢说话,但他并不是傻子。当时卢氏说的那些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早就明白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其实是个女子,是当初靖西候和夫人的那对龙凤胎中的妹妹。而真正的容昭已经被养成药尸人,现在被自己的下属藏了起来,是生是死都难说。
“第一,我并非有意瞒着你们。因为这样的事情一开始并不是我决定的,至后来,就算是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用。你们不知道的话,将来事发,还可以一句‘不知情’而免罪。第二,如果你因为我是个女的觉得别扭不愿再跟我做朋友的话,我亦无话可说……”
“不必说了。”卫承开口打断了容昭的话,“我说过,以后我只听你的。跟你是男是女是谁都没关系。你这个朋友我卫承早就认了,在没有因为这些不重要的事情而背信弃义的道理。”
虽然卫承的态度差不多已经在容昭的意料之中,但听了这些话他还是很激动,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
卫承看着容昭,缓缓起身并举起手说道:“我卫承今天在此起誓:这一生绝不对容昭……啊,不,绝不对容惜……算了,不管是容昭还是容惜,我卫承这一生绝不北新一期,绝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嗳!好了好了!”容昭忙伸手把卫承举过头顶的手拉下来,“我相信你就是了,何必起这样的毒誓。”
“……”当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抓住,有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温度自手腕遍及全身,一时间卫承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容昭,竟不知身在何处。
对于卫承的失神,容昭却浑然不觉——毕竟他做男人做得太久了,早就浑然忘记自己此事在卫承的眼里是个姑娘家,还跟以前一样觉得两人是好朋友,好兄弟一样,放开人家的手腕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好兄弟。”
卫承猛然回神,也只是喃喃的回应了一句:“呃,是,好兄弟……”
*
徐坚等容昭和卫承一走,便立刻派人去通知各方。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徐攻先到了,随后睿王也带着霍云赶到,最后到的是兵部尚书唐骊以及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卿。
一群人站在破旧的院子里,那一地的尸首都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盯着那个酷似容昭的尸体。
“这究竟是什么人?”唐骊皱眉问。
“这就是把上京城搅和的天翻地覆的人。”徐坚说道。
“怎么连个活口都不留?”大理寺卿问徐坚。
“大人说得轻巧。卫小侯爷带着自己的四个护卫加上容世子身边的紫姬姑娘对付这些人尚且都受了伤,若是留了活口,他们怕就难活了。”
唐骊眉头一跳,惊讶的问:“卫小侯爷?卫承吗?他不是回粤洲守孝去了吗?”
“是本王奉父皇密旨调他进京暗中协助徐将军清查刺客的。”赵沐淡淡的说道。
“哦!原来是皇上下了夺情的密旨。”唐骊说着,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陛下圣明。”
唐骊这么一说,徐攻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话分明是在暗指徐家父子无能呢。
“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聊天吗?本王可不喜欢在这样的地方说闲话。”赵沐轻飘飘的瞥了徐攻一眼。
“王爷说的是,我们还是赶紧的料理一下这里的,进宫给皇上回话要紧。”徐攻说道。
“这个刺客跟靖西候世子长得如此相似,是不是跟他有什么渊源呢?”大理寺卿捋着胡子说道。
“长得相似就是有渊源么?张大人这是什么道理?”赵沐冷笑道。
“呃,我只是猜测一下而已,王爷不要多想。”大理寺卿张少寅忙赔笑道。
“本王没多心,只要张大人你把心方端正了就好。”赵沐懒得跟这个只知道咬文嚼字钻牛角尖的大理寺卿多说什么废话,只转头对徐坚说道:“你过去检查一下那个刺客。”
“是。”徐坚答应着上前去,捏着那具尸体的脸仔细的检查一番,然后把手指伸到那人的耳后,轻轻地揉搓了一阵,缓缓地揭下来一层肉色的面皮。
“这就是易容术吗?”大理寺卿惊讶的问。
“应该是了吧?大家都来看看这刺客的真面目吧。”
“原来是个女的。”
“还是个尼姑?!”
“连头发都是假的!”
“他们如此苦心积虑,究竟是什么目的?”
唐骊,张少寅以及京兆府尹等人七嘴八舌的质问着。
“咳咳!”徐攻高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乱纷纷的几个人,说道:“我们只管把这里的事情如实上报给陛下,这案子究竟该怎么审怎么判,自有陛下圣裁。几位大人有什么异议吗?”
“徐将军说得对,我们把这里的情况如实记录,然后联名上奏给陛下,请陛下圣裁吧。”唐骊忙应道。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徐攻说着,挥手吩咐手下:“进去搜,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是。”众人应了一声各自分散开来,抬尸体的抬尸体,进屋里去搜查的搜查,一时间都忙碌起来。
赵沐冷着脸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人忙活却一言不发,一直到那些人把里里外外都搜捡一遍确定在没有什么纰漏之后方才离去。
“睿王爷,要不要臣送您回府?”唐骊讨好的问。
赵沐摇头道:“多谢唐大人,你还是去跟徐将军参详一下给父皇的奏折吧,本王要去容府看望一下容昭。”
见赵沐毫不掩饰自己对容昭的关心,唐骊的心里又多了一道小九九,忙拱手道:“是,王爷慢走。”
看着赵沐的马车远去,唐骊悠悠的叹了口气。
徐攻因问:“唐大人因何叹息啊?”
“徐将军,你说咱们大齐朝不会出一个男皇后吧?”唐骊低声问道。
“唐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某怎么听不懂呢?”徐攻皱眉问。
“你看这睿王爷对容昭如此厚爱,听说还为了他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呼娶萧氏女为妻。啧啧……就凭着这份痴心,将来若是他继承大统,这皇后之位还不得是容世子的?”唐骊说着,又不怀好意的笑了。
“唐大人!”徐攻立刻肃整了神色,冷冷的看着唐骊:“你也算是老臣了,你女儿还是肃王的王妃,这说话也应该知道轻重的吧?陛下龙体康健,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可该是个什么罪过呢?”
“呃!徐将军不要当真嘛,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玩笑话……”唐骊忙笑道。
“这种玩笑话可不能乱说吧,唐大人?”徐攻冷笑道。
“是是是,不能乱说。还请徐将军替下官保密,下官这也是一时糊涂。”唐骊忙朝着徐攻拱手作揖。
“算了,如今是多事之时,你我都要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才是,这些妇道人家的闲言碎语还是莫要理会的好。”徐攻说着,转身吩咐徐坚:“叫人把那些尸体都送去刑部停尸房存放,等陛下有了决断之后再行处置。”
唐骊听徐攻把自己的那番话归结为妇人之言,明着是为自己开脱,实际上是讽刺自己跟妇人一样长舌,他脸上挂不住,但又无可反驳,只得讪笑一声,闭上了嘴巴。
*
赵沐的马车在容宅门外停下,容家门口的奴才便慌忙进去通报。
叶氏才刚起床,正因为不知卢氏去向而盘问丫鬟,忽然听说睿王爷来了,忙匆匆梳好发髻穿上大衣裳往外面迎接,出了上房院才知道睿王爷直接去容昭那边去了。于是她又叫人预备了上好的香茶点心,亲自带着丫鬟往容昭这边来。
一进院门便听见睿王说话的声音,再看容昭正陪着睿王以及另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才三个人在院子里坐着说话,春寒料峭,这院子里的一株腊梅还带着点点鹅黄,三个青年人坐在一起确是不一样的英俊,睿王俊朗儒雅,容昭阴柔妩媚,而那个目不转睛看着容昭的青年公子则一身阳刚之气。
叶氏的心里又是一阵紧张,只睿王爷一个人就够叫人头疼的了,怎么又来一个公子哥儿?这公子哥儿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他虽然不说话,只坐在那里看着容昭,但叶氏以过来人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位公子对容昭那种不一样的感情。
“夫人来了。”梅若眼尖,一眼看见叶氏,忙福身行礼,“奴婢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叶氏温和的笑着。
容昭起身离坐,卫承也跟着站了起来。
叶氏走到赵沐跟前以国礼相见,赵沐也客客气气的抬手说道:“夫人快快请起,一大早的来府中,实在是打扰了。”
“王爷太客气了。只是臣妾不知道王爷会来,不曾远迎,还请王爷恕罪。”叶氏再次福身。
“夫人也太客气了。”当着卫承的面,赵沐自然要给叶氏留几分颜面,又指着卫承给叶氏介绍道:“这是镇南候卫承,夫人应该是头一次见吧。”
“卫承给夫人请安。冒昧造访,还请夫人海涵。”卫承上前来以子侄辈的身份给叶氏行礼。
“原来是卫小侯爷,人虽然没见过,但这名字却早就是如雷贯耳了。”叶氏忙伸手虚扶了一把卫承,又转头对赵沐说道:“王爷一大早过来怕是还没用早点吧?这是用草原人的办法煮的奶茶,请王爷尝尝。”
“夫人真是有心了。我们一早被吵起来瞎忙活,到现在还真是饿了。”赵沐微笑道。
容昭趁机插嘴道:“母亲,王爷和卫小侯爷都在这里用早饭,有劳您去安排一下吧。”
这是明摆着下逐客令了,叶氏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的儿子闹翻,于是笑道:“好,好!昨儿晚上我就吩咐她们熬了八宝粥,我这就亲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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