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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浮线条冷硬的轮廓在这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他不是一个爱抽烟的人,但脚边散落着一地的烟头,他低敛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抿紧了唇显出了几分坚毅的棱角来。
老何站在他面前,身姿笔挺却垂头丧气,“少校,这事是我不对。我没弄清楚就乱下手,失分寸,我认罚。”
周浮身上的压迫感让他不安起来,他听了这话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罚?罚能让韩放从床上生龙活虎的爬起来接着吊儿郎当的嚣张?
周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他看见那个无法无天没个正经的少年苍白着脸冒着冷汗蜷缩起身体的时候,那副气虚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想看到韩放如此虚弱又难受好似没了生气的模样,他宁愿眼前这个人依然有着嚣张的眼神跟漫不经心的眉眼,一眼望过来冷淡又不屑的模样,也不希望看他难受。
这种莫名的感觉就跟猫挠在心里,他现在心里头烦乱的很。
周浮把烟扔到地上,碾了几下,语气淡淡听不出起伏:“老何,我们带的兵谁都可以插上一脚去管教,但他不一样。”
“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他。”
别说打了,骂也不成。
越过还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老何,周浮走去食堂的路上还想着韩放蹙着眉头捂着肚子的神情,以及那个人被他从医务室处理完抱回宿舍那用力得泛白了的指骨紧紧地揪紧了衣角。
肯定是很难受吧。
韩放醒过来的时候正巧周浮手上端着碗粥推了门进来,他还没来得及欣喜眼前这个人颤了颤睫毛睁开眼,就听见韩放极为讥诮的语气凉凉地道:“历史又重演了啊,这回怎么没鸭蛋了。”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周浮盯着他干裂的唇角看了几眼,转身把粥放下去给韩放倒了杯水喝,倒看得韩放有些疑惑的扬了扬眉,然后坐起身,他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了,干净清爽也没有汗的粘腻感,伤口还上了药水,他正打量着自己眼前就出现了一杯被周浮递过来的水。
阳光泼洒着水的斜边,衬得这水在阳光下更加晶莹透亮不含杂质,韩放的另一半面容跟水隐在阴影里,周浮能看见他细密乌长的睫毛略微颤了颤,韩放的睫毛生得极为匀长,眼尾部分恰好微长了些勾勒着那天生就有些微微上挑的眼尾,清丽又带了些艳致,显得极为矛盾。
他的脸上有着几道擦痕,已经被细微的处理过了,只是还有血在里头凝固着难清理掉,此刻低垂着眼看着那杯水,伸手接过,那双手很纤长漂亮,精致的不像话,握紧了那粗陋的水杯但这幅景象也仍是有美感的,因为那纤细的手腕跟白皙的又纤长的双手,光只是看着就觉得意犹未尽。
周浮不自禁的看着自己的手,比少年宽大的手掌被太阳晒得深色又因为训练粗糙,却是既具有力度,然后他又把粥递过去,看着韩放因为低着头而露出白皙光洁的后脖颈,在他看过来之前就迅速的底敛下眼。
难怪没鸭蛋,原来里面已经有皮蛋了。
韩放舀了几下里面还有些肉末,被剁的细碎和在粥里,一闻到那扑鼻的香气他的肚子竟然叫了几声。
韩放抬眼看向周浮。
周浮迅速移开眼看着窗外的景色。
韩放冷哼一声,靠在枕头上开始喝粥。
那冷哼在周浮眼里看来有些别扭的可爱,他的心荡漾得有些酥麻起来,眼神的余光偷偷地撇向韩放,虽然很饿但是吃相仍然还很是斯文,小口小口的,虽然没什么语言表达但那舒适的微眯起来的眸子真切的表达了韩放的心情。
事实上韩放饿的想把粥直接倒嘴里,但粥实在是太烫了,明显是现做的,只能小口小口吹温了喝,而且他自个儿嘴唇里头还有伤口,被他活生生咬出来的。感受到嘴里滑顺的粥以及时不时能咀嚼到肉丝跟皮蛋,韩放享受的都眯起了眼,心不在焉的想着食堂师傅没想到还有这手艺。
周浮等他吃饱喝足以后才开口道:“这几天就不用训练,等伤好点再去。”
不提还好,一提韩放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你们是怎么处置那个教官?”
周浮明白韩放是什么意思,抿紧了唇道:“他是无心之失,况且你也有错……”
这一句话叫韩放要炸了,登时挑眉嗤笑道,“我错在别人打我我还手?”
周浮被这语气刺了一下,“他没比你落着好。”
韩放气笑了,“你他妈这不废话,谁打人不使力?”
“韩放!”周浮加重语气,韩放已经撇开脸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只是侧脸那皱起来的眉眼显示他烦躁的心情,看着韩放那虚弱着的仍有些苍白的脸,周浮又软下口气道:“你好好休息……”
韩放闭上眼,唇角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周浮见状叹了口气,把碗跟筷子拿走出了门。
一听见关门的声音韩放就睁开眼,眼里尽是冷冷的碎冰。
接下来的几天,周浮一天三顿来送饭都没碰见个好脸色,他也每次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的盯着后者看。
韩放从来都不是一个适合被拘束的人,守着规矩听着指令,也许他是当兵的好苗子,但他的脾性真的不适合去当一个兵。
他什么时候委屈过?这么多年谁敢让他委屈?原先还想在这破地方忍几天,现在看来还不如直接走人好了。
打定主意就已经琢磨起计划来。
操场那边是去不得的,还好这些天熟悉了地形,学校的后门还可以垂死挣扎一下,只是上了一把生锈长苔的锁,大概两米高左右,锁是打不开,但墙还是可以翻的,只是不知道翻过去后面是什么了,但不管是什么也好过待在这儿强。
下午所有的学生都在操场训练,连带着教官一起。这个时间段逃出去是在简单不过了,教官会一一核对学生的人数防止有遗漏的,一旦发现有少那就是出动去找防止逃跑,可韩放是被准了假,不在之内,趁这个时机,韩放觉得他不跑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形式也确实如他所料。
天气炎热,汗水不知不觉间已经湿透了韩放的后背,也从他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的心刺激的跳跃着,操场上教官的声音隐隐顺着风从耳边飘过。
韩放知道自个儿鲁莽了,才休息了没到三天就开始作妖,可这也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没有人会想到该躺在床上修养的人正躲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计划着逃跑。
他现在躲在宿舍楼的靠墙处,心里估摸着每一次巡逻过的地方大概隔多久又会有新的一队替补上,他可以把握的也就只有换班的短短几分钟。
韩放没预料准的就是没想到军校里竟然有巡逻!
他刚出去就差点就要被逮个猝不及防。
细碎的刘海被汗打湿粘在韩放的额头上,韩放放匀了呼吸,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跟位置,趁着中间的空隙往目的地多接近一步,就那么一路来到了后门,来后门的路很少有人巡逻,所以韩放到后来几乎是光明正大的走到那扇被锁着的门那里。
按理说这高度韩放以前是很轻松地能翻过去,现在是颇费力气的踩着石块用力翻,翻到一半足够往下看后门外是什么情景的时候韩放变了脸色,怪不得后门没人来巡逻,去他娘的下边根本没路,都是陡峭险峻的斜坡,还不知道斜坡下边是什么!
难道就那么放弃跟打道回府?
韩放可不干,狠下心翻了过去。
下面的斜坡很难走,韩放勉强能稳住身体的协调就跟爬山似得往下攀爬,他现在只希望这斜坡下面是路而不是河水,不然他真的就只有原路返回这一条路。
他很快就费力的喘息着,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眯了眯眼只看到挂在天空刺眼的太阳,弄得他眼前昏黑了一下,韩放扯了一下嘴角,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事儿特别多,爬到后来韩放爬的都有些厌烦了,正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跳下去算了冷不防脚踩到了踏实的地,低头一看,喜得扬眉,下边不远处就是路了。
但很快问题来了,他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
傍晚时分,学生差不多该去吃饭了,周浮心里头惦念着韩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着气,去食堂厨房的时候食堂阿姨还跟他打了声招呼:“您要的食材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周浮礼貌的回应道,然后撸起袖子下厨。
医生嘱咐了韩放现在最好喝粥润润胃,周浮就尽量把粥做的清淡可口,只是当端着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放,纠结了几个来回周浮觉得自个儿都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咬咬牙推开门,“韩放……”
空无一人。
周浮愣住了,手上的粥还散发着热气,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走过去把粥放到桌上,心里莫名涌出了一股心慌,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他们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容刚硬坚毅,眼神沉稳又带着威严,紧紧地抿着唇脚步走的飞快,透露了些许的慌乱。
没有……
还是没有……
新兵们已经吃完了饭三三两两的出门排好队,周浮一眼冷冷地撇过去,“去操场跑圈,跑到我回来为止。”
然后又步履匆匆的不知道去往何方。
都没有。
找遍了全校周浮确定韩放已经不在了,更确切点的来说,人已经跑了。
可他不能声张。
他要找到韩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