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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青歌还在四下环顾,试图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的时候,突然就有个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带着铿然的金属质感问道:
“你想要什么?”
神祗的声音与容貌永远无法改变,因此在确定了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命运女神阿芙亚娜那个爱作幺蛾子的家伙之后,青歌长眉一扬,反问道:
“你是谁?你又能给我什么?”
那个声音离她离得更近了一点,笑意盈盈,男女难辨:
“我谁也不是,什么都算不上,然而你们均称呼我为……‘根源’。”
青歌还未从这个过于巨大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呢,就听见那个声音又笑道:
“而且……赤焰之青歌,你这一生都在很努力地追求你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啊。”
青歌斟酌半晌,才十分谨慎地说:“比如呢?”
“比如爱情。”那个声音随着话语,为她在虚空中展开长长的画卷,上面精工细绘了无数人物,而在展开的那一瞬间,无关紧要的人们全都逐渐淡去了,只剩下一个面覆金纱,头戴垂珠王冠的绿野华色,一笑之下最是倾城:
“你想不想逆转时间?”
青歌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在哪里?这是在“根源”中,在谁都无法说谎的绝对真实之地,如果这个声音能将“逆转时间”一事说出口,那么这也就表明,它真的能做到!
“逆转时间后,你就可以处处抢得先机了。”那个金属质感的声音还在向她展示那个美好到了虚幻地步的前景:“你可以解开你父母之间的心结,这样青岚就可以不用走歪路,而绿野青岚也可以不必身死了。”
“你现在是走过七扇原罪门的人,等你回去,再也不必被公正身日日夜夜追问了,你想什么时候成圣,就什么时候成圣,你想什么时候封神,就可以什么时候叩开根源的正门。”
“你可以在绿野华色尚未被送入皇城之前便着手拔掉绿野们的暗桩,你甚至可以以此警醒自己,不必喜欢上这个用谎之眸骗了你这么多年的绿野少君侯了。”
“你可以在绿野长秋调兵遣将的时候,于众臣之前揭露她的阴谋,这样不仅斯佩德皇帝不必背一个‘昏庸无能’的名声,就连戈林法师,费南多·斯佩德,凯撒·奥罗,玛丽·布莱特,艾伦·布莱特……都不必枉死了。”
青歌的双眼为之恍惚了一瞬——而仅仅也就是那一瞬了。
它描绘出来的前景过于美好,以至于青歌都不敢相信半个字,而似乎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全都是真的一样,那副浩瀚的长卷上突然就出现了当年极北荒漠,青歌将枫木法杖立于茫茫黄沙中,为华色立下最后的守护的画面。
“我在此为你……倒转一次时间。”
画面飞速变淡,华色化作的巨兽身形被抹去,然后是绿野鸿影,西泽尔,到最后,就连青歌的身形都不见了,而青歌感觉手中一沉,一把通体暗红,周身刻有精妙不可言的咒文的枫木法杖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你在此时,已经揭穿了绿野们的阴谋,绿野华色已经被你带回丽都囚禁起来了,人人尊你为无冕之王,华莱·奥罗的阴私之事也已经被你披露完毕,你没有理由来极北荒漠,自然也就不会在这里立下最后的守护了,那么你此时前来根源,手中是要有一把法杖的。”
青歌震惊地感受着手中陌生又熟悉的触感,喃喃道:“……是的,没错,这的确是我的枫木法杖。”
“那么你要逆转时间么?”那个声音慢慢飘远,引着青歌向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天体走去:“只要拨动时间的转轮,你轻轻松松就能回去了。”
青歌却像足下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根源有些不耐烦了:“你为什么不跟上来?机会就这一次,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因为我……不想成神啊。”青歌抬起翠绿的眼,看向遥远的虚空,含笑逼问道:
“随意扭转时间,改写规则与过去,这难道不是‘傲慢’么?人类的命运自然应该由人类自己书写,纵我对过往有千百万分的不忿,又凭什么去更正他人的命运呢?”
“可能她在这一世,历经千辛万苦才摆脱了人们囿于性别对她的偏见成圣,可能他在这短短的半生里,已经将喜怒哀乐耗尽,唯有忧惧,却九死不悔,可能她在这十几年里,一直在倒霉,长路漫漫,她却一如既往不改初心……”
“我作为一个‘人’,是没有资格去否认他们的努力,抑或是去帮上他们一把的,因为这不是‘人’该做的事情,能这么做的,是‘神’。”
“傲慢是原罪,我们要多加警醒才是啊——根源!”
青歌手中的枫木法杖瞬间褪去所有明亮的色彩,只余下光秃秃一根杆子,而这根木杆在数息间也变得惨白惨白,连质地都改变了,而那把被绿野华色暗暗收藏起来了的龙骨法杖,也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青歌的召唤,周身燃着炽烈的火焰便从雅克王宫的密室消失了,跨越了人与神,根源与人间的界限,受赤焰法圣的感召,倏忽便出现在了青歌修长的手中,她长杖直指前方,扬声笑道:
“你偏爱人类,只是为了选出新的神祗接班人而已吧!”
“被你以‘逆转时间’的饵诱惑到的人,是不是都未能走过‘傲慢’的原罪门,因此在你的操控下,变成了我们熟知的神灵?真正走过七扇原罪门的神祗,是不是从未诞生过?”
根源沉默良久,幽幽叹道:“出现过,真正的无私心,绝对公正的神祗……她是出现过的。”
然而青歌还未来得及追问,就被凭空卷起的狂风夹带着扫过一路的星辰幻象,送入了更深,更幽暗的根源深处,她只来得及听见根源的最后一句话:
“……你会后悔的。”
狂风散尽,幻象落定,青歌踉踉跄跄地落在七把华美的椅子中间,而她刚抬起头,便和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的命运女神阿芙亚娜对了个正脸。
阿芙亚娜整张脸都扭曲了:“你怎么——进来的!你不可能进的来!”
青歌温文尔雅地露齿一笑:“命运女神阿芙亚娜,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阿芙亚娜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
当年青歌尚且是个年少的四阶法师,浑身法力几近消耗殆尽,被兽化了的华色驼在背上,昏昏沉沉溃逃出极北占星塔的时候都不忘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念着她的真名阿芙亚娜说让她最好祈祷,不要让她遇见状态全盛的自己,否则当年华莱·奥罗没能完成的“弑神”,便由赤焰之青歌来亲手完成!
而时隔短短十余年后,这个当年被阿芙亚娜嗤笑过的誓言终于应验了——
“幻见!”阿芙亚娜打算先发制人,一声高喊召唤出黄金天平,正想用它来审判青歌的时候,就肝胆欲裂地发现……
青歌整个人的力量等级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她对人间的了解更深一点的话,就会知道有个很诙谐的词能概括眼下青歌的情况:
鸟枪换炮。
青歌长发带火,衣襟当风,一身黑衣都被从火属性的力量中幻化出的红色长袍代替了,她将龙骨法杖狠狠顿入地面,撕裂了根源与人间那道似乎从来没有人能毁坏半分的界限,巨大的威压从她的身上扩散开来,而此时的人间,五处占星塔塔顶均聚起了绯红的彤云,一架巨大的黄金天平从空中浮现,整个欧诺塔大陆上的人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而发生在公元429年年初的这一幕“弑神之战”,注定要被载入史册。
黄金天平的一端载满了浓重到化不开的黑色,而且这一抹黑色还在不断扩散不断蔓延,向世人昭示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命运早已不公正了!
红衣红发的女子从虚空中出现,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黄金天平尚未被沾染的那一端,明明距离太远太远,本来是看不清的,然而不知是出于“神灵”的特性,抑或是出于根源的力量感染,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清那位身披火焰,长发如火的女子的脸,而所有的奥斯曼人都在那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青歌大公,青歌大公!”
“那是……那是赤焰之青歌!我们的无冕之王!”
“青歌大公!您是成神了么?”
然而青歌对这些缥缈的呼声置若罔闻。本来嘛,身处九天之上,怎么可能听得见下面的人的呼喊呢?
原来……这就是旧神灵们的傲慢啊。
怪不得法师们都要代代传承,说我们未成法师,先成人。
青歌将龙骨法杖倒转,将那颗试图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捅了个对穿,银蓝色的神灵之血泼洒一身,她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抽出法杖,又狠狠地、狠狠地刺了进去!
阿芙亚娜一声惨叫,化作一阵黑雾便想逃走,然而青歌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擒住了,炽热的,苍白的龙骨法杖带着白金的烈焰,又一次狠狠捅入了黑雾的中心——
已经不公正了的命运女神阿芙亚娜,最终还是被当着全欧诺塔大陆人类的面,被钉死在了自己的黄金天平上。银蓝的神祗之血铺天盖地地洒落在雅克共和国的国境之内,仅仅数十年后,这里便寸草不生,连个活物的影子都看不见,飞禽走兽如果被迫踏上这块土地,便会发出凄凄的哀鸣,由此,从雅克分生出了众神厌弃之地,从而为后世的七国战乱,埋下了伏笔。
后世史书对赤焰法神抛弃傲慢原罪,拒绝了根源的封神,进而诛杀最后的神灵阿芙亚娜,将欧诺塔大陆真正带入人之纪的这一幕大加歌颂,赞扬不已,甚至凭着想象与猜测,还有那过分天马行空的浪漫气息,还原出了根源与赤焰法神之间的对话。
“你所求的是什么?你所欲的又是什么?金钱,权力,魔法,寿数,容色?开口吧,人类,你能站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刚介与坚定执着,我把世上所有的珍宝都赐予你,你任意选择便是!”
“我要这世上再无命运与不公,我要让神祗都就此尽数殒亡,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轮回辗转后我于此继承辛西娅法圣的遗志,我立志要这世上——”
“只有喜悦,再无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