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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梨在女官所等了一整天,也没等到易北。
想了想,江梨干脆晚上偷摸着去给易北留了个角门,半夜时候果然看到一个黑影猫着偷溜了进来。
嗯,西四所的人要都这种功夫,那都别混了好么。
关于未来皇上这种猥琐的身姿,我果然还是当没看见比较好……
于是江梨也就装作刚刚过来查看消息的样子,惊讶万分的叫了一声。
“大人你总算来了!”
易北站直身子,冲江梨点点头。
“外头太显眼,回屋说。”
江梨:……
殿下,您可真够不客气的。
“大人你说的果然没错,刘女官真的在德胜楼那儿碰到了薛大人!”
鉴于那天刘安安的表现实在是比自己的怂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梨决定,如果易北不往下问,自己还是帮她瞒着一点,免得她把脸丢得满皇宫都是。
但易北本身就是冲着八卦来的,江梨开了个头,立刻示意她往下说。
于是,听完整个过程经过的易北,几乎是紫着一张脸,飘出的女官所。
居然把石头包在丝帕里好提高准确率,为什么从前自己从来没发现女官所里还藏着这么多的蠢货……
易北快速穿过御花园,捡着侍卫巡查的空档完美避开所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秋梧宫附近时,才敢放声大笑。
然后……就笑出了问题。
一个明显不应该出现在秋梧宫附近的尖锐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易北倒是还好,一直担心易北路上出什么岔子所以一路猥琐尾随的江梨,差点没被这个声音给吓尿了。
妈呀,谁能解释为什么大半夜的,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周公公不睡觉跑来秋梧宫了啊!
易北大大方方的站到了月光下。
阴影里的男人也站了出来。
“你……”
易北双膝跪地,俯身磕头。
“儿臣给父皇请安,夜深露中,请父皇保重身体。”
作为循环几次的易北,自然知道自己母妃和皇上之间的那点儿事,上辈子本想登基之后彻查给母族平反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回来了。
但易北的确是不知道,皇上居然会在大半夜的站在自己宫墙底下听墙角。
是这辈子画风出了点问题么……
皇上挥了挥手,止住了周公公想要叫有刺客的想法。
“你在外面守着,朕……进去看看。”
易北恭顺的跟在皇上身边,看着周公公推开了秋梧宫的大门。
上辈子他是去德妃宫外跪了三个时辰,为新弟弟祈福,这才换得了皇上对他的记忆。
怎么这辈子是有惊喜?
这么容易就撞到了自己现在看来最大的一条大腿么。
他原本还带伞趁着秋狩才去皇上面前刷刷存在感呢,免得现在打草惊蛇让皇后有了提防,但现在看来,若是自己再添点火,说不好皇上会自己提出带着他去秋狩。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
在皇后的授意下,秋梧宫里根本没人打扫,就任易北自生自灭,皇上看着已经破旧的朱红色大门,声音满是落寞。
“从前她都会在这个门前来等朕……”
易北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掏出了江梨给他塞的两个包子和一条鸡腿。
“今天是母妃生辰,儿子只想祭拜一下,只是宫中不许烧纸,儿子只能趁晚上去御膳房寻些祭品,聊表思念,请父皇恕罪。”
嗯,连道具都来得这么的恰到好处。
皇上唔了一声,不再说话,依旧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铺满台阶的梧桐叶,叹了口气,良久,才拍拍易北的肩膀,走了出去。
江梨猫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守在宫门口警惕得和只兔子一样的周公公发现,所幸皇上也没停留多久,她还不至于蹲到腿麻。
她当太子侧妃时,零零碎碎也从当年的太子妃口中拼凑出了一些易北生母裴贵妃之死的原因,大概是犯了宫规惹怒了皇上,但现在看来,皇上似乎也不是对裴贵妃翻脸无情啊。
易北一脸沉重的把皇上送走,再回转身时,脸上已无任何表情。
江梨越发不敢喘气儿了。
麻麻,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啊,是要去洗眼睛还是干脆去把眼睛挖了算了……
和易北一样,江梨对宫中侍卫轮值的路线也相当熟悉,回女官所是问题不大,不惊动人回自己房间也问题不大,但就像易北所说,夜深露重,于是对于江梨而言,在皇宫里乱晃当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江梨毫不犹豫的得了风寒,完全起不来床。
但这世上往往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就在江梨裹着一床被子吸着两管鼻涕,坐在床上接受一干姐妹的亲切慰问时,典仪大人一脸便秘的走了进来。
“江女官,你今天休沐,出宫去吧。”
江梨:哈?
自己休沐从不出宫典仪大人一贯都清楚,怎么今天自己还病着又不是休沐,这就来赶人了?
“不要磨蹭了,现在换衣服马上走,不要耽搁。”
典仪大人说完,还特别好心的替江梨把一干姑娘们全部撵走,亲自盯着江梨梳洗换衣,又亲自把江梨送去了女贞门门口,这才转了回去。
留下江梨一个人默默的在风中凌乱。
她真的不想回家啊,家里也真的不欢迎她啊,难道这会儿让她在外面睡一晚上大街么,宵禁之后还要在街上是要被抓了送大牢的啊大人,我是良民啊我不想有污点!
“是江女官么?”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就和上辈子自己经常听的一样,不管什么时候,薛从安的声音永远都是一样的温和,就像冬天里清晨冲破寒冷黑暗的第一缕阳光一样,澄澈到不带有一丝杂质。
江梨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
“原来是薛大人找我?”
嗓音沙哑,眼眶红红,话音里还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委屈之感,薛从安瞬间就觉得,大概自己这么突兀的找上门来,的确是让姑娘很为难啊。
太不应该了。
“薛大人找就找吧,翰林院里那么多书,随便指一本让下官出来拿就是了,怎么非要拿着休沐说事儿。”
大概是上辈子和薛从安太熟了的缘故,江梨几乎是没过脑子,什么客套都没说,直接上抱怨。
“这下好了,薛大人说完话交代完事儿就回去了,可典仪大人说下官休沐,下官今晚是不能留在宫中了,可除了宫里,下官没别的地方去……”
江梨越说越委屈,最后干脆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先哭了一场,然后抬头才看见薛从安一张完全不知所措的脸。
逆光站在阳光下,尼玛这个男人好看得简直要逆天啊。
这是江梨第一反应。
哪怕是上辈子看熟了,这次再看,依然十分惊艳。
“……在……在下也不知道,江女官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女官回不了家?”
江梨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嫡母不喜欢我,才把我赶去女官所,我休沐从来都不出宫的……”
薛从安越发手足无措。
他本来只是想把那一堆的绣帕以及两首情书还给江梨然后就走的,哪想到江梨一见面,什么都不说先哭一大场,开口就是家中嫡母排挤自己无家可归,这让他还怎么说些抱怨指责的话?
不过就是扔了块石头砸了自己脑袋而已嘛,比起有家归不得来,自己这点伤算什么?
是的,没错,刘安安的确还是对江梨有所隐瞒。
她趁着等薛从安的功夫,给自己写了一篇长而华美的悦君赋,和自己那一条丝巾系在一起,然后给江梨的石头外面裹了一张纸,上面只有两句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种明显厚此薄彼的事情,肯定不能和被薄了的那个人说嘛。
“这个……江女官,实在对不住,在下不知这些……”
江梨摇摇头,默默对着薛从安露出一个坚强而又脆弱的笑来。
“是下官僭越了,这些事情,本来也与大人无关,不知大人找下官是为何事?”
都是上辈子攒下来的习惯,薛从安最吃的就是这种坚强柔弱的套路,个性跳脱张扬绝不是他的菜,光这一点上,江梨都不知道偷偷学了左相家的小姐有多久。
薛从安怀里揣着一堆绣帕,只觉得和烙铁一样,烧得自己手生疼。
果真是太冒撞了。
这一还回去,还不知道这姑娘会伤心成什么样儿,本来家里就够惨的了,自己再刺激刺激,万一人姑娘寻了短见,那自己罪过就大了。
于是五好青年庶女男神薛从安,迅速掩下了关于女官所绣帕一事,转而向江梨笑道。
“此事是在下冒失,没考虑周全,若女官不嫌弃,今天由在家做东,权且当做是给女官赔罪吧。”
江梨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年她花了多少心思才让薛从安看到自己啊,怎么这一次只不过是哭了一场,就得到了同桌吃饭的机缘?
难道说是自己四辈子的倒霉劲儿总算是过掉了,金手指的光芒终于要开始展露出来了么!