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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歇息了两日,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再操心再发愁,简浔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般,虽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却说不出的轻松与舒服。
这日她又是睡到交辰时才起身,懒洋洋的梳洗完,用过早膳后,便去了平氏屋里请安。
平氏正与贺妈妈并一众管事妈妈议事,见简浔进来,忙加紧将事情都处理完,将人都打发了,才笑道:“果然还是家里的床最舒服罢?躺下就不想起来了。”
简浔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点头道:“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自然是家里最舒服。母亲去看过祖父了吗?”
平氏道:“起来就忙这忙那的,还没来得及去呢,你要去,整好我们一起。”说完起身简单收拾了一番,母女两个一道去了景明院。
还在半路,就得到消息,平隽探望崇安侯来了。
简浔因笑向平氏道:“母亲不是说表哥升了兵部侍郎,日日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吗,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探望祖父?”
顿了顿,又道:“表哥如今已是从二品的侍郎了,以他的才德本领,拜相,都是指日可待,可是真正光宗耀祖了,外祖父舅舅他们必定都很高兴罢?”
前儿简浔回来后,在自己屋里与平氏说体己话儿时,因她问及了平隽及平家的情况,平氏便略提了提,所以简浔知道平隽因战功显赫,又允文允武,由明贞帝擢为了兵部侍郎之事,当时还曾在心里暗忖,明贞帝虽向来不靠谱,擢升平隽一事倒是极明智的,这样的人才都不重用了,大邺还有可用之人吗?
也知道了平家在前番逆王作乱时,因着家族人口众多,平西侯还把所有族人都集中到了自家住下,然后外院让家里的护院男仆和男丁日夜轮流巡防,内院则由女眷婆子们日夜轮流巡防,兼之平西侯八面玲珑手段过人,与逆王手下将领几经交涉后,对方也不敢轻易对这样一个世家大族出手,于是在盛京城绝大多数富贵人家都遭了殃的前提下,平家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由此也足见家族人丁兴旺的好处了,似崇安侯府这样人丁单薄,却侥幸保住了阖家性命的,满盛京也再找不出第二家了。
平氏闻言,叹道:“你外祖父舅舅们的确很高兴,原本已定了栽培你大表哥做家族接班人的,又因此动摇了,将来旁支比嫡支强出太多,不是要祸起萧墙吗?偏你表哥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娶亲,日日所谓的忙得没时间回家去,其实也是不想回去听你外祖母和舅母唠叨……不过,他忙也是真的,要不,你待会儿见了他,替你外祖母和舅母劝劝他?他年纪是真不小了,再拖下去,哪还有好姑娘等着他娶?”
她更担心侄子还惦记着女儿,只有让他也成了亲,有了妻儿后,他才能彻底的死心了。
这话简浔还真不好答应,平隽先前都差点儿逼她以身相许了,他的心意如何不言而喻,若没有这回事,她或许还可以劝劝他,有了这回事后,却是任何人都能在他的终身大事上劝他,惟独她不能了。
只能向平氏道:“母亲别担心,也许是表哥的缘分还没到罢,等缘分到了,自然也就好了,不是有句话叫‘好事多磨’吗,我回头见了他,若时机得宜,会适当劝劝他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了。”
话音未落,平氏已道:“你愿意劝他已经足够了,至于他能不能听进去,就是他的事了,他那个性子,只要自己不愿意的事,谁也勉强不了他,我们能做过的,也不过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好在经过这一次的动乱,切身体会到了“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的真谛,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平隽是投了军,才会有如今大好前程的,娘家父母兄嫂与她的关系都改善了不少,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说话间,母女两个已到了景明院。
进屋一看,果然平隽正陪着崇安侯说话儿,身上还穿着官服,说不出的清贵轩昂,显然是一下朝便过来的。
瞧得平氏与简浔进来,平隽忙起身给平氏见礼:“姑母。”又与简浔打招呼,“表妹,好久不见,一切都好罢?”
简浔屈膝给他行了礼,方笑道:“我一切都好,看表哥的样子,应当也是一切都好,还没恭喜表哥高升呢,表哥高升也就罢了,要紧的是天下万民都有福了。”
且李如海也对他构不成威胁了,前者如今也不过就比他高半级而已,何况兵部掌管着天下兵马的调遣和军饷粮草等的下拨筹备,向来只有总兵府讨好兵部,看兵部脸色过日子,还没听说过兵部要受总兵府掣肘的,平隽还是侍郎,年轻有为,只要不出意外,将来势必要成为尚书,在兵部说一不二的,李如海这会儿应当已悔青了肠子,当初不该那样逼平隽,不然如今自家就有现成的靠山了罢?
平隽笑道:“什么高升不高升的,不过就是朝廷暂时无人可用,我顺势而上罢了,实则才德都不足以当此大任,不过能为将士百姓们做点实事,我还是乐意之至的。”
崇安侯在一旁笑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你姑父姑母前儿还与我说,怕你少年得志,不自觉就膨胀了,得意忘形了,慢慢的一腔热血也冷却下来,跟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官员一样麻木不仁了,如今亲耳听你这么说了,他们总算可以放心,我也总算可以放心了。”
平隽忙抱拳道:“侯爷放心,姑父姑母也放心,我一定不会变成那样的人,一定不会辜负你们期望的。”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崇安侯害了乏,便与平隽说了一句:“恕我老头子不能陪你了,且随你表妹表弟们逛逛去,午膳也别过来了,就在你姑母屋里用,省得过了病气去。”由简君安服侍着歇下了。
平氏惦记着让简浔劝平隽,一出了景明院,便与简泽简沂道:“你们的功课做完了吗?才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如今更该抓紧了,我不奢望将来你们能与你们表哥似的出息,至少也得能养活你们自己和妻儿老小才是,且先见你们先生去罢。”
将嘟着嘴的儿子们打发了,才与简浔道:“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你带着你表哥慢慢的回来,兄妹间也好说说话儿。”
简浔自是应了,与平隽一道送走平氏后,方笑道:“表哥在兵部一切都还适应罢?忙得过来吗?如今百废待兴,兵部的尚书吴大人又上了年纪,很多事都力不从心,只怕事情都得压到表哥身上了,表哥也要注意保重身体才是。”
平隽尽量强迫自己不去看她,道:“的确很多事要忙,且不说各大总兵府的军饷了,光在山海关死伤的将士和逆王之乱中死伤将士的抚恤问题,已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了,偏国库空得老鼠都待不住,皇上的私库听说也是空空如也,便不空,他也舍不得拿出来……”
说着苦笑一声,“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会子我满心就一个愿望,天上若能掉下几百万两银子来,就好了。”
说得简浔跟着叹起气来:“可天上怎么可能掉银子,别说银子了,今年能风调雨顺,让国家和百姓都缓缓,已经是开了大恩了,好在如今已比前阵子好得太多,总能慢慢的好起来,直至越来越好的。”
平隽扯了扯唇,道:“若是换了先帝,还能有望越来越好,先帝只是身子骨不争气,国运又已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勤政爱民也是回天乏术,可至少他愿意做,那就有希望,如今这一位,他不愿意做还不是最让人担心的,最让人担心的,是他自己不愿意做,还不愿意让别的愿意做的人做,还要扯愿意做的人的后腿……等着瞧罢,这事儿早早晚晚都会发生的。”
显然平隽也跟宇文修一样,对明贞帝这个旁人看来,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恩的君上,心里是一点敬意都没有。
简浔想起前世的明贞帝,到了后期可不正跟平隽描述的一样,自己不但不作为,还成天作妖的各种折腾吗,心里暗暗叹息,可见不是她“未卜先知”才不看好他,而是他的确糟糕到了但凡聪明点的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
她不欲再多说这个话题了,说得再多也是于事无补,遂岔开话题道:“对了表哥,如今鞑子也算是暂时驱逐出去,天下也暂时安定下来了,你的终身大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才母亲还与我说,她和家里长辈们都日夜忧心此事呢,可别将来……同龄人的孩子都遍地跑了,你还一个人单着,那多没意思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答应了平氏,再难开口,少不得也只能说上一说了,何况这也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总得他也得到了幸福,她才能真正心安。
平隽官服下的手紧了紧,笑道:“我还没及冠呢,便是而立之年再娶亲也没什么,正好心无旁骛的为百姓办十年的实事,一旦成了亲,少不得要分心……家里的长辈们也真是,我不是与他们说了,暂时不提此事吗,倒累得姑母与表妹也替我操起心来。”
简浔见他目光坦荡,心下稍稍一松,道:“话虽如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理所应当,也不怪长辈们着急,尤其是大舅舅大舅母,你若一直不成亲,家族的一些大事便定不下来,时间一长,万一祸起萧墙……”
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也不好说得太多,只能点到为止。
平隽却已然明白了,冷笑道:“我都已明白当着全家的面儿,说过我对下一任家主的位子没有兴趣,且大哥的确比我更合适,我既没那个能力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族关系,也处理不好,大哥本是长孙,当仁不让,我爹娘还想怎么样?他们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们自己罢,何尝问过我真正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光为族人谋福祉算什么,我想的是为天下万民谋福祉好吗?总之让表妹看笑话儿了,这事我会尽快处理好的,就不劳表妹和姑母费心了。”
简浔闻言,默了默,平家上下都想下一任家主凡事将家族放在第一位,也无可厚非,平家大舅舅大舅母更是私心甚重,可平表哥这样的人,她却真心希望他能一直大公无私下去……
她正考虑要不要说几句肯定鼓励平隽的话,就有婆子忙忙跑了来:“大小姐,县主与修少爷带着媒人请期来了,如今正在侯爷屋里,大爷打发奴婢立刻请夫人过去,因县主说有几句要紧话与您说,偏时间有限,她待会儿就得回去,所以大爷请您一并过去。”
倩姐姐有话与她说是假,某人想趁机见她一面才是真罢?
简浔腹诽着,就听得平隽笑道:“原来今儿是子羽上门请期的好日子,我倒是来着了,难怪昨儿听人向子羽讨喜酒喝呢,那我更不着急成亲了,反正将来家里待不下去了,我还可以去你们家,将来你们的儿子,也可以做我的干儿子嘛,表妹应当不会拒绝我罢?”
她不由不好意思起来,道:“自然随时欢迎表哥。”
平隽笑道:“有表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就怕子羽不愿意看到我,表妹也知道,他打小儿与我打架打到大的。”
简浔忙笑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彼此都大了,师兄也必定与我一样,随时欢迎表哥将来登门做客的,表哥就只管放心罢。”
平隽就暗暗哼笑起来,他等的可不是表妹这句话吗,某人就给他等着罢,他一定会让他时时都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爱惜自己的妻儿和家庭,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的!
正说着,平氏来了,因平隽也不是外人,娘儿们三个遂一道去了景明院。
果然宇文修与宇文倩,还有睿郡王府的媒人,户部的一位给事中王大人已到了,正在景明院的花厅里由简君安陪着吃茶说话儿。
瞧得简浔进来,宇文修先是眼睛一亮,师妹歇息了两日,气色已经好多了,人也更漂亮了……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平隽,这家伙还穿着官服,莫不是一下朝就直接过来的,不是说兵部上下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吗,怎么偏他这么闲?看来得再给他找点事做才成啊!
宇文倩自然也看到了平隽,因不知道有些事,倒是不至于似宇文修这般草木皆兵,反正人马上就是他们家的了,平隽纵然有千般心计万般手段又如何?
是以待大家都见过了礼,王大人笑着与简君安平氏寒暄,请示他们六月二十八作为婚期可不可以时,她便悄悄儿拉了简浔与外面的芜廊里,对坐在了美人靠上说话儿。
简浔已知道了胡严封了忠靖伯的事,一坐下便笑向宇文倩道:“还没恭喜倩姐姐,以后就是伯爵夫人了呢。”胡家也至少可以再兴旺二三十年了,就是代价实在有点大。
宇文倩叹道:“那么多条人命换来的,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喜的,何况如今家里正办丧事呢,因皇上都赏了祭银下来,这丧事是不大办也得大办了,何况不大办别说你姐夫了,便是我心里也过不去,整整三十七条人命啊……所以我今儿才急着过来了,把事情与你说了,我就得立刻回去忙这些事了,只怕短时间内,连父王都没空回去看,更别说抽空来瞧你了。”
简浔忙道:“倩姐姐抽不出空来瞧我,我可以去瞧你啊,若不是如今还……还名不正言不顺,我都想跟你回去,帮衬你了,你别说长辈妯娌了,可连个族中的妯娌都没有能帮衬的,不过倩姐姐说有事情与我说,什么事啊?若我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宇文倩就抿了抿唇,片刻才吞吞吐吐的道:“是这样的,父王不是病着吗,我就想着,要不,你和弟弟成亲后,暂时就别分府出去单过,好歹在府里住到,住到父王……最后那一日,成吗?也省得他病着,也不能安心……浔妹妹,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父王这次是真病得不轻,就算委屈你,也只是一时的,应当委屈不了你多久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委屈一下,成吗?”
说到最后,不但脸红了,眼圈也红了,脸红是因为知道这事儿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弟弟,于是只能在浔妹妹身上下功夫,颇有柿子捡软的来捏的嫌疑,眼圈红则是因为实在担心睿郡王的病情,怕他真熬不过这一关了。
简浔倒是没觉得宇文倩过分,只是握了她的手,道:“那师兄是什么意思,他不肯同意住在王府吗?”
说心里话,她也不想住在睿郡王府,光睿郡王妃一个人已经够膈应人了,还有睿郡王的其他侧妃姬妾庶子庶女的,她以前勾心斗角得够累了,这辈子只想过简单清净的日子。
可睿郡王病重也是事实,宇文修也不是真就一点不在乎他,心里未必就真一点不想暂时住在王府,只不过舍不得委屈她,所以仍坚持自己的初衷罢了。
君投我以木瓜,我报之与琼浆,他舍不得委屈她,她又何尝舍得他难做?
宇文倩已道:“弟弟的意思,只大婚在王府里,等你回了门后,便搬出去,所以让府里不必大肆布置新房,能凑合过去就是了……”
说着反握了简浔的手,红红的大眼里便是乞求,“浔妹妹,就当我求你了,你与弟弟说你愿意暂时住在王府成吗,我的话他不听,你的话他却一定肯听的,把这阵子过了,你的好我一辈子都不忘,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连弟弟也要靠后,好不好?”
简浔就笑了起来:“倩姐姐的意思,现在没拿我当亲妹妹了?可我一直拿你当亲姐姐呢,敢情我表错情了……”
见宇文修急急的要解释,忙道:“我开玩笑的,倩姐姐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劝师兄的,又不是长住,只是暂住,再委屈能委屈到哪里去,何况他如今位高权重,谁又敢给我委屈受了?我也不是那软柿子,谁若胆敢来捏,我一定让他悔不当初。”
“真的吗,浔妹妹?”宇文倩立时满脸的惊喜,也松了一口长气:“有你这句话,我这颗自昨儿起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可以落回去了,你放心,那个女人若敢给你气受,给你脸色瞧,别说弟弟了,我先就不会饶她,父王还在呢,王府还轮不到她做主,便父王不在了,她也休想在我们面前,摆她长辈的架子!”
本来她是打算趁此机会,让父王为弟弟请封世子的,正式册封了的郡王世子大婚,内务部和宗人府都自有一套礼制,如此弟弟的婚事也能更风光更好看,那个女人和府里其他所有人,也不能不让着敬着世子妃。
可想着弟弟未必会愿意,到底还是打消了念头,横竖她弟弟自己有本事有能力,世子之位于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有当然最好,没有也影响不了什么。
简浔笑道:“她当年是如何虐待师兄的,我可比谁都清楚,她敢在我面前摆长辈的架子,敢说我‘不孝’之类,我就把当年的事公诸于众,让大家伙儿替我评理,所以倩姐姐放心罢,我受不了委屈的。”
就当是在睿郡王府借住一段时间罢,她不管王府的事,王府众人也最好别去烦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送走睿郡王,或是有幸等到睿郡王渐渐好起来,也算是全了宇文修与睿郡王这辈子的父子之缘,更全了他们两个与倩姐姐之间最真挚的情谊。
两个人凑得近,说得投入声音也小,竟没注意到宇文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们身上,还是简浔似有所感抬起了头来,才发现了他,忙展颜一笑,道:“师兄,你怎么出来了,里面正事谈完了吗?”
宇文修点点头:“正事已经谈完了,王大人由岳父引着拜见师祖去了,师母也叫了子清兄去让他带些东西回去给长辈们,所以我出来看看你们。”
说着沉沉看了一眼宇文倩,看得宇文倩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后,才开口道:“姐姐什么都说了?”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显然方才将她和简浔的对话听去了不少。
“嗯,是都说了。”宇文倩讪讪的,“这不是你不同意,我只能转变策略吗……”
一语未了,宇文修已冷笑道:“你不是转变策略,而是仗着师妹心软,就柿子捡软得捏罢?”
简浔在一旁见宇文倩臊得都快要钻到地里去了,忙道:“倩姐姐,说了这么半日的话,我有些渴了,你能进屋替我端一杯茶来吗?”
将可怜的宇文倩给支走后,才拍着她刚才做过的位子,“师兄,你先坐下,我们再慢慢儿说话好不好?”
宇文修没有说话,依言坐下,吸了一口气后,才开口道:“师妹,你别将姐姐的话放在心上,也千万别因为却不过姐姐的请求,不想让她伤心难做,就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我说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那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你也别以为父王病着,我们就理当如何如何,两边隔得又不远,随时都能回去的,何必非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都不开心?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姐姐和父王那里,自有我去应对,你就只管安安心心的等着,漂漂亮亮的嫁给我就好了。”
他是在经过了这么多事后,对睿郡王不若以前那般冷淡了,但也只是多少有了几分感情而已,师妹却从来都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谁也及不上,所以,他是绝不可能为了别人,让师妹委曲求全的。
简浔认真听宇文修说完了,方偏头笑道:“谁说我是却不过倩姐姐的请求,不想让她伤心难做,才会答应她暂时住在王府的?因为你,我才认识了倩姐姐,与她有了这么多年的情谊,所以,你是本,她是末,连她都是末了,自然王爷更是连爱屋及乌的那个‘乌’都未必算得上了。你不想让我受委屈,我又何尝想让你难做,让你将来后悔与遗憾了?所以,好生布置王府的新房罢,既不想委屈我,先就得把屋子布置好了,让我住得舒舒服服的,不是吗?”
“可是……”宇文修还待再说,被简浔抬手止住了,“这事儿便是让祖父和爹爹知道了,也必定是这个态度,所以,你不必再说了,回去后便把新房准备出来,回头我们家的人好上门量尺寸打家具去。”
说着,故意抱怨道:“真是,别人家的女孩儿待嫁,只需要日日窝在房间里,又羞涩又喜悦的绣嫁妆就好了,我倒好,连这些事都得我来操心,弄得我连应有的羞涩与喜悦都没有了,难道,这就是嫁给熟悉得跟自己左右手一样的青梅竹马的坏处?好想反悔啊,怎么办?”
话音未落,已让宇文修溺爱的捏了半边脸颊,低笑道:“现在才来想反悔,迟了,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休想摆脱我了。”
心里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师妹好,不让她受丝毫委屈的念头就更强烈了,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儿,他若不对她好,势必连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
下午把宇文修宇文倩并王大人,连同平隽都一并送走了后,简浔便把婚后她和宇文修会先在睿郡王府住一段时日的事与父母说了,末了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想让师兄将来后悔,他如今到底还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感觉,以后……他自然就明白了。”
等他们有了孩子后,宇文修的体会应当能更深刻,可也许那时候已经迟了。
简君安果然对此十分的赞成:“这世上无论什么关系什么感情,都是有今生没来世的,父子间自然也不例外,这辈子修哥儿既能与王爷成为父子,那就说明他们有缘,不管是善缘也好,孽缘也罢,都是缘,那就别辜负老天爷的安排,好歹让睿郡王不留遗憾,他自己也不留遗憾罢。”
一直以来,简君安都不是很待见睿郡王,觉得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就是因为有了他这样的人,才会应运而生,并且一直流传了下来的,说到底,还是他的心偏了。
但崇安侯病着这些日子,他倒是将对睿郡王的不满慢慢淡去了几分,尤其睿郡王也病重不起之后,那种父子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永远分开,父亲永远再听不到他的话,他也永远再见不到父亲了的恐慌与心痛,他好歹都亲身经历过了,自问自己将来不会后悔与遗憾,自然也不想让宇文修后悔与遗憾。
倒是平氏,微皱眉头道:“可睿郡王妃到底是婆婆,这世间做婆婆的想要拿捏儿媳,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万一她借此机会给浔儿受委屈该如何是好?本来双方就只差最后撕破脸了,她可不会顾忌脸面名声什么的。”
简浔闻言,笑道:“若是亲婆婆倒还罢了,既不是亲生的,还与倩姐姐师兄都只差撕破脸,天然于我有大的优势,若这样我还过不好日子,能被她拿捏了去,我也不必活了,所以母亲只管放心罢,你得相信你一手教养出来的女儿的能力才是。”
平氏一想,的确如此,也就笑了起来,道:“那家具我们就打两套罢,一套送去王府,一套送去修哥儿外面的宅子,那样将来你们搬出去时,也不必麻烦了,反正如今好木材都卖不起价,工匠的工钱也低,多花不了多少银子。”
过了几日,果真着人拉了整车整车的黄花梨木来,在外院一个偏些的院子里,十来个工匠同时开工,打起家具来。
与此同时,睿郡王府那边也开始低调的筹备起二人的婚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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