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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听见百鸟清脆的啼鸣声,也能闻到繁花浓郁的香气,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
只有萧白知道,这是个阵法。
无数人被仙境迷了眼,甚至命丧于此。
因为这个护山大阵的存在,保了昆仑仙宗千百年周全。但因为今日只是选拔弟子,所以阵法的凶残之处并未开启,他们只要不离这条纵云梯,便无事。
前路遥遥,萧白抬眼,纵云梯接连天际,压根看不见尽头。
不知爬了多长时间,他们开始看见第一个人。
第二个,第三个……第几百个……
路上散落着各种法器,甚至还有打斗的痕迹。
待又超过一群人时,萧白开始察觉到异样了。
那群人每走一步,都仿佛身上压着一座山,脸色煞白,满头大汗,抬脚都是难事。
萧白停下脚步,拉住石砚青的手。
果不其然。
石砚青额头微微出了点汗,脸色虽有点苍白,但比起那些人,已经好的太多太多。
他被萧白拉的一愣,眼神疑惑。
“这路有古怪。”萧白皱眉,从踏上开始,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们,每走一步,压力便增加一点。
这种增长幅度很小很小,甚至让人毫无察觉。
石砚青眼神严肃,他想了想,道:“身体越来越重,一开始我以为是心理原因,现在看来,倒不是多想。”
萧白看向石宴唐:“你怎么样?”
石宴唐眼神还有点懵,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萧白:“……”
他就不该问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蛋。
萧白:“时间还早,我们慢慢走,保存体力。”
原著中并没有昆仑招收弟子这一剧情,因此纵云梯没出现过,萧白根本没有应对办法。
这纵云梯长的看不到边际,难以想象到最后,身上的压力会重到各种地步。
他对石砚青道:“若是撑不住了,便说出来。”
石砚青点点头,眼神坚定。
这儿最弱的是他,身体最差的是他,体质最废柴的,也是他。
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
前方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停留的人也越来越多,每路过一个人,萧白都能感受到他们苦苦挣扎不得前进的巨大悲哀。
“别挡路!”
前方砰的一声,萧白抬头只看见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来拦路之说,只怕有心人故意找茬。
石砚青脸色一沉,道:“是在山林里伤我们的那群人。”
他转向萧白,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他们心狠手辣,背景雄厚,我怕……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石宴唐阴沉着脸,怒道:“为什么要避!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
“避一时,避不得一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萧白微微一笑:“放心,他们伤不到我。”
三人继续向上走去。
萧白:“你刚说他背景雄厚?”
石砚青:“公子可能不知道,他名为江书道。他的父亲,是平宁城主。那平宁城虽不及白帝城闻名,却也是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江家以武入道,平宁城主当年也算是个人物,听说他儿子天生体弱,武道难行,现在看来,传闻倒是不假。不然也不会送来昆仑。”
江书道。
萧白想起来了,原著中有个惦记女主的炮灰,可不就是叫这名字。出场了没几章便被男主万剑刺成肉泥。
抢男主的女人,是嫌死的不够快?
后来炮灰的父亲还在坑男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而去,无法自拔。
萧白眼神眯了眯,暗暗磨牙。
所有原著中坑男主的人都应消失,所有可能会促发男主毁灭世界的因素都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至于系统说得不要人为的改变剧情。
呵呵,那是什么。
你说惩罚?系统还沉眠着,谁来惩罚他?
我们的目标是,阻止男主毁灭世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萧白:“你们当初为什么会撞上他?”
石砚青摸摸头:“他们好像一直在那条路上守着,看见有人过去便抢夺储物袋。”
萧白一愣:“他父亲不是城主,为什么还要抢东西?”
石砚青嗤笑一声:“他们才不是为了钱财。”
萧白懂了,就好比神经病咬人没有理由,他们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石砚青望了一眼萧白的脸,有些踌躇道:“听说,那个江书道还好色。”
萧白点头,这个他知道,不然原著中这炮灰也不会死追着女主不放。
石砚青咬了咬牙,话到嘴边却吐不出口,难以启齿。他身旁一直默默无言的石宴唐忽然说了一句:“他不仅好女色,还好男色。”
萧白:“……”
石砚青:“……”
萧白面无表情:“所以你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东西的。”
石宴唐:“不是!我,哥你听我解释……”
他猛摆手,目光触及到望着他的兄长,脸色一瞬间涨红的滴血,他手忙脚乱的甩下一句:“总之,公子小心!”然后“蹭蹭蹭”的几个大步走到了他们前面,萧白只来的及看见他害羞的如同小媳妇一样的背影。
石砚青咬牙,也追了上去。看样子气的不轻。
萧白在身后一脸懵逼。
石砚青生气他懂,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还是个傻大个,突然像通了天灵盖似的明白了女色,并且举一反三连着懂了男色。
这要是萧白自己,也要打死这熊孩子。
可是石砚青那红透了的耳根是怎么回事?别以为跑得快他就没看见!
单纯的萧白不明白,就说了几句话,怎么一个个都恼羞成怒了?
然而两方人马最终却并没有撞上。
萧白等人的速度并不快,那群人也不知有什么密宝,没一会儿便失去了踪影。
萧白想了想,也就释然。
那江城主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都拣好的来。
——
石砚青只走到第二日清晨,旭日刚刚升起,天光悠远的清晨。轻风吹过他的发梢,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的脖颈流淌而过。
石宴唐为他擦拭汗水,扶他在一旁台阶上坐下,如果萧白能看见,他会明白,石宴唐眼底要溢出来的,是心疼。
萧白道:“你且在这里等着,内门弟子身旁可以带小厮,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石砚青点点头。
三人连同萧白自己都一点儿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好像内门弟子已经如同囊中之物了呢,科科。
事实是他们现在连昆仑门都没进成。
石砚青停留后,二人继续向前一步一步攀登而去。
萧白与石宴唐分离在第二日深夜。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再也没看到另外的人影,似乎所有的人都被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身上背负的压力重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他们的意识早已麻木,只凭借着本能前行。
每走一步,都好似泰山压顶。石宴唐比他要好一点儿,只闷着头一声不吭往上爬,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萧白看了都害怕。
他的灵魂仿佛从躯壳中脱离,漂浮到空中,一动不动的望着缓缓移动的自己。
如同行尸走肉。
萧白想着,怎么还不到头。
这条路怎么还走不到头。
归墟堙灭中,三千星辰触手可及,它们逐渐从四方升起,笼罩着这世界,就好似星罗棋布的巨大棋盘,所有人都逃不过这命运。
萧白走着这条通天路,缓缓抬眼。
他这才发现,石宴唐不见了。
苍穹浩瀚下,只余他一人。
万籁俱寂。
萧白常想:大道是什么。
晨起时冥思,暮归后辗转。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他在仙霖幻境中活了三百个年头。
也想了三百个年头。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大道无常。
他一直在找寻回去的路。
他浑浑噩噩,迷惘不得法。
直到楼启出现。
为何成就无上大道,为何世人苦觅仙路长生而不得。
纵落黄泉,亦要奔赴这一程。
萧白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兴许几天,兴许几年。
斗转星移,日升月沉。
时光在他身上静止,万物无声。
这种寂静孤独的可怕,他每踏出一步,脚步的回响声如同撞击在他心上,一点一点卸下他的攻防。
天地间只他一人。
你为何而来。
有人问。
仿佛有重如千钧的大山背负在他的肩上,寸步难行。
他抬头看了一眼遥远的星辰,浩瀚苍穹下只这一抹亮光。
无数人朝着这光义无反顾的奔赴而去。
萧白抬脚落下。
他道:不知。
身上力道猛的铺天盖地的压下,萧白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迹。
他瘦削的身躯被压的弯下,神情隐忍决绝。
那人的声音再次想起,缥缈不知虚实。
何为道义。
他的身体颤了下,好似过了许久许久。
而后终于慢慢的直起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恍若一朵亘古的青莲。
他答:
不知。
脑海突的嗡鸣一声,巨大的刺痛传来,萧白望着自己的双手,猛的咳出一滩鲜血。
四方妖魔窥觑,黑暗开始腐蚀他的四肢,经脉,全身。
他缓缓又踏出一步,身后“轰”的一声,有什么砰然倒塌。
你缘何成仙!
萧白缓缓的笑了起来。
他道。
不知啊。
我从未想过成仙,奈何天道无常,我只想葬入红尘,奈何身不由己。
我萧白不过是异世的一抹孤魂。
那声音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人忍着怒气拂袖而去。
“朽木不可雕!”
萧白却仿佛没听到似的,他擦擦嘴角的血迹,低低的笑了声。
尼玛,别让本喵逮到你。
真是疼死爹了。
萧白抬眼,那星辰恍若天边,又好似近在眼前,他以为触手可及,然而换回满手的黑暗。
他闭上双眼,神情如同昆仑山顶常年不化的冰雪。
他踏出第一步。
环绕着的黑暗尽数消退,避他唯恐不及。
第二步。
万千霞光从云层突破照射进来,佛音袅袅,金光扑洒。
第三步。
有什么轰然破碎,白光大现,仙鹤振翅而啼。
“铛……”苍凉的钟鼓响起,厚重悠长,带着无上的禅意。
萧白缓缓睁开双眼。
“三日已到!关——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