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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依旧是那种沉静如水的神色,刘禅手中捏着一个同茶杯差不多大小的机关。黄叙将这机关取名为“锁喉盏”,意思是——一盏水出,夺命锁喉。
刘禅心说,没想到大黄竟然还是附庸风雅之人,取的名字都如此文艺,譬如先前的千金垂,百叶骨。
她此刻,正细细的打量着手中的铁茶杯,虽不觉得这小东西有黄叙说的威力那般大,但这名字,用在此时,倒是十分贴切。因为她这一刻的心境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又急,又躁,紧张,干涩,喘不过气。
缓慢的,谨慎的,慢吞吞的,刘禅一边盯着那肉山厚重的脊背,一边朝对面挪动着步子。只要,再!走十步,她手中的“锁喉盏”便可准确无误的朝那老二发出一枚铁片。若是她第一下能射中那肉山的大腿,黄叙便会发动他的暗器,将后续伤害补上。或许,这两样东西并不足以了结那横肉虬结的恶汉性命,但是令那位老二无法动弹的效果必然是有的罢。
刘禅轻轻的挪动着,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到了第十步,她微微一笑侧过脸去,给了黄叙一个眼神,手肘稍抬,正要按下“锁喉盏”的凸起处,也正是开关时。那混混沌沌的呼噜声却停住了,接着,一声高亢的暴喝涌入刘禅的耳中——
“女娃娃,不老实坐着,你想干什么?”
原来,是那位老二,不知何时醒了。
一张横肉虬结的脸上露出凶狠的神情,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狠厉的审视着二人。他怒嚎两嗓,手中已提着个铁锤站了起来。浑身的肉坨随着他的动作抖动着,两只脚似扎了根,每一抬起,便引得地面一阵松动。他嘴巴狠啐了一下,吐出一口浓痰,迈着沉沉的步伐,朝刘禅二人走来。
刘禅一边摩挲着手中的“锁喉盏”,一边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又在思索着,该如何应付这个肉墩呢?黄叙曾说,这暗器在目标走动的时候,只能发出五成功效,而对上这位老二,五成的威力显然不够。她必须,要有十成的把握。
不过……望着肉山那颗圆滚滚的脑袋,刘禅忽然心里一动,想出了一个妙不可言的好主意。
握了握拳头,收了收脚掌,懒散的站着,她面上已经挂出那种恰到好处的假笑。尽管做出这种笑容对于面瘫的她而言,着实有点艰难,不过好歹她还是努力摆出一副讨好的神情,朝那位肉山拱了拱手:“二哥啊,您回去继续躺着罢。阿斗什么也没想干,只是有件奇怪的事特别想跟你说,但又怕您听了会不高兴,所以才犹豫着站在此处。”
略一停顿,她又急急补充道:“对了,此事啊,跟你们那位老三大哥有关系。”
闻言,那位肉山立时停住了脚步,拎着两只铁锤,凶狠狠的望着她:“女娃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三他怎么了?”
刘禅佝偻着身子,垂下了头,扭捏着,复又抬起,东张西望了一阵,绞着手指头道:“老二哥,阿斗有点怕,不太敢说。”
那肉山显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当即横眉竖眼,骂骂咧咧起来:“婆婆妈妈的,少他妈故弄玄虚,赶紧说,不然爷爷两锤打断你的手脚!”
刘禅眸光微动,故作惊慌的嗫嚅道:“回老二哥,是这样的。方才,你们三位好汉睡觉时,那位老三大哥跟阿斗说……说……”
“说什么?”肉山不耐烦的一声叱喝,粗臂一张,圆滚滚的铁锤已怦然砸落在地,发出嗡嗡的轰鸣声。
刘禅低垂着眉眼,结结巴巴道:“他说、说……等会去赴约时,要动手杀了那讨人嫌的老大和老四……他还说什么独占功劳,天知地知我知……”
话音未落,那肉山老二已粗暴的打断,又惊又怒的厉叱道:“放你娘的狗屁!老三不是那种人!”
刘禅没反驳,只是嘟囔道:“画皮容易画骨难,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瞧他似乎早就对你们几个不满了……尤其是那位大哥……那老三方才火堆旁就说,要趁你们熟睡取你们性命……可后来,他又说,万一你们醒了,以一敌三不明智,得想办法将你们兄弟三个分隔开,逐个击破……”
“你——你放屁——老三怎么会!”肉山面部皮肉抽动,凸瞪着双眼,狠辣的盯着刘禅,似乎正在咀嚼她话中的含义。盯了好一阵,他突然厉声喝道,“你这娃娃说的可是真话?若说假话,爷爷的铁锤可饶不了你。”
刘禅低眉顺目:“真,当然真!”
说罢,眼珠转动,陡然一指黄叙道:“老二哥,您若不信哪,可以问问我旁边这位,他也是听见了的!”
黄叙:“……”
他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刘禅胡说八道的实力,气不喘,脸不红,面无表情的,一派镇定自如的神色,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胆小鬼刘阿斗吗?黄叙表示深深的怀疑,同时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刘阿斗变了,变得……很有意思。
“小子,俺问你,那女娃娃说的可是真的?”肉山暴喝一声,粗壮的臂膀抡着两个大锤,饿狼一样盯着黄叙。
嗓音如雷,黄叙听得一哆嗦,幽幽望了一眼刘禅,瞥见她眸中戏谑的意味,他抿了抿唇,不太自然的答道:“是真的。本……我也听见了……”
那位肉山本来脑子就不太好使,初听了刘禅的挑拨,他还不太相信。
这回又有黄叙斩钉截铁的指证,他心中更是信了七八分。再稍一回想方才要赴约之前动刀子的争执,以及准备出门时老三的诡异行径,便有了八——九分的信任。况且,他突然想起,那老三去而复返,怕也不是为了搜查什么机关,真正目的,其实是威胁那两个小娃娃闭嘴罢!好啊,没想到那老三敢存着恁般阴毒的心思,娘的!
闷哼两声,这位肉山已气不可遏,当即杵着铁锤静静站着骂起娘来:“去他奶奶的,老三那个混蛋平日蛮横无礼,爷爷不跟他计较,这回竟然敢算计兄弟几个!老子忍不了这口气!”
……
黄叙仰躺着,用脚尖轻轻踹了刘禅的小腿肚一下,见她诧异的回过头来。他忙亮出手中紧攥的木梭子,比对着嘴型道:“刘——阿——斗!不——动——手——了——吗?”
刘禅眉眼一弯,冲他笑了笑,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动个屁的手。看这几个人窝里斗,可比直接弄死他有意思多了。”
唇角勾了勾,又奸笑道:“搞他一个,也没什么屁用,不如想点法子将他们一锅端了,正巧,还能找出那个暗线。等着瞧好了,黄公子,我请你看场好戏。”
“刘阿斗,你想干什么?”黄叙尚有些疑惑来不及问,刘禅又开始煽风点火了。
咳咳两声,她清了清嗓子,高声感叹道:“唉,那位老三大哥心术不正,定然是想独吞赏赐……这都去了好一阵,恐怕是正好找机会,对那位老大还有什么老四下手呢……”
“他敢!”肉山气急败坏地嘶吼,又骂骂咧咧道,“他敢对老大动手,俺!俺非要把他撕碎了不可!”
刘禅继续火上浇油撺掇道:“消息全是老三大哥带来的,保不准那什么松沿亭之约也是假的呢,目的只为骗老大哥二人出去……唉,可惜老大哥那么实诚的一个人人,就要命不久矣了……”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俺大哥定能长命百岁!”肉山瞑目切齿的嘶声狂叫,又恨恨道,“要不是老子不认识那什么破亭子的路!老子现在就去找大哥!”
刘禅低着头,贱兮兮的笑:“老二哥,我知道啊……松沿亭嘛?我熟。”
“成,你这娃娃赶紧的,带俺去。”肉山心急如焚,凶狠狠的嚎了一句,一抄家伙,双脚如桶,已跨过火堆要往外走。
“好嘞!”刘禅殷勤的应和一声,又偏过头,指着黄叙嚷道,“等等,他也要一起去。”
肉山眉峰一耸,却是张着血盆大口不悦道:“他去干什么?看这小子一副死相,怕是会坏事。”
刘禅弯弯嘴角,轻飘飘的蹦出几个字:“不去的话,万一他跑了去报信怎么办?”
黄叙隐隐觉得自己被坑了:“……”
“有道理,那便把这小子带着吧。”肉山两句话落,便已为此事定下了结果。三人,要一同出门了。
刘禅其实伤的并不重,就脊柱骨被嗑了一下,走点路无所谓。但黄叙就惨了,脸上肿成了馒头不说,身上有轻微的外伤,还带有不可名状的内伤,更重要的是,他被刘禅气得差不多快吐血。
本来那肉山不带他去,正好,他可以趁此机会偷偷跑了,没想到刘禅搞这么一句,他又被强行留下了。而且,还要走一段很远很远的路,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种苦不堪言的折磨。
黄叙郁闷无比,低骂道:“刘阿斗,你是故意使绊子算计本公子的吧?”
刘禅笑吟吟抑住声:“怎么会呢,黄公子?你瞧我像那种人吗?”
黄叙瞪她:“怎么不像!”
刘禅叹气:“其实,我只是不晓得如何去松沿亭而已。”
黄叙瞪她:“……那你还敢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知道?”
刘禅正色道:“不装得像点,鱼儿怎么会上钩?”
黄叙:“……”
望着黄叙懵逼的模样,刘禅乐了。
有了导航就是好,根本不会走茬路。刘禅啧啧赞叹之余,还不望欣赏着这无边的夜色,虽说三更半夜的,没啥可看。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土腥味,以及淡淡的清新气息。
地上一片泥泞,不过并不影响他们去松沿亭,因为他们走的这条路上皆铺满了青石板。只是被滂沱的雨水冲刷了许多遍,有点滑,不太好走。
周遭,是那种浓密得划不开的黑暗。
远近浮漾着淡淡的薄雾,除去那座甘夫人的府宅,尚因生了火的缘故,透出一点光亮,这附近几乎全是一抹漆黑。
三人默默在黑暗中行走,肉山的步履很沉重,也很稳当。而刘禅跟黄叙,走的便有些艰难了,一个人矮脚滑,一个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脚步虚浮。
猛得一个踉跄,黄叙差点跌倒在地。他自然并非是有意增加行程的难度,而是面上肿胀的双颊开始发痒,他的手忍不住去抓,稍稍没注意,脚上便被块石头给绊了一下。
幸亏,刘禅眼明手快扶住了他,否则要跌得狠了,恐怕会破相。尽管,他现在发肿的面孔跟破相也没什么区别就是。
“你们两个,别磨磨蹭蹭的,给爷爷快点!”肉山已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好的,老二哥,马上马上。”刘禅答了一声,忙架住黄叙的胳膊,低问道,“你没事罢,可还能走?”
沉默半倾,黄叙半弓着腰,缓慢的点点头,略显虚弱的道:“应当可以,不过,要让你扶着点,腿上实在没力气。”
“扶呗。”刘禅随意的耸耸肩膀,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况且后头,黄叙可是重头戏。对于她的计划而言,这时候出岔子,并不是最佳时机。
瞥见刘禅小脸上无所谓的神情,黄叙挑挑眉毛,咬咬牙齿道:“刘阿斗,看你这意思,好像不太乐意?”
刘禅呵呵两声,“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