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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番外-小和尚x萧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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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如是带着小和尚离开蓬莱的第七年。

    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小和尚依旧是当年的模样,锃亮锃亮的光头,懵懵懂懂的大眼睛,戴着一串檀木佛珠,逢人便笑道一句:“小僧……”

    他一直停留在了幼时的年纪,好似从未长大过。

    萧如是还小的时候,同他在一起尚且可以称作青梅竹马,如今她已是妙龄少女,哪怕她长着一张萝莉脸,不知情的人只会拿她们当姐弟。

    秦九歌曾问过她,若是无道永远都是这个模样,她却一日一日的老去,她将如何?

    萧如是没有言语,往后却是日夜不停的修炼,风雨无阻,连萧白都被她不管不顾的劲头吓到,不免担忧她会走火入魔。

    许是因为心魔愈深的缘故,她的修为未能再增进一步,反而一直坚定的心境竟有了松动的危险,秦九歌一再告诫她莫陷入魔障,却依旧无法避免。

    后来某一天,秦九歌道:“让他走罢。于你于他,都是好事。”

    萧如是一夜未睡,第二日在晨光中带着小和尚离开。

    无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她走时萧白心有所感,踏着蒙蒙的雾色寻至二人住处,门扉紧闭,被窝冰凉,人已不见踪影。

    他忽的忆起当时之事,萧如是怕是早已有了离开的打算。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萧白,她也只笑着道了一句:“我也该出去转悠转悠,蓬莱虽好,待久了总归闲的无事。”

    萧如是道:“总归是我欠他的。”

    佛从人间来,又从人间去。

    既然她是无道成佛的最后一个契机,她不介意牺牲自己,成全无道。

    她反反复复的说:“可是我舍不得,可是我舍不得……”

    她若放了手,小和尚便再不认得她,她怎么能够舍得?

    她若放了手,小和尚便再无跟她在一起的可能,她怎么能够放他离开?

    萧白许久无法言语。

    小和尚躲在门后,见她伏在案上哭泣,笑容消失在眼中,他揉了揉胸口,奇怪,明明不想哭,怎么心口还是难受的厉害?

    小和尚不懂她的疼,不懂她为何总是装作强颜欢笑的样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却越来越沉默。

    她疼,他也疼,小和尚问了所有人,最终只得到一句: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他不懂,他是佛子,终究是要成佛的。

    他自出生便跟随老和尚一路苦行,累了席地而睡,饿了便化缘,走到人迹罕至之地,草根树叶什么都吃过。

    老和尚常念,情是阿鼻地狱,不可沾,不可悔,不可渡。

    老和尚常念,不入红尘,不成大慈大悲之佛,可贫僧却不愿让你入这滚滚红尘……

    他最终还是入了红尘。

    无道的记忆停留在老和尚死去的那一刹那,再往后,便是睁眼看到面前这个女施主,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至关重要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与他有关,与她有关,与世人无关。

    再后来,他便跟着萧如是离开了蓬莱。

    山寺没有名字,它的名字就叫山寺。寺中只有一个方丈和七名弟子,许是年代久远,山寺院墙斑驳,院中的一棵菩提树已经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壮,萧如是拉着小和尚在树下等候。

    他们跋山涉水,却只来到了这一座小小的山寺。

    萧如是被弟子引入内室之中,小和尚在大堂礼佛,他小小年纪,却一举一动都有模有样,面带虔诚。

    内室和大堂不过一个帷帐之隔,萧如是能清楚的看见他拜了第一拜,第二拜,紧接着第三拜,他的口中念叨着什么,不用说她也知道,必定是什么繁杂难懂的经文。

    萧如是将目光收回来,看向那个双目失明的方丈。

    床榻旁燃烧着袅袅的檀香,味道很淡,四周除了一张桌子,一张佛像,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很是干净。

    方丈虽双目失明,但萧如是却觉得他能看见自己,好比现在这样。

    方丈将目光从远处的小和尚身上转回来,看着萧如是道:“禅心通明,贫僧从未见过如此有佛性的孩子。”

    萧如是道:“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

    方丈笑眯眯道:“贫僧与你秦师叔乃是旧识,他所委托之事贫僧自当鼎力相助,只是这孩子的禅意远远超出了贫僧,待在这山寺中也无法再进一步。”

    萧如是道:“师叔既然让我来此,必然有他的用意,我信方丈。”她停了下,继续道:“哪怕无法让他成佛,离了我,也是好的。”

    方丈笑意未改,榻边的檀香经久不散,好似凝成了一圈又一圈薄薄的迷雾,老方丈的面容隐在雾中,仙气缭绕。

    他缓缓道:“女施主,你当真愿意让他待在寺中?”

    萧如是点头:“愿意。”

    方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道:“你当真愿意放开他,不见他,不提他,不寻他。”

    萧如是颤了颤眼睑,低头道:“愿意。”

    方丈道:“你当真愿意舍他忘却前尘,不想他,不念他,助他成佛。”

    内室沉寂了许久,小和尚在外一声一声敲打着木鱼,嘴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梵音混合着烟云一般散开的檀香,迅速的模糊了萧如是的视线。

    她嘴唇微微颤抖,偏头望了一眼窗外明媚的天色,飞快的拭去眼角的泪滴,道一句:“我别无选择。”

    他若一辈子是这么个小小的模样,也是好的。大不了她养着他,养他直到自己老去,死去。可她真的能如此自私?

    她死后,小和尚又该如何?倒不如一开始便放他走,这样痛苦的只有她一人,他依旧当他那个一心向佛的小和尚。

    方丈笑意愈深,道:“女施主大善。”

    萧如是道:“我走时,方丈不必告诉他,待我走后,方丈只需跟他说,一日不成佛,一日我不会见他便可。”

    她起身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面色苍白道:“望他珍重。”

    方丈笑着看她离开内室,跨出门外,没有经过大堂,避开了那个懵懂的小和尚,行至菩提树下,脚步骤停。

    她的肩膀轻轻的耸动,死死捂住双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她大抵是无望的,才会每走一步,都哭的好像天都要塌了下来。

    从此,她和她的小和尚,就要生不能同见,死不可同眠。

    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待他成佛,他们便是仙人之隔,凡人如何能爱上仙?

    清风拂过,菩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树下映出一道一道七彩佛光,大堂内小和尚敲着木鱼念着经,他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心里空落落的。

    小和尚抬头望着拈花一笑的佛祖,心道佛祖啊佛祖,方才小僧许了三个愿望,可一定要灵验啊,小僧来年愿一路从山底磕长头到山顶,前来还愿。

    他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愿我的如如不再伤心。

    他双手合十拜了两拜,愿我的如如不再难过。

    他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匍匐在地,虔诚如厮。

    愿我的如如……欢喜如初。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菩提树,那一瞬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小和尚眨眨眼,转头望向内室,抿唇笑了。

    内室的老方丈双目不可视,目光却好似直直的望进人的心底,他微笑着叹:

    “阿弥陀佛。”

    ——

    不久后,萧如是回了蓬莱。

    二人去一人回,她的身后再没有那个总是红着眼眶到哪儿都跟着的俊秀小和尚。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身形消瘦,双目无神,萧白看着心疼又气,逼着养了大半年,才养了回来,只是依旧没有以前精力旺盛的样子。

    这大半年,她没有提起小和尚一个字。蓬莱众人也默契的配合她的举动,没有问起小和尚之事。偶尔有不明缘故的山精抱怨着小和尚怎么不见了,她只笑不言。

    气氛总是忽然的沉默。

    萧白担心她出什么事,便时刻注意她的状态,没想到这之后又过了一年,她竟慢慢的变好了起来。脸上开始有了些肉,笑容总是挂在脸上,扛着个巨斧红的像团燃烧的火焰。

    没了萧如是,一直停留在五岁的小和尚,终于一年接着一年的长大。

    第三年,小和尚八岁,萧如是带着山精们在山林中晃荡,像是巡山的大王。夜里山寺中的小和尚趴在案台上抄佛经,抄着抄着睡着了,似是做了一个不安稳的梦,嘴里嘟囔着:“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去……我已经长的很高了……”

    第七年,小和尚十二岁。萧如是闭关出来,她的境界再次稳固,距离分神仅有一步之遥。小和尚盘腿坐在菩提树下,偷偷的在树下的巨石上刻下一道痕迹。

    一千九百三十六天,小和尚晃然,原来他们已经分开这么久的时间了。

    第十一年,小和尚十六岁,出落的越发精致,细皮嫩肉的,双眸皆是佛性。萧如是忍不住去看他,她想,看一眼就好,一眼就好。

    她躲在菩提树下,他坐下菩提树下。

    她紧紧抓住树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有些丑,树叶牢牢实实的掩住她的身形,她一紧张撸了一把树叶,恰巧风吹过哗啦哗啦,树叶被风吹落在地,有一片落在他的头顶。

    小和尚将树叶取下来,疑惑的看了许久,又抬头看了看枝繁叶茂的菩提树。

    萧如是吓的心脏骤停。

    她想见他,又害怕见到他。

    她怕二人一见面,小和尚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望着她,笑着道:“姑娘,小僧可是在哪儿见过你?”

    小和尚拈着绿叶,笑了一句:“这还未到秋天,怎的都掉叶子了?”

    忽的叶间飞出了一只黑色的喜鹊,停在他的手边,小和尚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

    树下的小和尚笑如佛禅,树上少女泣不成声。

    第十三年,小和尚十八岁。萧如是提前步入了修身养性的生活,有人常常看见她带着小龙猫和胖球在海边,专逮那些浅水里的大鱼,一逮一个准,然后一人一龙猫一鸡围成一圈烤着鱼喝着果酒,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而远在山寺中的小和尚,他成年之际即将来临,他的成佛之日,快要到了。

    小和尚隐隐有感,他的灵魂好似每时每刻都在被九天上的神佛召唤,梵音四起,山寺钟鸣不停,老方丈带着七名弟子日夜颂念经文。

    他在恍惚中忽的想起那日里听闻师兄们说起寺中竟还有香客来求姻缘之事,当晚他“拿”来一块姻缘牌,虔诚又小心翼翼的写下了两个名字。

    萧如是,无道。

    他一直在等她,可她总是不来。

    他担忧她出了什么意外,可她总是不来。

    他想念她,想念得心都疼痛,可她总是不来。

    他想跟她在一起,夫妻之间的那种,他知道自己背弃了佛祖,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克制住同她在一起的冲动。

    可她总是不来。

    小和尚想,他是再也无法看见当年他许的三个愿望有没有灵验了。

    他闭上了双眸,佛光大盛。

    蓬莱的花又开了。

    一夜之间,繁花似锦,从海岸一直开到了萧如是的门前。世人说当如此奇景出现时,必然有仙人现世。萧如是没有去想这其中的缘故,她依旧向往常一样,早早的回了房中,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她的房门没有打开,胖球顶着个软绵绵的小龙猫去找她玩。

    小龙猫一副面(呆)瘫(蠢)脸,完美的继承了他父亲楼启的威武霸气(大雾)。

    待萧如是出现,他们便照往常一样前去海边,路上胖球还采了几朵野花硬要戴上小龙猫头顶,被小龙猫啪的打了一巴掌。

    萧如是想,就这样罢,就这样罢……

    她就当作大梦浮生一场,梦醒了,她便什么都没了。

    她信心满满的在一龙猫一鸡的崇拜眼中捉鱼,以前她在一刻钟内便能将鱼甩满这小片海滩,而现在,两个时辰后……

    两个非人生物对着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鱼面面相觑,那鱼不过手掌大小,三四条,塞胖球一只鸡的牙缝都不够。

    萧如是咳了一声,默默的抬头看天。

    最终三人围在一堆烤鱼,鱼是小龙猫和胖球烤的,萧如是不动手,她能吃,但对吃的向来不在行,以前那是因为有小和尚在,她完全不必动手,后来小和尚走了,再没有人给她准备好一切。

    想着想着,萧如是便笑了起来。

    这一堆都不是在行的人,鱼烤了一圈,半面生半面焦,胖球也不在乎,甩了一条小的给龙猫,自己啄着一条吃。

    萧如是拈了一口放嘴里,那滋味还是十几年如一日,她没嫌弃,捧着鱼大口大口的咬,手上也没个灵力保护,被烫的通红,她却跟没感觉似的。

    胖球和小龙猫被她凶残的吃相震撼了,蹭蹭蹭倒退了三步,护住自己手里的鱼。

    萧如是咬的嘎吱嘎吱响,表情凶恶的像是要嚼碎仇人的骨骼。她吃着吃着,眼眶红的像猴子屁股,然后大颗大颗的水珠从眼角渗出,“啪嗒”一声掉在了沙地里。

    胖球虎躯一震:“汪汪汪?!”

    小龙猫懵逼:“你怎的哭了?”

    萧如是边吃边哭:“太难吃了……”

    胖球:“……”

    萧如是眼泪汪汪:“我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小龙猫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小鱼,默默的“biu~”的一下给扔了。

    “难吃就不吃了。”

    萧如是摇头,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大口大口将半生的鱼肉往嘴里咽,也不怕被骨刺哽住喉咙。

    她忽的顿住,嘴里的鱼肉掉了下来。

    她望着面前的一龙猫一胖球,两个非人生物默契的抬头看她身后。

    刚才那话并不是他们两个说的,那是谁说的?

    萧如是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她缓缓的转过了头。

    和尚距离她不过三步。

    她蹲在那儿,捧着一条狗啃似的鱼,顶着一头鸟窝似的长发,因着刚刚沾染了海水,发尖还在往下滴着水珠,她的长裙胡乱的铺在沙地上,长袖挽起露出一双粘着黑乎乎的灰尘的胳膊。

    少年和尚站在那儿,笑容悲悯,干净的不似尘世中人。他自人间来,身上却无一丝烟火之气,白衣纤尘不染,手中戴着一串檀木佛珠,俊秀的比女子还要貌美。

    他笑的有多好看,她哭的就有多丑陋。

    少年和尚双手合十笑道:“女施主,我们可曾在哪儿见过?”

    萧如是咬着鱼尾,含糊不清道:“见过见过,上辈子肯定见过,我是你仇人,你是我情人,呸呸呸……你是我仇人……”

    她不注意,将手指都咬进了嘴里,血腥味传来。

    少年和尚面色不变,道:“女施主,杀生是有损修为之事,莫要造下杀孽……”

    萧如是心想我杀生关你什么事儿,我纵使杀一千条鱼一万条鱼,也与你无关。她心里这样想,嘴里却闷口不言。

    她怕她一张嘴就会哭出来。

    萧如是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眼泪却不要命的掉,一口鱼半天也没嚼一下,蹲在那儿像是个被抛弃的乞丐。

    少年和尚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放下手,不顾自己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的白衣,蹲下身,拿衣袖擦了擦少女沾染上脏东西的脸颊,又将她手中鱼抽出扔在一边。

    他柔声轻道:“造下杀孽之事,交给小僧便好。”

    他护了这么多年的人,怎舍得让她手上沾染一丝血腥

    萧如是呆呆的看着他。

    无道扣住她的下巴,道:“吐出来。”

    萧如是愣愣的将咬在嘴中半天没嚼一下的鱼肉吐了出来,无道没有嫌弃她,一点一点的将她的双唇擦干净,认真的像是在做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她的小和尚……她的小和尚……

    萧如是吸了吸鼻子,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她梗在喉咙里的气喘了两喘,脚下一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很快浸湿了无道胸前的衣服,她哭的浑身都在颤抖,要把这些年的委屈,这些年的想念,这些年的伤心,通通的哭出来。

    无道眼眶一红,吻了吻她额头,一遍一遍擦着她的眼泪。

    “我以为……我以为你走了……”她拽着小和尚的衣领,哭的泣不成声。

    “我总在想,你不要我……你不要我,那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无道没有说话,他将少女揽在怀里,低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这一吻,便是这么多年所有刻骨铭心的思念。

    他也在想,若是她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她在这儿,他又能去哪儿?

    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怎的这么狠心,都不来看他一眼……

    这么多年,她竟忍心不来看自己一眼……

    蓬莱的树开的繁茂,花开的旺盛,恰似六月艳阳天。

    小龙猫面无表情的用两只粉嫩的小爪子捂住胖球懵逼的豆子眼,自己两只眼睛却转也不转的紧盯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双唇。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一本正经道。

    老和尚死去的那一天,曾告诉无道最后一件事。

    你命中将有一大劫,成佛或成魔,皆在你一念之间。

    无道想,他不舍得萧如是哭,不舍得将萧如是推给他人,不愿意离开她。

    便只能成魔。

    来年,他可以磕长头到山寺向佛祖还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