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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各自回了院子,秀荪在浣石山房梳洗过后,陪老太太喝了盅茶,就跑去了葱介轩。
八老爷不在,说是去外院书房了,最近八老爷的伤口基本痊愈,能下床了,常常随处逛逛,不过老太太还是强硬地要求八老爷晚上必须要歇在葱介轩。
阮氏不动声色,到了晚上却叫八老爷去竹石屋里,也没委屈了八老爷,实际上是她懒得见他。
八老爷被伺候得很周到,连带着对阮氏也多了些喜爱,并自以为是地觉得阮氏是因为怀了孩子转了性儿,变得温柔贤惠了,阮氏心里直喊呸,暗骂他自恋狂。
秀荪终于找机会得知了她们上闺学去的这几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阮氏提到这个就呵呵笑了两声,眼角眉梢都透着幸灾乐祸。
陈妈妈将白瓷炖盅端给阮氏,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有些无奈。
原来秦姨娘进府以来处处碰壁,病倒之后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总结经验,她发现郑妈妈实在是不适合在深宅大院里行走。
在这里争斗是无形的,是玄妙的,与拳头大小,嗓门大小关系不大,郑妈妈丝毫占不到便宜还常常拖后腿。
于是她明智地提出要把郑妈妈送回钟山去看房子,那是她最后剩下的一处财产。
阮氏爽快地答应了,还承诺郑妈妈虽回去看房子,府里的月钱还是照拿。
不过可惜的是,秦姨娘前脚和阮氏提了,还没待走出葱介轩,钟山就传来消息,秦姨娘位于钟山的小院子起了大火。烧了个一片焦土,片瓦无存。
秦姨娘伤心欲绝,想重新盖房子,可惜没钱。
因前些日子生病,她和郑妈妈双双卧病在床,小芭乐年纪小,又贪玩又不会照顾人。熬药、加菜都需要单出银子打赏。带来的散碎银两很快就被小厨房的妈妈们掏空了。
身无分文的秦姨娘只好找八老爷哭诉。八老爷平日里在金陵,与同窗应酬,买喜欢的古董字画都是直接记账。由老太太在金陵的一间陪嫁铺子定期结账,八老爷在外的每笔花用也会定期呈到老太太面前,方便监督管理。
八老爷每月只有可怜的五两银子零花,而要说姨娘们撒娇卖乖要银子的本领。还是莫姨娘第一,她手里那些赤金簪啦。金纽扣啦,小珊瑚珠子啦,都是从八老爷的牙缝里抠出来的。
八老爷本来就囊中羞涩,这次考举不中。老太太干脆扣光了这点零花钱,秦姨娘却不知道。
她觉得八老爷是一家之主,怎么会拿不出银子来。就算不管庶务,家里的老爷想在账房支取几千两银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于是没完没了地缠着八老爷。
八老爷爱面子,又不能对爱妾说自己其实口袋空空,最后一角银子前些日子刚给莫姨娘搜刮走,只好拿大道理压她,告诉她安贫乐道的道理。
秦姨娘贼心不死,撺掇着八老爷来向阮氏要钱,八老爷还真来找了阮氏,阮氏却道,秦姨娘进府的时候口口声声看中你的才华,而不是钱财,现在考验她的时刻到来了。
何况那房子虽烧了,地还在,早盖晚盖还不是一样,就不要凑着这个当口让老太太不痛快了,不如等老爷他日中了举,能在账房支领银子了,再高高兴兴堂堂正正给秦姨娘盖个大宅子。
慢悠悠把老太太搬出来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八老爷一听,觉得阮氏说得话很有道理,又害怕老太太过问,下次秦姨娘再提起银子的事儿,就这么承诺了,当然他没说自己中了举才能支银子的事儿,而是很冠冕堂皇地说,那房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住,不如到时候就当个彩头,将来想起也是不错的回忆。
秦姨娘听了简直要吐血,就算下次八老爷能顺利中举,那也要三年之后,那块地虽说还是她的,可不耽误邻居见那块地荒废了起了侵占之心,今天一厘,明天一尺,她到哪儿说理去?
随即觉得八老爷是在敷衍她,心底好生委屈,她曾听说八老爷大手一挥就买个两千两银子的笔洗,可见是并不把银钱放在心上的,为什么如今到了她这儿,却不舍得花了。
不由得悲从中来,又病了。
八老爷怕在秦姨娘面前没面子,干脆苾芬馆都不去了,只在葱介轩里教竹石竹云写字。
秀荪听了这个长长的故事,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问道,“秦姨娘的小院子是怎么着火的?”
虽说天干物燥的,这也太巧了吧。
阮氏将见底的炖盅递给陈妈妈,自己拿帕子揩了揩嘴角,笑道,“谁知道呢,这天干物燥的,难说。”
秀荪听了就拿了个橘子放在手心剥了起来,阮氏这么回答,说明不是阮氏指使的了,而后半句“难说”,又有的猜测了。
不是阮氏,不一定和佛手湖别院没关系。王姨娘作为褚家的家生子,也许在老宅那边有些什么助力,赵姨娘如今还被怀疑与老宅私下联系,而褚家各房多少在金陵都有些产业,还有莫姨娘的娘家也在金陵城里,钟山离金陵城也不远。
这几个人,秦姨娘都结结实实得罪过,仔细思量,个个都有嫌疑。
不过嘛,也许真是因为天干物燥呢,又不是她家房子被烧了,也懒得去追究。
秀荪将包好的橘子瓣放在琉璃小盘子里递给阮氏,看了她一眼,讷讷讲了褚秀苡的事,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去那片花园子是为了寻找不速之客的踪迹,只说吃完了饭消食逛到那儿。
秀荪本以为阮氏会责怪她,不想阮氏只问她老太太怎么说。
秀荪道,“这事儿我没和祖母明说,但一切都是交给任妈妈去办的,祖母肯定知道,却没有说过我。”祖母没有阻止就是默认她的做法。
老四房和长房的恩怨没几个人不知道,接济褚秀苡的事只能暗中做,只是让任妈妈去内院厨房取些吃食,也都是另给了银子的,只当是老四房加菜,底下的人心照不宣。
这事情闹出来老四房也是不怕的,她就是不想祖母为难,不过这事早晚瞒不住。
“这事也好解决。”阮氏端着琉璃小盘子吃了一瓣橘子,沉吟道。
秀荪听她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她叹了口气,“就怕大太太娘家再挑事。”
不过……秀荪灵机一动,上次大老爷治丧时收嗣子的事儿,都是大太太的娘家嫂子乌太太上下打点,乌太太借着凉国公府的势,再加上自家男人福建布政使的官威,多少起了些作用。
而如今,凉国公府灭了,乌太太死了,还是为了大太太的事而遭遇盗匪,要是大太太这边再出些什么事,大太太娘家哥哥会不会帮忙还两说。
这事,只要做得巧,说不定会有转机的。秀荪心里暗暗谋算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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